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睡這個字總是讓人無限遐想, 任何時候都不例外。

姜誘去扯帕子的時候愣在空中,整個人如同當機了一般。

愣了幾秒,反應過來, 确認自己耳朵确實沒壞後, 她趕緊去看姬阏的好感度。

自從姬阏好感度變成-50後, 就一直沒什麽起伏波動,頂多也就是加幾減幾, 她都沒怎麽放在心上。

可今晚姬阏都說要跟她睡了, 雖然此睡非彼睡。

不管是怕自己頭上戴綠帽子, 還是真心為她着想擔心她害怕, 總而言之他說出這樣的話, 還打算作出與之相應的行動,跟以往的任何時刻比起來, 都算是相當難得了。

她想,可能是剛才配合他的演技,沒有胡亂一通上去責怪他,而是選擇無條件相信他, 讓姬阏心裏受到了安慰。

所以她不信,好感度沒有增加,而且是增加很多。

可等她剛把姬阏一欄打開,蓋在她頭上的帕子, 悄無聲息被掀開了。

姬阏正站在她面前,眼裏有淡淡不悅,“你是傻……”

姜誘眼皮一掀望着他, 聽到那個傻字的時候,眼裏的興奮已經滅了下去,她等着他說完整句話,接着啥也不用看了,直接倒頭就睡去吧。

她所有神情的轉變,自然落入了某人眼中。

那抹不易隐藏的小雀躍,輕而易舉挑動了他的心,讓他的心……

前所未有的煩躁。

真是個寡廉鮮恥的女人,不過是與他同宿一屋,有那麽開心嗎?

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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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其他方面?

姬阏不動聲色拉開距離,說到一半的話又改了口:“現下已近戌時,公主早些歇息。”

姜誘已經看到了毫無波動的好感度,-55,因此對于姬阏突如其來的陰陽怪氣,也沒打算放在心上,正準備管他媽的倒頭就睡。

可耐不住她剛面無表情轉身,才走了沒兩步,就被身後人的話又喊住了腳步,“發還未幹。”

又是同一句話。

姜誘捏了捏小拳頭,“有炭火,散下來一會就幹了。”

“臉還未洗。”他又道。

姜誘的小拳頭捏得更緊,“先前洗過澡了,全身都洗了,洗得幹幹淨淨。”

話說姬阏是不是,打從娘胎裏除了可勁造美貌之外,還順便培養了一顆老媽子的心?

姬阏沒再出聲。

既然她裝聾作啞不知道,那他也沒必要再三提醒。

她臉上的胭脂,是他親手抹的,她不想擦去,也無可厚非。

思想隔着一條銀河的兩人,轉瞬之間,從面對面的局面,變成了背朝着背,往着各自該走的方向而去。

姜誘往床,姬阏往榻。

似乎誰都沒有覺得這并不合理。

只有在殿外透過門縫,往裏邊看的兩個丫鬟,各自瞪圓了眼睛看完,又挪到外邊悄悄讨論。

小紅:“公孫子都這是要與公主同屋而眠了?”

小翠:“這不明擺着的事?”

小紅:“可這…可這似乎不合規矩。”

小翠伸出指頭在小紅額頭上點了一下,“要合什麽規矩?主子們的規矩就是規矩……”

小紅被點得哎呦一聲,捂着額頭癟着嘴道:“可他們今夜同屋,明夜就能同榻,再往後夜,都能造出一個小娃娃來了……”

小翠:“瞎說什麽胡話?”

小紅委屈得很,“明明就是,方才公主一臉嬌羞,擺明了是願意的,要同屋睡,肯定也是公主提——”

“狼心狗肺!”小翠啐了她一口,“公主從小白對你好了,怎麽就見不得她一點好?難道不能是公孫子都關心公主,特意留下來想照顧她?你趁早把你那心思收收,公孫子都是你能肖想的?”

小紅瞪了一眼回去,“你嘴上倒是說的好聽,以為我不知道你?魯君支我們出去時,薄姬要喂公主藥時,怎麽沒見你反駁兩下?”

“你這死丫頭片子,說什麽呢?”

“我就說……就說,公孫子都看不上我?難道還能看上你不成?”

“站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來啊,看是你追得快,還是我說得快?”

……

殿內,姜誘要翻身上床的前一刻,先前被那句陪.睡沖淡的疑問,此刻因為放空了腦袋,又一股腦全都冒了出來。

她想也沒想轉身,趿拉着鞋子朝小榻走去,叫住正欲安然入睡的某人,“你先前在東殿說的那些話,都屬實嗎?”

姬阏掀被子的動作停下,“公主覺得呢?”

姜誘一下就知道了自己的話有歧義,她趕緊打個補丁,“我沒誤會那些肉麻的話,我是指,薄姬跟你兩——”

“屬實。”姬阏話一頓,又道,“亦不屬實,又有何幹?”

姜誘:“……”

古人不只喜歡拐彎抹角,不止喜歡陰陽怪氣,還喜歡說話來個大喘氣?

她開發了一下聰明的小腦袋,“既然你這麽說,那想必多少與事實真相有些出入。”

姬阏轉頭看她,“何以見得?”

“很簡單阿。”姜誘朝他笑了笑,“世人總喜歡把重要的話放到後半句說,因為就算是表面上抗拒,可實際內心裏,也不希望別人誤——”

“世人不包括我,我也不會是世人,還有……”姬阏刻意加重了語調,“後半句,是何幹。”與你。

不過最後兩個字,他念着姜小白的話,沒直接說出來。

姜誘:“……”她現在信了。

姬阏的容貌,跟他的情商,簡直成反比。

這種人完全就是仗着一張臉,要是沒有這張臉,早不知道被人毆打千遍萬遍,別說是讨老婆了。

姜誘索性撕破臉皮,把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一股腦問了出來,“你做出那種多此一舉的誤會,就是跟魯君說的一樣,是故意而為之,好叫他丢次臉,是不是?”

姬阏扯着被子的手驀然一松,與此同時,姜誘感受到了周身的極低氣壓。

那種火山将要噴發的感覺,又要來了。

姜誘順勢挺了挺胸膛,她不慫,她已經産生免疫力了。

果不其然,姬阏居高臨下望她,氣勢在一步步緊逼,“是,我是故意,那又如何?”

姜誘:“那你心胸狹隘。”

“是,我是心胸狹隘。”姬阏道,“早在他站窗外,我就注意到了,故意抹上胭脂,故意待他推門,故意站在床沿,故意讓他誤會,故意不予解釋,故意讓他質問,故意等到你來,才開始編造故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故意為之,可那又如何?”

姜誘沒想到他一股腦能說出這麽多,一開始時,他眼底的冰川一座一座拔地而起,可随着話說到後來,那一座座冰川又于無形中消了下去。

說完如何兩字的姬阏,又成了那個要遁入空門的空氣人,用比死水還平淡的眼神看着她。

沒等姜誘發表看法,姬阏又接着道:“從最初去薄姬東殿之前,我便想好了後來一切,她未曾掉落什麽黃連粉,那是我事先準備的,喝下被調換的茶水,她也并未追着我發瘋,更未曾撞落什麽胭脂,那盒胭脂……是我趁着她藥性發作時,在她的梳妝臺翻來覆去,千辛萬苦翻到的同色,而這一切,皆是因為我心胸狹隘,存心讓魯君面上無光,那……又如何呢?”

姬阏說完這一長串話後,空氣中保持了長久靜默。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不明對方心中想法。

良久,姬阏再次開口:“阏心胸狹隘,公主不如改嫁魯——”

“我好高興!”姜誘打斷他的話音剛落,毫不猶豫伸出雙手,緊抱住了姬阏的腰。

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柔軟,姬阏平淡的臉色有絲松動。

如果姜誘在這時擡頭,準能看見他的臉上,一種名為有被冒犯到的凜然之氣,從那絲松動縫隙無聲無息冒了出來,縫隙還有逐漸擴大之勢。

“松開。”伴随着姬阏的話語,他的手已經探到了後方,想把兩只不安分的手扯開,這對他來說,再容易不過。

可指尖一觸到那滑溜溜,還柔若無骨的兩只手,他的手又跟觸到電一般,瞬間縮了回去。

若是因為想扯開她,又跟她的手進行親密接觸,這樣做有什麽意義?

而這時,她斬釘截鐵的話語傳來:“不松!我死都不松!”

“你……”姬阏的臉一點點黑下去,“你當真是不知廉恥!”

身前感受到的綿軟,無時不刻在提醒他,他懷裏有着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是他将要娶過門的妻子,可她不僅不端莊賢淑,言行還屢次——

身前人說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她揚起半張臉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你對魯君如此,定是因為我而吃醋,因吃醋而心胸狹隘,再是全盤設計一切,我當然是很開心,因為開心才抱你,而我們不久又要成為夫妻,既然現下都睡同一個屋子了,那再抱一抱也沒什麽關系,對不對?”

不等姬阏眼神轉變,姜誘眨眨眼認真道:“我與你親都親過了,你抱我也抱過了,現下只不過是因為開心再抱抱你,你就要罵我是不知廉恥,可你有沒有認真去想過,如果這等發自內心的真誠舉動,都能被你看成是我想刻意親近你的表現,那麽事實上并不是我不知廉恥,而是你!只有真正不知廉恥之人,才會将他人開心時下意識的舉動,當成不知廉恥的舉動去看待!”

姬阏只覺得肺都要被氣炸了,他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問:“那你現在抱夠——”

“夠了夠了!”姜誘不敢真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看着把姬阏氣得個接近半死,那也就差不多了。

她适時松開了手,用真誠的語氣道:“方才是我太過激動,下次不會再這——咳!”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咳了下。

本來還在盛怒中的姬阏,神情随着她這聲咳轉變,一下讓人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姜誘連忙解釋,“沒事沒事,是話說太快嗆到了。”

“我看不是。”姬阏緩緩道,“是病未好,還需良藥苦口。”

姜誘聽到那個藥字,只覺得胃裏都在泛苦,勉強擠出一個假笑來,“我真好了,不需要什麽藥,真的……”

姬阏斬釘截鐵:“要。”

小半個時辰後。

因為小翠小紅不知跑去了哪,所以是其他侍女端着熬好的藥進來,而姬阏從她們手中接過藥,讓她們全都退出去後,就那麽當着姜誘的面——

從袖袋裏掏出那個小紙包,把某種黃褐色不明粉狀物,毫不遲疑倒進了藥碗裏。

姜誘整個人被塞在被子裏,被子還被撕扯下來的床幔重重捆住,整個人動彈不得,只能靠在床頭,驚恐地看着姬阏拿起調羹,在一海碗藥裏攪了又攪。

“有話好好說,別給我喂藥,咳……我,我真是被口水嗆到了,我沒事……”姜誘看到那個藥碗,都快吓出心髒病來了。

姬阏絲毫不為所動,端着藥碗徐徐向她走來,等坐在床沿時,看着她柔聲道:“公主不可任性,若是這病未好,明日便會耽擱,若是諸多耽擱,必會延誤婚期,公主難道,不想早些嫁給阏嗎?”

“嫁你個大頭鬼!”姜誘一慌起來,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些啥,“姬阏你放開我!快放開我,我不要喝藥!就算要喝你換一碗,別給我喝這碗行不?嗚嗚嗚……求你了,那麽多黃連,我喝下去會死的,我真的會被苦死的……”

姬阏不為所動,用調羹勺起一勺黑糊糊的藥汁,放在嘴邊溫柔吹了吹,用“慈愛”的目光望向她,“公主想必是燒糊塗了,才會在這胡言亂語,既然病了,不喝藥怎麽行呢?”

眼看着那勺藥汁往她嘴邊湊來,越湊越近,姜誘吓得生理性淚水都溢了出來,“你就是個卑鄙無恥心胸狹隘的小人!不對,你不是人!連自己媳婦都要謀害,你簡直不是人!你他媽快放開我啊啊啊啊……別,真的別,嘤嘤嘤……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錯了都還不行——”

趁着姜誘在張口嚎的期間,調羹看準機會沖了進去,直接深入口腔一倒,接着迅速撤離,回到藥碗裏準備下一次戰争。

姜誘以為自己要被苦死的一瞬間,耳朵聽到了一聲壓得極低的笑,她假哭的淚水有些沾濕了睫毛,因此看不清楚面前姬阏的表情。

可那一聽上去,真的是覺得好笑,才發自內心笑出來的低低的笑,确确實實是鑽入了她的耳膜裏。

在這聲笑之後,她的味覺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濃重粘稠的藥汁在嘴裏沒錯,她親眼看到姬阏加了一整包黃連粉下去,這也是沒錯。

可這藥在嘴裏,怎麽是甜的味?

不容她多加思考,姬阏又一勺藥喂了過來,這回是調羹遞到她嘴邊,問她:“要不要喝藥?”

姜誘一骨碌把嘴裏殘存藥汁咽下喉,忙不疊點頭,“要,快點!”

她又聽到了那種笑,這回聲音比之前更輕了。

于是姜誘在咽完第二勺藥後,趁着姬阏在吹藥的檔口,道:“覺得好笑,想笑的話,就笑出——”

“沒人在笑。”姬阏把調羹移開,冷冷道,“你燒得厲害,出現幻聽了。”

姜誘:“……是嗎?”

“是。”姬阏毫不遲疑,“還有,不要覺得我——”

“不要覺得你在對我好是不是?”姜誘連連點頭,“明白明白,公孫子都為了大局着想,不想再耽擱行軍日程,這些道理我都懂的。”

姬阏順勢把第三勺藥喂她嘴裏,語調冰涼道:“知道就好,接下來……自己喝。”

說完他把藥碗重重擱一旁桌子上,空出手解開捆住姜誘的重重束縛。

他做完這一切後,起身并不離去,而是居高臨下冷冷看着她,像是怕她會把藥倒掉一樣。

“我讨厭苦,但喜歡甜。”姜誘好聲好氣跟他解釋了一句,說完之後話音一轉,端起藥碗攪了一攪,舀起一勺藥看着問,“那個小紙包裏,放的是黃糖嗎?”

姬阏裝作沒聽到。

姜誘把那勺藥吞下肚,仔細感受了一下,又再次問出聲:“不過,就算你放的糖很多,也不應該這麽甜,這裏邊沒什麽苦味,都是些藥材味道,熬藥時是不是沒放黃——”

姬阏驀然出聲打斷了她,“放了,不過下人熬藥時疏忽,放的分量大概是太少,以至于沒讓你感覺到,不如将這碗藥撤下去,去換一碗加得多——”

“不不不,就這碗!”姜誘吓得用調羹使勁攪了攪,又吹了吹,把一整碗吹溫之後,直接幹了。

放下藥碗之後,姜誘第一時間挽回形象,掏出錦帕擦了擦嘴邊藥汁,露出一個分外友善的笑,“謝謝。”

姜誘這人就是有個怪脾氣。

想讓她說對不起很容易,反正她也只是随口說說,可是想讓她發自內心道謝,很難。

本來按理說姬阏這種舉動,根本遠達不到讓她真心道謝的程度,可她一想想他之前的行為,就馬上降低了心中評判的标準。

發自內心的道謝,至少在這一瞬間,好像很容易就說出了口。

她掏出另一條帕子,把眼睛擦了擦後,清楚看到姬阏冷淡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動。

這回的松動不再是縫隙,不再往外源源不斷輸送冷氣,而是他本就戴好的冰冷面具,在一點點瓦解。

所以姬阏現在,是跟她暫時達成了和解?

“再把臉上擦擦。”達成和解之後,姬阏說出了第一句話。

“什麽?”姜誘不明所以。

姬阏背過身去,邁動腳步之際,終于又道了句:“胭脂還在。”

姜誘這才想起,姬阏親手抹的那道大紅胭脂,在她臉上妖嬈地挂了好久,它存在的記憶,早就不知道被她抛到了哪個山旮旯裏。

直到現在,如夢初醒。

所以姬阏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故意看着她臉上挂彩,臉上保持風輕雲淡,其實心裏早不知道嘲笑多少回了?

姜誘恨恨地把臉上印子擦去,帕子丢到一旁,騰地站起身來,“姬阏!”

姬阏驀然之間轉身,視線剛投到她的臉上,姜誘笑着自覺改了口:“一時情急喊快了,是子都,子都才對。”

姬阏涼涼開口:“公孫子都。”

姜誘在心裏咒罵他一聲,面不改色笑着又改了口:“公孫子都,我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你若是不回答,我這一夜怕是輾轉反側,思前想後,難以入——”

姬阏:“說。”

姜誘及時剎住車,一瞬間就改了口,用飛快的語調道:“你說薄姬兩次想非禮你,是真的嗎?”

“不是她。”姬阏出乎意料沒生氣,“是魯——”

姜誘聲音都驚得變調了,“是魯君想?”

姬阏面上難得一見的和煦顏色急轉直下,眼看着風和日麗将要變成暴風雨來襲。

姜誘連忙在嘴上做了個收拉鏈的動作,做完後又意識到現在應該還沒有拉鏈,于是她又抿着嘴巴,做了一個虛空穿針過線,再把嘴巴快速縫上的動作。

還好挽救得及時。

姬阏面色雖然下沉了幾分,變成了陰天,但還不至于馬上狂風暴雨,“所有的一切,從最初便是魯君設局,他為了什麽,你難道不知?”

姜誘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麽回。

她的确是在心裏猜想,會不會是姬允為了她,讓薄姬不遺餘力,想盡各種辦法勾引姬阏,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看清他,不管真真假假,總之對他失望。

這樣一來,姬允就有機會了。

而經過第一夜,姬阏有了警惕,後來又搞出喂藥這茬,他索性假裝入套,在最關鍵的時刻,反打回姬允的臉。

但是這麽戲劇性的事情,如果姬阏不明确告訴她,她還真不敢随便下定論。

姬阏顯然也沒在等她的回答,而是自顧自道:“我是心胸狹隘之人,被設計了,自然是想報複回去,而現下魯君顏面無光,想是不會再輕舉妄動,不過……”

他停下來看她一眼,意味深長,“更有可能的是,他見了你我親密無間,已死了那條心,明日能安然出魯,不必再諸多擔心。”

姜誘這下總算是明白,姬阏當時為什麽,演得那麽賣力了。

她終于動了動唇,問:“所以其實,把他的計劃攪黃不過是順手,你真正打算的,是跟我演一出相親相愛的戲碼,讓魯君自行打消心中的念頭,這樣就算是我們離開行宮,一路上也能夠完全放心下來,不用再擔心會出現什麽變故,是這樣嗎?”

“不是。”姬阏毫不猶豫答道,“我是個心胸狹隘之人,所以不是為了破壞計劃,亦不是為了演什麽戲,我所想的,不過是報複他而已。”

姜誘:“……”你到底還要把心胸狹隘挂嘴巴上講幾遍?

難不成記這句話要記一輩子?

這下她是真相信,姬阏确實心胸狹隘了。

心胸狹隘的某人不再理她,轉身準備走到榻上去睡,而姜誘在這一瞬間靈感迸發,發現了一個華點。

既然現在已處于安全狀态,那他今晚為什麽要陪.睡呢?

姜誘腦海中産生這個想法後,沒過三秒,叫姬阏別陪.睡的人來了。

姬忽風度翩翩走入殿內,他的身後,還跟着失蹤多時的小紅小翠。

還沒等姬阏和姜誘有所反應,姬忽見到他們,眉頭已在恍然不覺間,蹙了一下。

姜誘從他這微妙的反應中,似乎嗅出了一點小小真相。

姬忽:“叔——”

姬阏沒等他把後面的字說出聲,轉頭對着姜誘眼神示意,“你先去睡。”

好奇因子在體內醞釀,姜誘忽然間覺得,她嗅到的真相更多了。

不過當着別人的面,姬阏的面子還是得給,她乖乖點頭,“等你。”說完忙不疊上了床。

本來姜誘都沒打算再好奇下去了。

可誰知道随着衆人出去,姬阏和姬忽談話的地方,竟然離殿門旁的窗戶邊不遠,而殿門旁的窗戶沒被關上——

這就極其方便地為她,提供了優質的偷窺服務。

姜誘一點一點從床上坐起身,再悄悄挪到了床的另一頭,從厚重的被窩裏露出那雙,純天然沒被糟蹋過的眼睛,悄咪咪地往外邊看。

只見窗外月朗星稀,一個郎豔獨絕的男人,和另一個特別郎豔獨絕的男人,兩個男人把光華本就淡薄的月亮,以及屈指可數的星星風頭都給搶了。

他們面對着面,不知道在說着一些什麽。

姜誘在這一刻突然痛恨落後的古代,要是能搞個竊聽器來裝他們身上,那該有多好。

不多時,姬阏的位置變動了。

姜誘本來能看到他的側臉,經過他這一變動,只能夠看到他的背。

就在姜誘忍不住要去錘被子時,只見姬忽的位置也跟着變了,他腳步一挪,又變成了跟姬阏面對面。

這回姜誘再也看不見姬忽的臉,因為他的身高稍遜姬阏一籌,所以除了兩旁寬大的袖子,幾乎被姬阏遮了個嚴嚴實實。

姜誘要錘被子的動作瞬間變成了咬被子,同時睜大了她5.2的眼睛,我操!他們在幹什麽?

這個角度,就算是真親了她也看不到啊!

而這時姬忽突然偏了偏頭,目光還正往屋內望進來,姜誘連忙把頭縮回被子裏,使勁拍了拍胸口,等過了一會兒後,才又悄悄探出頭去。

還好,沒發現她。

兩人保持剛才的姿勢,不知道是友好會面還是在幹些別的,總之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而沒過多久後,姬阏身形往旁輕動,姜誘連忙縮回被子裏,再也不敢探出頭來。

她有預感,這回兩人要進來了。

姬阏還有可能,會是副歉意的嘴臉,一、二……

沒在心裏數到三,蓋着她頭的被子被輕輕掀開,果不其然,姬阏面對她時難得冰山消融,和煦的漂亮面孔映入她眼簾。

“你沒睡?”他問。

姜誘眼角餘光瞥到姬忽等在不遠後,故意癟了癟嘴巴,“沒你,睡不着。”

姬阏額穴明顯地一跳,但還是若無其事道:“快睡,明日需得早起,若是起夜,外邊有人守着。”

言下之意,我不陪你睡了。

姜誘一下就确定了心中的某件事。

她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好啊,那你走吧,我要睡了,你快……”

她剩下的話再說不出來,只因姬阏在她說到半途,人就直接轉身向外去了,倒是姬忽用一副小白蓮的嘴臉道:“公主還未說——”

“無事。”姬阏打斷他,“回吧。”

姜誘眼睜睜看着兩人并排走出殿內,直到整個大殿的門都被關上,看着兩人并肩從窗外經過,有口氣提不上來的同時,又覺得這一切好像理所當然。

難怪姬忽連文姜這樣的大美人都不喜歡,難怪姬阏對她不管是軟招硬招都不吃,難怪啊難怪……

姜誘悶頭在被子裏想了半天,最後越想越氣,這還用攻略嗎?

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好不好。

歸根結底,還是在于姬阏。

姜誘氣着氣着,直接一猛子從床上坐起來,抽出一直枕着的枕頭,把它想象成姬阏的臉,支起拳頭朝着他臉上招呼,“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忽然之間,姜誘動作停了下來。

多虧了她未受過污染純天然的耳朵,能讓她在自己的高分貝噪音之中,還準确無誤聽到了屋頂上方,傳來了一絲微弱之極的響動。

“誰?”姜誘身子一縮,把剛才還是狗男人的枕頭抱在懷裏,看成了維系自己生命的唯一一個夥伴。

屋頂寂靜無聲,遲遲沒有傳來響動。

姜誘吞了一口口水,扯開嗓子朝外呼喊:“小……”

可她才喊出第一個字,聲音就不自覺停下了。

只因遲遲沒傳來響動的屋頂上方,在她出聲之際,傳來了一聲微弱乖巧的——

“喵~”

作者有話要說:  更粗長的一章來啦~

希望小可愛們可以一口氣看爽了●u●

評論越多的話,真的會碼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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