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精神分裂
就在寧楚楚還在采用循序漸進的方法,從側面軟化餘靜的時候,餘靜突然問了一句令寧楚楚猝不及防的話,“和傅斯言斷幹淨了嗎?”
寧楚楚當場愣在那裏,看着餘靜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裏突然有些頹敗,這是這麽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從餘靜嘴裏聽到傅斯言這三個字。
而第一次聽到就是問她有沒有和他斷幹淨。難道她前面和她說了那麽多,她都沒當回事,也沒有對她的決定或者意見當回事。
其實餘靜不是沒有把她說的不當回事兒,反而還跟注意聽,就當是對女兒一些方面的補償。而寧楚楚的态度軟化,她也就當作是寧楚楚向她示弱,同意分手。
這就像每個人生活的環境不同,心裏想的,思考問題的角度方面也就完全不一樣。
寧楚楚态度軟化,好好說,希望她也能夠順着她說的去思考。但是事情不是她想這樣,就會真的随着她的心意這樣走。
就像傅斯言說的人就是這樣如果不堅硬一點,不不留餘地一點,她就會認為這件事情可能會扭轉,然後心裏就永遠都不會去接受。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在心裏設想過,如果真的接受了會怎樣?
他們不是不能想,而是不會想。
寧楚楚努力維持表面的平和,說“還沒有。”
她說完餘靜的表情果然變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沒有和她斷了?這個……”剛準備說掃把星三個字,可是在寧楚楚的皺眉下,止了下來,她也會害怕把兩個人的關系再度弄僵,只要楚楚願意分手,什麽都好說。
可她不知道,寧楚楚什麽都不想要,只想餘靜能夠不反對他們兩個能夠在一起。
不論結果怎樣,只要相愛一場,只要現在他們還在一起。
“媽,我不想和他就這樣分手。你能不能為了我,為了我接受他?”寧楚楚将心裏面想的直接說了出來。
餘靜聽了她的話,調整了一下呼吸,深吸一口氣,“楚楚,媽媽就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才不要讓你和他繼續在一起啊。就算是為了媽媽,你也必須和他分手。”
“為了我?”她不解。
不過餘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現在立馬和他分手!不然你只會越陷越深,然後像媽媽一樣知道嗎?立馬給他打電話說分手,讓他滾的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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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楚搖頭,“我不打電話,您雖然是我的媽媽,但是卻不能夠左右我的一切,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我決定和他在一起,不分手。”
餘靜看着心意堅決的寧楚楚,只覺得像是要是去這個女兒,從此女兒被傅斯言帶走,她的耳邊一直回響着寧楚楚說的:我決定和他在一起,不分手。
眼前的場景好像不再是家裏面,而是一個她從不曾見到過的地方,她的女兒毅然決定和傅斯言在一起,傅斯言看着女兒和自己,一臉高傲,當着她的面,說要将她給他的羞辱,加以數倍地還到她的女兒身上。
寧楚楚還在繼續好言好語地向她說着傅斯言的優點,她不應該只看到缺點,餘靜突然捂住頭大叫,“傅斯言,你滾,你這個魔鬼,殺人不眨眼睛的魔鬼,我永遠都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和你在一起的!除非我死,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讓你當着我的面肆意踐踏楚楚!除非我死!”
“你這個魔鬼!滾,不要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面!”餘靜抱着頭,臉部表情猙獰不已,一臉害怕。
寧楚楚不知道餘靜為什麽突然會這樣,但此時也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寧楚楚一把抱住餘靜,試圖安撫她:“我是楚楚,這裏沒有魔鬼,沒有魔鬼,我是你的楚楚啊。”
餘靜還是繼續大叫:“魔鬼,快滾!把楚楚還給我,把我的楚楚還給我。”還給我三個字說完沒多久,餘靜顯然是情緒太激動,突然間就昏了過去。
餘靜的突然暈倒,吓了寧楚楚一跳,是她太急,都怪她太急,不然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寧楚楚摸了摸餘靜的呼吸,抹了把虛汗,“幸好……”一陣後怕。
餘靜暈倒在地,寧楚楚絲毫不敢耽擱,立馬用客廳的電話打了120,等待着醫院的救護車來。
等待的過程永遠都是煎熬的,寧楚楚焦急地不斷摸着餘靜鼻翼間的呼吸,感覺到呼吸,寧楚楚才覺得沒有那麽可怕,最起碼人還在。
六歲之後,她沒有了爸爸的愛,甚至連爸爸的面都很少看到。她的童年都是圍繞着餘靜的,餘靜為她買漂亮的裙子,将她打扮成最漂亮的模樣。
可能也許她給的東西不是她最想要的,但是她的人生有很多的時刻都是她陪着的。
雖然她不顧她的意願讓她去林海家,雖然她讓她讨厭傅斯言,雖然她讓她和傅斯言分手。
那種血濃于水,割舍不斷的感情是永遠會存在的。
她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慢慢感化她。一輩子有那麽長,她總會接受,大不了這輩子她除了傅斯言以外再不接受其他人,讓時間告訴餘靜,除了他,她不會在接受其他人。
救護車來的很快,很快便有醫護人員帶着餘靜上了救護車,給她進行急救。
寧楚楚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不斷忙活的醫護人員,幫不了任何忙,只能看着沉睡在黑暗裏面依舊皺着臉的餘靜。
心裏不斷祈禱:希望媽媽能夠平安渡過。
看着餘靜被推進了急救室,寧楚楚就在急救室旁邊不斷走來走去,看着緊閉的急救室大門,腦海裏面一片空白。
大概幾十分鐘過去後,急救室的大門終于打開,寧楚楚看着被推出來的餘靜,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抓住一旁的醫生,急切又哽咽道:“醫生,我媽媽沒事吧?”
“病人是由于外界環境和本身的壓力才導致的突發性暈死,不過現在已經脫離危險。”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區,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嚴肅,“病人家屬,跟我來一趟辦公室,給你具體交代一下你媽媽的情況。”
寧楚楚看着已經被推進病房的餘靜,跟着醫生進了辦公室,坐在他的對面,“我媽媽她的身體以後也不會有事了吧?”
醫生開始給她交代,“我不了解你媽媽為什麽會這樣,其實她的暈倒,外界環境的刺激只是一個誘因,真正的原因還是你媽媽心裏壓力太大。所以才會導致突然發病。”
“發病?”寧楚楚疑惑,急急問道:“我媽媽到底是什麽病?”
醫生臉色凝重,“剛才我們在對你媽媽做急救的時候,發現你媽媽嘴裏一直在喊魔鬼之類的,初步判定你媽媽是有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症……
寧楚楚回到病房,坐在床邊看着睡在病床上的餘靜,握住了她的手,将整張臉埋在旁邊的被子裏面,努力壓抑着在胸腔裏面不斷奔湧,想要破膛而出的情緒,小聲哭着。
醫生剛才的話猶如被人按了回放鍵一半,不斷在她的耳邊回響。
“所以不管什麽原因,這段時間不管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刺激到病人,最好讓病人保持心情順暢,如果她想要什麽最好答應她,讓她開心。如果在受到新的刺激的話,只會讓病人的精神加重。”
為什麽想要和愛的人在一起都不可以?為什麽自己的媽媽非要逼着她分手?為什麽?
為什麽她拼命努力想要何解一切卻非要發生這一切呢?她明明答應了傅斯言不要分手,答應了他不會分手,就要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跟被人揪着一樣痛。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寧楚楚那該有多好,那樣只喜歡簡單的她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餘靜再一次醒來是第二天。寧楚楚因為要守着餘靜所以昨天晚上的時候就像班主任請了假。
餘靜睜開眼,入眼的就是醫院的天花板和一邊的寧楚楚為她弄早餐的寧楚楚。
餘靜的頭,有些疼,擡起手剛準備揉的時候,寧楚楚就發現餘靜醒來,擔憂地跑了過來,問:“身體有什麽感覺?沒事了吧?”
餘靜此刻也知道了這裏是醫院,看着寧楚楚,突然使勁兒抓住她的手:“昨天傅斯言是不是來咱們家了?要不是媽媽使勁拉着你,你是不是就跟她走了?不要媽媽了?”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寧楚楚只能安撫她,無奈又輕柔地說:“沒有沒有,我怎麽可能會跟他走不要媽媽呢?”
是啊,她怎麽可能這樣做呢。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餘靜疑惑:“是嗎?那我昨天怎麽看到傅斯言來了?”
寧楚楚想起醫生說的不能刺激她,只能往好的方面說讓她開心,寧楚楚假裝沒事,故作平常地說:“他啊?昨天你叫我和他分手,我給他打電話叫他過來,親口和他說了分手,媽媽你忘記了?”
餘靜昨天情緒不正常,事情的經過記得也不是特別清楚,但她還是記得傅斯言不是來讨債的嗎?
“可是,媽媽好像看到你跟他走了。”
寧楚楚面上勉強浮現出一絲笑容,“怎麽可能呢?如果我跟他走了,現在現在您面前的人是誰呢?”說完寧楚楚将一邊已經稍微冷一點的白粥拿了過來,“昨天,您是看到傅斯言了之後,情緒太波動了,可能對昨天我拒絕他的事情不是特別清楚。”
餘靜疑惑:“真的是這樣嗎?你真的和他分手了?”
寧楚楚點點頭,“分了。”
內心裏面不斷說着:呸呸呸,不分手不分手,剛才就當是我胡說。
餘靜真的以為兩個人分手了,在醫院住的幾天臉上也一直都是帶着笑,心情好了不少,也沒有在出現向上次那麽嚴重的幻覺,只是晚上寧楚楚陪床的時候依舊能夠聽到她在夜裏說夢話的時候說:魔鬼,滾開,不要傷害我的楚楚!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寧楚楚忍不住想:也許人就是這樣吧。
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一樣。
就像:
餘靜是極端帶刺的偏執。
林海是用錯方法的一味欺負她的幼稚。
傅斯言是循序漸進誘她入局的獵人。
而她自己呢?
大概就是就是最小心翼翼卻又最渴望被愛的人,也就是想要別人的愛自己又不想輕易付出情感回報的自私的人。
趁着餘靜睡午覺的空擋,寧楚楚看着沒接的來電顯示,去外面給傅斯言回撥了一個電話。
可是當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寧楚楚卻又突然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麽了,聽着那邊的聲音,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不能告訴餘靜這件事情。而他也一樣不能告訴餘靜他們依舊沒有分手這件事情。
“對不起。”久久才說。
傅斯言還在和她說着自己的近況,突然被寧楚楚一聲突兀的對不起打斷。頓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說:“怎麽了?幹嗎和我說對不起?”
寧楚楚從四樓看着醫院下面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我可能不能告訴我媽媽了。”
傅斯言似乎早就料到她可能說不出口,“那我找個時間,然後在用最恰當的方式告訴餘靜好不好?”
“傅斯言,沒有最恰當的方式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她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了,我不說,你也不要說了好不好?我們就順其自然?”醫院的走廊這個時候很空蕩,甚至可以聽到最後順其自然四個字的回音。
尾音略帶祈求,他們順其自然,她不想分手,她還貪戀愛情的甜味。
那麽新奇又特殊的感覺,随着時間慢慢發酵,她真的舍不得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感覺到寧楚楚此刻的情緒有些不穩定,傅斯言說:“不要對我說對不起,知道嗎?你告訴我到底怎麽了?是不是餘靜逼你和我分手?”
寧楚楚猛然搖頭,“沒有,她沒逼我,是再也經不起刺激了,我們就像現在這樣,不要讓她知道好不好?”
“楚楚,你有沒有想過,難道她不接受,我們兩個就一直這樣嗎?現在可以這樣,那以後呢?我們結婚生子了,我們的孩子呢?依舊活在衆人不知道的陰暗角落嗎?”
他的問題讓寧楚楚愣住了,“可……可是我們現在還小,那些事情還都很遙遠啊。”
傅斯言揉了揉眉心:“楚楚,把事情都交給我。試着相信我好不好?”
“斯言,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媽媽真的再也經不起一絲一毫的刺激了。醫生說是精神分裂症。”寧楚楚開始給他講述發生的一切,“前天我已經和她說了,可是我一說,她就開始激動,要我和你分手,我肯定沒有答應。然後她突然眼前就出現了幻覺,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顧我媽媽的想法。可是眼下這個情況是真的不能說,最起碼在病沒有好之前。”
傅斯言設身處地地為寧楚楚想了一會兒,許久才說:“那你現在在醫院?”
“恩,媽媽睡着了,我才出來打電話給你的。”害怕傅斯言在打的電話讓餘靜聽到,寧楚楚電話都調成了靜音。
“等我過來,哪家醫院?”
“喂,你過來幹嗎?要是媽媽看到了怎麽辦?”
“你都這麽說了,我怎麽可能還會讓餘靜受到刺激。”雖然他對餘靜真的談不上有好感。随後又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她真的因為我出了意外,你會不會因為她真的和我分手?”但他說了,會接受她的全部。
寧楚楚笑着:“哪有那麽多如果啊,我媽媽也會好的。”她已經初步想到一個方法救餘靜,但是還沒經過實驗不知道能不能行。
寧楚楚又和他說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告訴了他是哪家醫院。
傅斯言說不會刺激到餘靜一丁點就不會刺激到餘靜一丁點,就連他進入病房的時候寧楚楚都差點沒認出來。
傅斯言穿着醫生特有的白大褂,眉用什麽東西加的很粗,膚色也變黑了不少,當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寧楚楚不可能認不出來。他還在臉上戴了一個口罩。擋住了臉的三分之二。
寧楚楚沒認出來,餘靜自然也沒認出來,真的認為傅斯言是進來的查房的醫生。寧楚楚在醫生快走的時候被他用手指戳了一下背部才反應過來他是傅斯言。
然後看着一身特殊着裝的傅斯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竟然真的敢來,還敢明目張膽地走到餘靜的面前。
寧楚楚随便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一出門就看但取下了口罩的,穿着醫生白大褂,靠在牆邊的傅斯言,顯然是在等她。
“你真的來了?”
傅斯言看着她,突然說:“好像很久沒有看到你了。”揉了一把她的頭發,“都長這麽長了。”
寧楚楚說他誇張,“明明期中考試的時候才見過。”她很感謝傅斯言的包容,沒有在這個時候逼她,“你這身衣服哪來的?醫院的人不會說嗎?”
周圍人來人往,總有人側目偷偷多看他們兩眼,傅斯言很喜歡摸她的頭發,礙于各種目光,傅斯言只是目光如水地看了看她,然後回答她的問題,“奧博有一個員工,是這家醫院的醫生,借身衣服還是可以的。”
“哦。”
傅斯言看着她,“走吧,下去走走。這些天你應該也沒有好好注意過吧,畢竟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寧楚楚看了眼裏面的餘靜,對傅斯言說:“我先進入和我媽媽說一聲。”
寧楚楚進了病房,說是去問問醫生餘靜目前很想知道的問題,那就是她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精神病患者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而餘靜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的是什麽病,只以為自己是那天看到傅斯言之後氣暈的。
寧楚楚幫餘靜搭好被子後,才出去和傅斯言一起去醫院下面,享受着難得的慌亂裏偷來的幸福。
醫院因為要給病人提供一個良好的養病環境,周圍的綠化做的很好,推着輪椅出來散步的人也很多。
陽光重新覆蓋了大地,沐浴在陽光之下好像全身都在接受洗禮一樣,舒服的寧楚楚想要眯起眼睛。為了繼續曬太陽,寧楚楚特意拉着傅斯言坐在一個有陽光的長椅上面。
沒有多少言語,兩個人靠在一起,享受着在一起的時光,午後的太陽曬得人想要睡覺。
寧楚楚聞着身邊人熟悉的氣味,精神漸漸放松,這幾日的疲倦一股腦地侵襲而來,漸漸靠在傅斯言的肩頭睡了慢慢閉上了眼睛。
傅斯言看着靠在他肩上,進入夢鄉的寧楚楚,調整了一下她的位置,将她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睡得更加安穩。
陽光為她原本淺黑色的頭發鍍上了一層陽光的顏色,沒有防備的睡顏看的他心疼。用手挑起一縷發絲,放在手心仔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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