6 守歲
晚間的風比之白日更烈,呼呼的刮着,像是有無數厲鬼在哀嚎一般。後半夜的黑風寨異常的安靜,零星的幾點光點散落其間。
蕭遠醉酒微醺的坐在門檻上,盯着廊下的紅燈籠愣愣的瞧着,燈籠在寒風中左搖右擺,有時候幅度太大,蕭遠都以為它會随時掉下來似的。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裴烨不似平日裏的模樣,拿着迷蒙的眼神看着他問,“你會做我姐夫嗎?其實吧,我長姐人很好的。”
蕭遠挑了挑眉,“比如?”
裴烨很認真的掰着手指道:“比如她很善良,很正直,很有孝心,很......當然最重要的是長姐長的好看,比寨子裏任何一個姑娘都好看。”
愣是說了十個手指頭的裴青的優點,末了要不是他攔着,裴烨都要脫了鞋襪繼續跟他說裴青的好處呢。
只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加上又飲了酒,說好要守歲的,卻說着說着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裴青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俯身輕輕的将裴烨抱了起來,送到屋子裏仔細掖好了被角才折了回來,挨着蕭遠坐下。
清冷的空氣裏瞬間多了些天然的香甜氣息。
裴青托着腮幫子,自顧自的道:“剛才他們一個勁敬酒的事,你別太介意啊,他們沒什麽惡意的。只是......”
“你這是在自誇嗎?”蕭遠偏着頭看了她一眼,雙腿曲起,手肘支在膝蓋上,如瀑般的長發傾瀉而下,遮住了大半的臉,有着別樣的風情。與之平日裏的裝扮,多了幾分女孩子家的溫柔來。跟着又喃喃的道:“也難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裴青聽不見他後半段的呢喃,只下意識的往他身邊湊,好不容易聽到了之後,臉上頓時一陣灼熱,紅着臉道:“你這是在誇我長的好看嗎?”
蕭遠一擡頭差點就親到近在咫尺的裴青,唇瓣在她柔軟的唇上一掃而過,她的眼睛格外的清亮,忽閃忽閃的就這麽看着他,似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等到他肯定的回答般。
他無聲的點了點頭!
裴青又開心的坐了回去,自顧自的道:“我從小便出生在寨子裏,也是在寨子裏長大的,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衢州城。我雖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有多好,但我心裏清楚這裏多好!蕭遠,你呢?”
蕭遠沒立刻接話,燈籠的光照的範圍有限,将黑夜和昏黃分的格外的清楚,遠處便是濃濃的夜色,以及連綿起伏的群山的輪廓。
“我爹這人做事向來就沒譜,把重傷的你丢在我的房間裏,還讓人把門給鎖了。後來你一應的湯藥飲食還都不許其他人幫忙,非得讓我親自動手。”裴青絮絮的說着,說着說着又笑了起來,“也不知我爹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我能照顧好你。要知道我從小到大就沒養活過一只活物呢。以前爹去衢州辦事時,給我帶回來的小狗,小貓,又或是在山裏逮到的刺猬,小鹿,結果都被我養死了。”
蕭遠也跟着笑,“看來我還是挺幸運的!”說着又對着裴青拱手,江湖氣十足的道:“多謝裴女俠不殺之恩!”
裴青嫌棄長發礙事,随手挽了個髻固定在腦後,才睜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他,“我是不是很笨?”
蕭遠搖了搖頭,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也都有自己的短板。你瞧我,天生的就是招人厭的體質,爹不疼沒娘愛的,饒是我自小被送到了邊境,時不時的還受到親兄弟們的算計。”
蕭遠雖說的很随意,但落在裴青的耳朵裏,只覺難受的厲害。她捧着蕭遠的臉,仔細的瞧了又瞧,恨恨的道:“這麽好看的阿遠,怎麽會不招人喜歡呢?”
眼裏的認真和迷惑讓蕭遠啞然失笑,擡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問他,“那你喜歡嗎?”
裴青想也沒想的便點頭了,過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不看他。
過了好半晌,裴青才想起他背後大大小小的傷來,複又想起裴天霸是在蕭遠被人圍攻時救下的他,好奇的問道:“你身上的傷,還有那些要殺你的人,都是你親兄弟幹的?”
蕭遠點了點頭!周身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讓裴青打了個寒顫。只是在他眸子的深處,她依稀可以瞧見那一抹無奈和悲涼。
“呵,你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裴青原想說句玩笑話來緩解下氣氛的,話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笑。
只是瞧着蕭遠凝重的神色,嘟囔着道:“你騙誰呢?人人都知道大夏朝當今的聖上景宣帝乃是姓夏,而你姓蕭!”
“蕭是我母後的姓!母後生我那天難産而死,他不管不顧的将尚在襁褓中的我送到邊境,二十年來不管不問......”蕭遠的拳頭緊握着,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裴青瞧着他眼底都紅了,只覺心疼的厲害,起身抱着他,就這麽緊緊的摟着他!
蕭遠緩緩的松開了拳頭,自嘲的笑了笑:“或許在他的心裏,早已忘了還有我這麽一個兒子吧!”
裴青暗暗有些懊悔,平日裏母親讓她多讀些書,她總是想着法的躲懶,眼下連安慰人的只言片語都編不出來,除了抱着蕭遠,她什麽都做不了。
一陣北風吹過,廊下的燈籠滅了,四周歸于一片黑暗。蕭遠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輕輕的離開了裴青的懷抱,轉身便進了屋子裏。
“裴青,謝謝你!”
懷裏一空,裴青有些悵然若失,心裏空落落的沒個着落。蕭遠最後的那句道謝話,說的那麽的客套而疏離。她原本以為他那麽不設防的跟她說了一切,分享了他的秘密與傷痛。過了今晚,他們的關系會不一樣的。
可是......
隔日便是大年初一,天剛亮外頭的鞭炮聲便開始不絕于耳。薛寒清已經梳洗完畢換上新衣了,一回頭才瞧見裴天霸還蒙着被子呼呼大睡,頓時就來了火氣。
“一會兒拜年的人就來了,你是寨子裏的大當家,讓人瞧見了也不怕人笑話。趕緊麻溜的給我起床去開門去。”
按照習俗,新年的開門必定是家裏的男主人,然後在放上一串開門炮,才算是真正的開始了新的一年。
裴天霸恹恹的,捂着耳朵,夾着被子轉了個身面朝着裏面,“夫人,我覺得我病了。開門的事還是交給烨兒吧,你不總說他也是家裏的男人嗎?”說完還極其虛弱的咳嗽了幾聲。
“烨兒過完年才十歲,況且他膽子素來就小,你讓他去放鞭炮開門?若是旁人瞧見了,只當咱們家沒男人了呢?”薛寒清越說越氣,直接上前将他的被子給掀開了。誰知裴天霸早有預防,雙腿死死的夾着被子,仗着自己的力氣,愣是讓薛寒清沒搶走被子。
薛寒清見狀,意識到今兒不出狠招定是制不住這頭犟驢了,于是挨着床坐下就開始抹眼淚。她這一哭,裴天霸頓時就慌了神,忙上前安慰,“夫人,這大新年的好端端的你哭什麽啊?”
無處安放的雙手在空中劃拉半天之後才輕輕的落在薛寒清的肩上。
薛寒清哽咽着道:“裴天霸,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說,嫁給你這麽些年我圖什麽啊。還不是希望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可你倒好,一點都不體諒我的難處。我看這日子沒法過了,明兒我就帶着青兒和烨兒回娘家去,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薛寒清說着還拿起裴天霸的手放在他的胸膛處,讓他摸自己的良心。裴天霸只得照做,末了說禿嚕嘴了,“你哪裏還有娘家啊?當年若不是......”
話還沒說完,薛寒清就哭的更厲害了,伸手就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掐了起來,“好你個裴天霸啊,原來是仗着我沒娘家人撐腰,就這麽欺負我。我看也不必等明日了,咱們今天就和離。我就不信離了你,我帶着孩子們害還活不成了?”
裴天霸吃痛,卻也不敢還手,一把将媳婦兒抱進懷裏,态度誠懇的認錯道:“夫人,你別生氣,我這就起床開門,一準誤不了事的。”
說完就忙不疊的開始穿褲子,瞧着他那狼狽樣,薛寒清破涕為笑,暗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害得她一大早的流淚,一會兒眼睛腫了,可還怎麽見人呢?想着又坐回了梳妝臺前。
裴天霸穿好衣裳準備出去的時候,薛寒清正哼着小曲在描眉,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昨兒夜裏我可是瞧見青兒和那小子在門前做了大半宿呢。你說......”
薛寒清心思原本就玲珑剔透的,自然知道他心裏的那點小心思,“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況且人又是你費勁心思,巴巴的給帶回來的。如今這樣,豈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了?”
“當初要不是你整日裏在我耳旁叨叨個沒完,我至于失了主意,随便在外頭撿了個人就帶回來了嗎?”裴天霸覺得就此事上他委屈極了,搭上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不說,在媳婦兒這兒還沒落個好。
簡直比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慘呢!
薛寒清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伸指在他腦門上一點,嗔怪着道:“瞧你那點出息勁兒。你也不長眼瞧瞧,那蕭遠似是一般人嗎?既然遲早是要走的,你又瞎擔心個什麽勁?”
裴天霸愣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喜滋滋的一把抱起薛寒清在原地轉了幾圈,末了還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夫人果然聰慧過人,這樣的事我怎麽沒想到呢?”
薛寒清瞧着小跑着出去開門放鞭炮的裴天霸,忍不住搖了搖頭。她這個夫君當真是傻的可愛呢!
待裴天霸真正反應過來時,年都快過完了。
若蕭遠真的要離開,那他當初救他,還親自背他回寨子,還有之後做的種種精心安排,豈不是白費了?
到頭來白忙活一場不說,簡直就是自打嘴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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