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夜泉兒跟在雷騰霄後頭,走過曲折的回廊。

經過庭園時,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剛才被雷騰霄擄來,她只顧着生氣,根本沒有心思好好地打量大名鼎鼎的“雷霆門”。

此刻才發現,這兒的景致還真不錯,尤其是庭園裏栽種了一大片花林,此刻正綻放着許多美麗的花兒,不僅讓她眼睛一亮,心情也立刻好轉許多。

望着那片缤紛的花林,她忍不住心想,倘若能夠在這一棵棵美麗的花樹間和雀鳥朋友們嬉戲玩要,肯定是件十分愉快的事“你在發什麽呆?”

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夜泉兒的思緒。

看着那張俊朗不凡卻仍帶着許多質疑的臉孔,夜泉兒差點忍不住沖着他扮起鬼臉。

她微噘着唇兒,一臉無辜地反問:“只是看看庭園也不行嗎?”

雷騰霄倒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又看了她一眼之後,就轉身繼續邁開步伐,朝蓮花池後方的那座樓閣走去。

夜泉兒別無選擇地跟了過去,一***樓閣,好奇心旺盛的她又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這兒十分清幽雅致,的确是個适合靜養的地方。

就不知道他要她照顧的那位姑娘,究竟傷得怎麽樣?

跟着雷騰霄走進一間廂房後,夜泉兒忍不住歪着脖子,從他偉岸的身軀後探出半顆腦袋張望,果然就兄床榻上躺着一個似乎正沉睡着的貼娘。

從那姑娘的外貌來看,應該是個十七、八歲的人類女子,盡管臉色蒼白,但卻有着極為嬌豔的容貌。

一名原本就在房裏的丫鬟一瞧見雷騰霄,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禮。

“掌門,剛才範姑娘服了藥之後,已經睡了約莫兩刻鐘左右。”丫鬟春花輕聲說出口。

“嗯。”雷騰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Advertisement

春花口中的範姑娘,正是此刻躺在床榻一l的女子,名叫範芸芸。

十多天前,他的手下在距離“雷霆門”數裏外的山谷中發現了她,當時她傷得很重,幾乎只剩下一口氣。

據她說,過去她一直和哥哥相依為命,可前些日子他們所住的老房子被一把無名火燒得精光了。

無處可去的他們,決定遠赴南方投靠遠房表親,想不到就在經過那處山谷的時候,突然竄出一群蒙面人。

那群惡煞劈頭就叱問他們是不是“雷霆門”的人,她與哥哥雖然否認了,卻還是遭到他們的毒手,幾乎丢了性命。

由于他們兄妹二人是在“雷霆門”的地盤上發生意外,而那群惡煞又顯然是沖着“雷霆門”來的,雷騰霄自認有義務要醫治、照料範芸芸。

除了請大夫為她療傷、讓她留住“雷霆門”裏女靜休養之外,他還派了幾名手下去調查她那個當時倉惶逃命、目前不知去向的兄長下落,只是暫時還沒有任何消息。

“咦?不是已經有人照顧她了嗎?”夜泉兒忍不住輕聲地問,本來她以為雷騰霄會要她照顧傷患,是因為根本沒人有空照顧呢!

“因為範姑娘傷得不輕,多個人在她的身邊看顧,才更周全,況且丫鬟們也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雷騰霄簡短地解釋。

這當然只是借口罷了,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要多留她幾日。

在這段期間內,他除了會叮囑丫鬟從旁觀察她是否有任何不尋常之處,也會加派幾個手下暗中盯住她,看她有沒有任何可疑的舉動。

床榻上,原本正睡着的範芸芸似乎因為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響,緩緩地蘇醒過來。

當她一睜開眼,看見雷騰霄的身影,臉上立刻浮現一抹虛弱的微笑。

“雷公子……”

“範姑娘,今日感覺怎麽樣?好一些了嗎?”雷騰霄問道。

“多謝雷公平的關心……傷好像……沒那麽疼了……”範芸芸開口回答,但語氣聽起來仍是有氣無力的。

雷騰霄點點頭,接着說道:“對了,這姑娘名叫夜泉兒,往後她也會幫着丫鬟一塊兒照顧你。”

範芸芸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偉岸身軀旁的嬌小身影,她瞥了眼夜泉兒後,神色歉然地低下頭。

“真是對不住……讓雷公子如此費心……還派了那麽多人來照顧芸芸……芸芸的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範姑娘別這麽說,這是我該做的。”雷騰霄開口安慰。

既然她此刻的遭遇與“雷霆門”有關,他當然有責任要好好地照顧她,直到她完全複原。

夜泉兒在一旁聽着他們的對話,美眸忍不住瞪大,眼中難掩驚訝。

打從她遇到雷騰霄開始、這男人始終表現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态度,簡直像個蠻不講理的霸王。

然而這會兒,他竟然好聲好氣地和這位範姑娘說話,嗓音和神情都十分溫和,那讓她幾乎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雙雙出了毛病?

不過,她很肯定自己耳聰目明,并沒有出現什麽幻覺,那麽雷騰霄會如此的唯一原因,該是這姑娘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吧?

也是啦!他們兩人瞧起來男的俊、女的美,确實挺相配的,不過既然他可以和顏悅色地說話,幹麽非得對她這麽蠻橫無理不可?

夜泉兒忍不住在心裏直犯嘀咕,嫣潤的唇兒因為不滿而微微噘起,然而當她的目光與範芸芸對上時,臉色立刻緩和了下來,畢竟誰會忍心對一個負傷又虛弱的病美人擺臉色呢?

“範姑娘,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都怪芸芸不中用……必須仰賴你們的照顧……”

範芸芸再度垂下螓首,那沮喪的神情像是随時會滴出兩滴淚珠似的,而從她蒼白的臉色和有氣無力的回答,看起來身子狀況仍不太好。

夜泉兒輕咬了咬唇,蹙着柳眉,忍不住在心裏無奈地嘆了一大口氣,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下子恐怕是沒辦法依照先前拟定好的“尿遁計劃”,趁着上茅廁的機會施展法術脫身了。

過去師父總說她不光是好奇心旺盛,就連同情心也太過泛濫,一旦見着了受傷的小動物,就非得要帶回去親自照料,直到它們的傷複原了才能夠放心。

她對小動物尚且如此,更別提這麽大的一個人了。

盡管這根本不開她的事,但是眼前這個傷重虛弱的姑娘,将她的恻隐之心全勾了起來,實在沒辦法就這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地離開。

夜泉兒在心裏認命地嘆氣,甚至還安慰自己一一雖然這範姑娘看起來臉色蒼白、氣虛體弱,但至少看起來并無性命之憂,只要好好地休養照料,該也耗不了太長的時間。

先前由于她無法準确地預估自己得要花上幾天,才能找着稀有珍貴的靈花,所以刻意提前了半個多月動身。

倘若她在離開“雷霆門”之後,能夠順利找到靈花,回程的路上別再貪玩嬉戲、忘了時間,那麽就算在這裏多耽擱個幾日,應該還趕得上師父的生辰吧!

雖說是幫忙看顧範芸芸,可其實夜泉兒沒有太多的事情好做,畢竟原本就有其他的丫鬟負責換藥和伺候湯藥,她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

她并不笨,很快就猜出雷騰霄是故意找借口将她困在“雷霆門”,盡管心裏不免感到氣惱,但她并沒有因此就立刻找機會脫身。

她心想,至少等範姑娘的傷勢和氣色有明顯的好轉再離開,免得她的心會像懸着什麽似的,那種疙疙瘩瘩的感覺,她可一點兒也不喜歡。

稍早在範芸芸又虛弱地昏睡過去時,她已從丫鬟口中聽說了這個可憐姑娘的遭遇,心裏對範芸芸也更加同情了。

好在大夫表示,範姑娘的傷雖重,但不至于喪命,只要悉心調養就會好轉,只是……聽春花說,範姑娘已經在床榻上躺了将近半個月,雖然可怕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整個人仍異常虛弱,幾乎沒法兒下床走路。

她想,大抵是範姑娘先前受到太大的驚吓,這會兒又太過惦挂着兄長的安危,才會讓情緒影響了身子的複原狀況吧!

“總之,希望她快點好轉,這樣才不會耽擱到為師父摘采靈花,一夜泉兒一邊拎着空的木桶,一邊自言自語地走在回廊上。

由于根本不需要她在床旁照料範芸芸,她待在房裏無事可做,實在無聊極了,于是當她一聽春花說要打水,立刻自告奮勇地想要代勞。

事實上,為了怕春花推辭,她幾乎是一把搶了空的木桶,問了井的位置之後就急匆匆地跑出樓閣了。

“沒辦法,不找點事情來做,實在是悶得發慌呀!”

範芸芸整日躺在床榻上,就算偶爾醒來,也沒開口說半句話,而她天性活潑好動,和沉靜寡言的範芸芸正好相反。

對她而言,無所事事地待在房裏簡直如坐針氈,她寧可做些勞動粗活兒,還比較開心自在呢!

“咦?春花不是說井就在假山的附近嗎?究竟在哪兒呀?”

夜泉兒拎着空的木桶四處張望,終于在穿越幾株桂花樹之後,看見了那口位于假山旁的井。

“太好了,總算讓我給找着了!”

她揚起一抹笑,快步走了過去。

當夜泉兒來到那口井旁後,美眸不禁閃動着雀躍的光芒。

她興奮地看丁看挽鲈,又探頭往井中張望,那近乎***的神情,簡直像是發現了什麽特別的玩意兒。

事實上,這門井對她而言,确實是新奇有趣極了!

過去千年來,她和師父就住在一座瀑布附近,根本無須找井汲水,自然也從未使用過這些器具。

對于好奇心旺盛的她來說,能夠嘗試這麽新鮮的事情,當然不免感到萬分欣喜與期待。

“嗯……我想……應該是這麽做吧?”

雖然不曾汲過水,但她曾見過人類如何臨井取水,于是便照着記憶中看來的步驟,先将木桶綁在長長繩索的一端,再将它抛進井裏,接着動手轉動辘鲈。

當她順利打起了一桶水時,忍不住發出開心的歡呼,銀鈴般的笑聲更是随着微風飄散。

嬌美的俏臉上,綻着甜美燦爛的笑靥,一雙翦水明眸更是閃動若星子般燦亮的光芒。

由于實在太有趣了,夜泉兒忍不住考慮将這一桶水倒回井裏,再重新***作一遍。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有着五彩羽毛的鳥兒像是被她的笑聲吸引,紛紛飛到井口旁邊,有一只甚至還停在她的肩頭。

“呵!你們說,汲水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呢?”她俏皮地朝肩頭上的鳥兒眨了眨眼,忍不住又格格笑了起來。

每回她遇見自己的“同類”時,心情總是格外地飛揚歡喜,而鳥兒們也待她非常的熱情友善。

像這會兒,幾只鳥兒吱吱喳喳地發出可愛的啼聲,婉轉悠揚得像是在唱曲子給她聽呢!

“你們唱得真棒!”

夜泉兒由衷地贊美,同時也忍不住跟着哼了起來,而那嬌甜的嗓音,立刻引來更多的雀鳥合鳴。

在暖暖的日陽下,她與身旁圍繞的雀鳥們形成一幅和諧的畫面,看起來優美如畫,卻又比毫無生命的畫作更加掃人心弦。

雷騰霄伫立在不遠處的一株桂花樹後,一瞬也不瞬地注視着這一幕。

稍早夜泉兒拎着水桶踏入庭園時,正欲去馬廄的他就注意到了。

他示意他事先安排、暗中盯着她的手下退開,決定親自瞧瞧她打算做什麽。

這一路上,他悄然無聲地跟在她的後頭,黑眸緊盯着她,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是否會趁四下無入之際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但結果卻令他意外。

瞧她一路走到井旁打水,那興奮雀躍的模樣簡直像個天真的孩子,尤其是當她打起一桶水時,俏臉上歡喜的神情真是生動可愛極了。

而瞧見她對着鳥兒們有說有笑的模樣,他的胸口驀地一緊,想起了先前她所提及的身世。

既然她是被她師父撿回去收養的孤兒,肯定沒有半個兄弟姐妹或親人在身邊,在她成長的過程少,說不定連個能夠和她一塊兒嬉戲玩耍、說說貼心話的同伴也沒有。

或許就是太過寂寞孤單,才會讓她養成對着動物們自言自語,仿佛在和它們“談天說話”的習慣吧?

這麽一想,雷騰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憐惜的情緒。

他繼續注視着那身影,就見她的表情愉悅而親切,顯然打從內心将鳥兒們當作是她的朋友,而說也奇怪,那群鳥兒竟絲毫不害怕她,還圍繞在她的身邊,仿佛他們真的是朋友。

不是都說動物天生擁有能夠分辨危險的本能嗎?這是否表示她确實如同她的外表和氣質一般,是純真而無害的?

才這麽暗暗思忖着,就見她不知道被什麽給逗笑了,再度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在柔和的日陽下,那張笑靥顯得格外嬌美燦爛。

望着那張俏甜的笑顏,雷騰霄的胸口忽然掀起一陣異樣的騷動,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更加***幾分。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強烈,讓夜泉兒察覺到了。

她略帶疑惑地轉過身,而一瞧見那抹伫立在桂花樹下的高大身影,她驀然一驚,突然間感到心虛。

糟了,他究竟在那裏站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是不是瞧見了她剛才在和鳥兒們說話?

倘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裏,那肯定會覺得她更加可疑,要是因此懷疑她根本不是人類,那可就麻煩了!

心虛慌亂的夜泉兒,決定先離開這裏再說。

她一把抓起擱在井旁的水桶,想要趕緊落跑,腳步卻不小心滑了一下,結果她不僅當着雷騰霄的面跌了一跤,桶子裏的水還不偏不倚地灑了自己一身。

嗅!天啊!她也太倒楣了吧?

夜泉兒在心裏哀號了聲,忽然打了個噴嚏。

她伸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低頭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狽,起初還挺懊惱的,不過下一瞬間她轉念一想,就不禁笑了起來。

在雷騰霄的面前跌一跤雖然挺糗的,但看見她這麽笨拙的樣子,他對她的疑心應該會降低不少吧?

至于她身上的衣裳濕了就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一一這下子她真的可以再重新提一桶水了!嘻!好玩耶!

眼看她抓起木桶起身,打算重新汲水,雷騰霄的濃眉一皺,快步走上前。

“你在做什麽?還不快去換衣裳?”

剛才她都打起了噴嚏,倘若不快點換下一身濕透的衣裳,說不定等會兒就要染上風寒了。

“可是水已經打翻了,我得重新提一桶才行呀!”夜泉兒說着,打算将木桶抛進井裏。

雷騰霄沒想到她竟然無視他的話,眉心不禁皺得更緊了。

他長臂一伸,打算奪下她手裏的木桶,卻沒料到她抓得很牢,木桶非但沒有松脫,她嬌小的身軀反而就這麽順勢被拽進他懷裏。

當他陽剛***的氣息,宛如一張網将她密密地包圍住時,夜泉兒的腦中不知道怎地忽然陷入一片空白,胸口卻像有千百只雀鳥同時拍翅鼓動似的。

這……這是什麽奇怪的感受?

夜泉兒怔住了,一臉茫然地擡起頭望着雷騰霄。

她本想弄清楚這種陌生的感覺究竟因何而起,然而一望着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一對上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那些莫名的症狀卻變得更加嚴重,腦袋瓜甚至根本無法思考了。

望着她怔愣的神情,雷騰霄的眸光不自覺地變得深濃。

懷中溫軟的身軀雖然嬌小,卻奇異地仿佛天生适合他的懷抱,而此刻她那宛如小鹿般純真無辜的神情,讓他的胸口再度掀起騷動,那騷動甚至比剛才遠遠望着她時還要強烈。

他忍不住深深注視着懷中的小人兒,像是想弄清楚這份騷動的起因究竟為何,當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仍握在她手中的木桶時,不禁沒好氣地一把扯了過來,再遠遠地扔到一旁去。

“你不快點換衣裳,不怕染上風寒嗎?”

聽見他的話,夜泉兒這才回過神來。

她眨了眨眼,俏臉上那驚訝巾帶着疑惑的表情,像是聽見了什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你……是在擔心我生病嗎?”她難掩詫異地問。

想不到,一直對她大呼小叫的他,竟然也會擔心她生病?這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她原本還以為只有那位範姑娘才能夠得到這樣的待遇呢!

盯着她那一臉匪夷所思的驚愕表情,雷騰霄不禁又皺起濃眉。

怎麽?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就像個冷血無情的暴君嗎?

不知怎地,這樣的猜測讓他不太愉快……不,是很不愉快!

“要是你染上風寒,豈不是還得要別人照顧你?廢話少說,快去給我換衣裳!”他有些煩躁地沉聲叱喝,又恢複了一貫的命令語氣。

夜泉兒微噘起唇兒,露出無辜又苦惱的神情道:“可是,我沒有其他的衣裳可以更換啊……”她今日被抓來的時候可是兩手空空,什麽東西也沒帶,畢竟平時她只消施個法術,換套衣裳即可,但這會兒若是憑空變出衣裳來更換,豈不是立刻露出破綻嗎?

她低下頭打量自己的“災情”,雷騰霄也反射性地順着她的視線往下望,而這一看,讓他驀地怔住。

由于剛才那桶水幾乎都灑在她的身上,這會兒濕衣裳緊緊貼着她的身軀,忠實地勾勒出那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線,這才發現,雖然她的個頭嬌小纖細,可卻有着惹人遐思的曼妙***……一察覺體內驀地掀起一陣騷動,雷騰霄立刻拉回視線、放開了她,還開口喚來一名丫鬟。

“帶她去換掉這一身濕衣,順便多給她幾套幹淨的衣裳。”

“是。”

“可是水一一”夜泉兒不死心地望着被扔到一旁的木桶,還想着要再重新汲一桶水呢!

“這種小事自然有別人去做!快去換農裳!”雷騰霄沉聲叱喝,語氣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威嚴。

除了不想她真的染上風寒之外,這會兒他也不希望她身子濕透的模樣被更多人瞧見。

夜泉兒被吼得縮了縮頸子,雖然心裏對于沒能再次汲水感到有些可惜,但還是乖乖地跟着丫鬟離開。

真是的,虧她剛才心裏還稍微有些感動,以為他擔心她染上風寒,想不到才感動不了多久,他就又對她大吼大叫的了。

看來,他根本就不是在關心她嘛……

啊,對了,他八成是怕她萬一不小心染上了風寒,要是傳給他所在乎的範姑娘,那可就不好了吧!

哼,沒錯,肯定就是這樣!

夜泉兒噘起了唇兒,心情不知怎地因為這個猜想而怏怏不樂,像是胸口突然被一塊大石頭給壓住似的,真是郁悶極了呀!

傍晚時分,“雷霆門”的飯廳裏,飄散着食物的香氣。

依照一直以來的習慣,雷騰霄會與較為親近的幾個心腹手下一同在偌大的飯廳裏用膳,而其餘的門徒與下人則有另外的用膳之處。

此刻,看着滿桌子豐盛的菜肴,雷騰霄的手下們紛紛發出贊嘆。

“哇!看起來真是不錯!”

“這些都是泉兒姑娘做的呀?看起來真豐盛!”

“大夥兒嘗嘗看,就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夜泉兒笑着回答,美眸中有着一絲緊張與期待。

就像先前搶着汲水一樣,很怕閑得發慌的她,一旦知道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一定立刻毛遂自薦,熱心又積極地伸出援手。

今日稍早她聽說竈房的薛大娘病了,便馬上自告奮勇地前去幫忙,費了一番功夫,做出了這些菜肴。

“開動吧!”雷騰霄對飯廳裏的手下們說道,黑眸朝夜泉兒投去一瞥。

午後,當她興致勃勃地前去竈房幫忙時,他的手下也立刻暗中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以防她在食物中悄悄動手腳。

除此之外,謹慎的手下還趁她不注意之際,先以銀針試過每一道菜肴,确保它們沒有被下毒。

此刻,看着桌上這一道道熱騰騰、香噴噴的菜肴,坦白說他的心裏有些訝異,沒想到她的手藝“看”起來還不錯,就不知道嘗起來如何?

懷着一分好奇,他動筷試了口面前的魚一一

“哎呀!這魚可真是好吃啦!”

一名手下大聲地稱贊,正好說出了雷騰霄的心裏話。

“就是啊!這道蹄膀的滋味也很不錯,不僅聞起來香,嘗起來更香呢!”另一名手下也贊不絕口。

雖然竈房薛大娘的手藝也很好,但畢竟已經吃習慣了,這會兒口味稍微變換一下,真是令人驚喜不已。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聽見大夥兒的贊美,夜泉兒笑得燦爛,心裏更是暗暗籲口氣。

其實,原本是只靈雀的她,過去千年吃的東西和人類的膳食不同,不過自從有了人形之後,她對于人類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不已。

曾經有一段時日,她每天化為雀鳥,飛到一間知名飯館的竈房窗口,窺看掌勺大廚展廚藝。

或許是極有天分,她只不過是依照記憶中那位大廚的方法與步驟,竟真的做出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能夠做出獲得贊賞的料理,讓夜泉兒高興極了,而她那宛如花兒般嬌美的笑靥,讓一幹手下們全都看傻了,忘了要繼續動筷。

瞅着他們傻愣的神情,夜泉兒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溜向雷騰霄。

在前天剛被他強擄回“雷霆門”時,她對他的印象真是壞到了極點,然而這會兒才只經過短短的兩日,她心中對他的評價竟已大幅提升。

讓她開始對他改觀的最主要原因,是今日下午在竈房裏一位負責洗菜的大娘,像是怕她認定雷騰霄是個蠻橫惡徒似的,一個勁兒地猛說他的好話。

據說,幾年前,邪教大舉來犯,殺氣騰騰地意圖剿滅“雷霆門”,當時雷騰霄一馬當先前去迎戰,率衆擊潰了邪數,保護了“雷霆門”的安危。

據說,幾個月前,離這兒約莫百裏外的一個小村落,因為一場大火幾乎毀去一半,雷騰霄在得知消息之後,毫不猶豫地率領了一群手下前去幫忙。

即使那些村民們和“雷霆門”非親非故,他也毫不吝于伸出援手,甚至還親自動手幫忙村民重建家園,即使在烈日下弄得渾身髒污,也沒有半句怨言。

在聽了雷騰霄的諸多事跡之後,她心裏不禁對他暗感敬佩,同時也必須承認附近一帶的村民百姓對他如此敬仰尊崇,确實不無道理。

盡管過去她所遇過的人類,大多都非常和善,可一旦牽涉到利益關系,每個人第一個想到的絕對還是自己,非但不願招惹麻煩,有時甚至還會為了怕損及自己的利益而對極需救助的對象冷眼旁觀。

然而雷騰霄卻不怕麻煩、不懼危險,甚至主動去助人,真是十分難得,在得知這幾個月以來,附近一帶接連發生的詭異意外之後,她更是沒辦法苛責當初他會那樣對待她了。

畢竟,倘若換成了別人,說不定早己将她這個“可疑的嫌犯”五花大綁地扔進柴房裏,先餓她個幾天幾夜,甚至是嚴刑拷打呢!

眼看雷騰霄又嘗了另一道菜肴,卻一直沒有開口說些什麽,夜泉兒按捺不住地問道:“怎麽樣?味道還行嗎?”

盡管剛才已經得到了大夥兒的稱贊,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沒聽見雷騰霄的贊許,就像缺少了什麽似的。

可惜的是,雷騰霄只淡淡地“嗯”了聲,并沒有如她所願地說出“好吃”二字,讓她忍不住在心裏埋怨了起來。

真是的!稱贊她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幹麽這麽吝于贊美?

不過話說回來……她又不是個愛慕虛榮的人,為什麽這會兒卻如此在意雷騰霄對她的評價呢?

正當夜泉兒偏着腦袋,暗暗思忖這個門題的時候,聽見雷騰霄對其中一名手下道一一“張隆,你娘的病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多謝大王的關心。”張隆感激地回答。

“那就好,我瞧今日菜肴挺多的,不如你晚點帶一些回去,給你娘也嘗嘗吧!

她老人家不是最愛吃魚了嗎?”

聽了他的話,夜泉兒先是驚訝地怔了怔,紅唇随即不自覺地揚起。

他會這樣說,應該就表示他對她的手藝感到挺滿意的吧?

這麽一想,她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被肯定的欣喜,除此之外,還有一份難以言喻的感動。

從他與張隆的對話當中,不難感覺出他這個大王對手下的關心,他甚至還記得張隆母親的喜好,真是很不容易。

倘若不是發自內心、真誠地待人,肯定不會去注意到這些芝麻綠豆的瑣碎小事情吧?

夜泉兒在暗暗感動之餘,主動對張隆道:“張大哥,既然令堂喜歡魚,那麽我等會兒熬些鮮魚粥,讓您帶去給令堂吧!”她心想,鮮魚粥清淡一些,應該更加适合病人。

當初在那間飯館的竈房外窺看時,她曾見過那位掌勺大廚熬煮過幾次鮮魚粥,步驟并不繁複,對她來說應該一點兒也不難。

“啊?這樣不是太麻煩泉兒姑娘了嗎?”張隆有點受寵若驚,真不知道究竟該不該接受。

“沒關系的,一點兒也不麻煩。”夜泉兒笑着保證,事實上,能夠有事可以做,她是求之不得呢!

反正她在這裏也不可能待上太久的時間,能夠在短短幾日內為別人做點什麽事情,也挺不錯的啊!

雷騰霄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張俏臉上甜甜的淡笑和真誠的眼神,讓他的胸口驀地被一股暖意給漲滿。

其實,身為“俘虜”的她,根本不必做這些對她而言沒有半點好處的事情,但她卻願意那麽做。

從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他看不出半點算計或可疑的意圖,那不求回報的好意,何嘗不是她單純善良的表現?

想着想着,雷騰霄的腦中驀地浮現那日她對着鳥兒說說笑笑、輕聲哼曲的情景,那比世上任何一幅畫作都還要美好、動人的畫面,讓萦繞在他胸臆間的那股感動變得更加強烈了。

盡管将她帶回“雷霆門”才不過短短兩曰的時間,盡管他尚未将她的底細與來歷徹底摸清楚,但他的心緒卻己屢屢因她而起波動。

他甚至必須承認,此刻那種暖進心底的感動,過去這二十多年來,從來就不曾有任何人帶給他過……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