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回
第二日清早,尤嘉喚醒薛東荏,又替他換上原來的衣服。
仆女端了熱水進來,薛東荏懶懶地梳洗妥當,又吃了早餐,尤嘉去後院裏牽出了他的馬。
薛東荏出了喜春閣走到馬前,尤嘉在一旁單膝跪下,低眉順目,恭敬極了。
薛東荏微微一笑,伸手狎昵地掐了一把尤嘉的臉頰,然後踩着他的腿,一個翻身就幹淨利落地上了馬。
尤嘉起身仰頭看去,只見這官家少爺頭戴玉冠,濃紫衣裳,衣紋精致,寬腰帶将一只細腰紮得緊緊的,還戴着環玉佩飾。
這青春少年騎着棗紅大馬兒,脊背挺得筆直,從荷包裏掏出沉甸甸的銀子,潇灑地抛給了尤嘉。
尤嘉接過銀子,又問道:“少爺還會再來麽?”
薛東荏勾唇一笑,并不作答。雙腿一收緊,棗紅大馬矯健奔起揚塵而去,薛東荏頂風而走,衣角翻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街。
尤嘉站在原處,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春風得意馬蹄疾這一句詩來。
很快,那少爺潇灑意氣的背影消失不見。
尤嘉卻還能聽到鐘鼓樓的鐘聲悠悠回蕩,馬蹄兒落在青石板上的踏踏聲音。
隔壁的青樓楚館已起鎖開門,花街上慢慢地熱鬧起來,過了許久,尤嘉才緩步走回喜春閣內。
那薛東荏回了姐夫家,果然被長姐逮住一通審問。
薛東荏只說是一時糊塗忘了時辰,所以才在外面睡了一宿。
靈娘道,你這孩子莫要貪玩兒,小心爹爹知道了要抓你回山南去,又問薛東荏的銀錢還夠不夠使,在外面睡得舒不舒坦。
薛東荏應付了幾句,心道昨夜真是舒服過頭了,那男花魁勾得他心裏癢癢的,叫他忘不掉那張清俊如玉的面孔,在他胯間百般舔弄的放浪模樣,真是只大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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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入夜時,薛東荏又來了花街。
平日裏他來花街玩耍,一直是直奔花街深處最豪華的那幾座娼館,今日,他卻一進花街便下了馬兒,慢悠悠地走到了喜春閣門前。
看這不起眼的喜春閣門樓,可憐兮兮地被夾在衆多店肆之間,薛東荏心想,自己這些日子在皇城玩鬧,還真的從未注意過這裏。
要不是昨夜的暴雨,他還不知道這麽破敗的小樓裏還住着那麽一只大妖精呢。
薛東荏才在喜春閣門口站定,須臾間樓上就下來了一個男子,正是尤嘉。
尤嘉快步迎了過來,神情似乎很是驚喜。
薛東荏笑道:“你們這喜春閣門口連個迎客的仆人都沒有,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尤嘉從薛東荏手中接過馬匹缰繩,答道:“我在樓上看到你了。”
薛東荏滿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又心癢難耐地催促道:“你拴好了馬就快點兒上來罷,我還想和你做昨夜的事情呢。”說罷,便繞過尤嘉進了喜春閣,直直入了花魁廂房。
當夜,尤嘉果然又拿出看家功夫将薛東荏侍候得舒坦爽利,薛東荏只覺得男風真是妙不可言,尤嘉只拿兩根手指就将他玩弄得神魂颠倒,只拿一根舌頭就将他舔得飄飄欲仙,真是從未有過的滋味兒。
且看尤嘉長得那副清俊模樣,背地裏做起如此淫蕩下賤的勾當卻是那麽熟練,個中反差真是叫薛東荏欲罷不能。
可惜長姐囑托在前,薛東荏不能和這男花魁同床共枕,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只能強行推開尤嘉,撐起濕漉漉、軟綿綿的身體,腳步虛浮地往外走去。
尤嘉趕緊追出來了,照顧薛東荏上了馬。
薛東荏就讓馬兒慢慢地走着小碎步,踩在宵禁之前回了姐夫家裏。
少年貪歡,一與尤嘉分開,薛東荏滿腦子想的都是尤嘉,只覺得這人的臉、手、身體、乃至胯間那團熱乎乎的玩意兒都好玩極了。
翌日,薛東荏又策馬去了喜春閣。
只不過,薛東荏仍舊不許尤嘉拿陽物捅他的後穴,也不願意拿自己的陽物去捅別的男人的屁股。除此以外,兩人将所有花樣都玩過一遍。
薛東荏的後穴被尤嘉開拓得柔軟極了,尤嘉掌握了他身體上所有的敏感點,只要一伸手便能将薛東荏摸得渾身酥軟,不能自已。有時候,薛東荏光是靠後穴就能舒服得去了。
如是反複了數日,薛東荏只覺得每天趕過來趕過去的忒麻煩了些,幹脆出了一筆銀錢,将尤嘉帶出了喜春閣。只道我在皇城待多少日子,你便在我身邊伺候多少日子,等我走了,再讓你回去。
喜春閣掌櫃的自然欣喜同意,尤嘉也是低眉順目,收拾了衣物細軟便跟着薛東荏回了姐夫李淮家裏。
兩人回到家中,剛好撞見姐姐姐夫。
薛東荏借口說尤嘉是我朋友家的小厮,朋友見我身邊沒有随侍,便将尤嘉借給我使喚,等我回了老家,再把尤嘉送回朋友身邊。,
靈娘見尤嘉外貌清俊,長身如玉,氣質淡然,彬彬有禮,便信以為真,囑咐了幾句便回屋去了。
倒是那姐夫李淮,聽了尤嘉姓名卻皺起眉頭,問道:“聽你姓氏,難道你是罪臣尤嶺的後嗣?”
尤嘉沒料到還有人知道祖父姓名,當即呆愣住了。
薛東荏則狐疑問道:“尤嶺是誰?”
李淮道:“有些話我只對自家兄弟說,你可不要外傳。先帝陛下晚年寵幸奸佞,當朝新帝登基後才革除弊政。尤嶺是前朝江南太尉,因為不善巴結賄賂,便惹得奸臣不悅。那尤嶺也是倒黴,有年江南鬧水災死了不少人,奸臣便參了尤嶺一本,說他懈怠公務,欺上瞞下,天怒人怨,才引來水災之禍,于是把尤嶺革職斬首,尤家的成年男子發配邊疆做苦役,沒兩年全都病死累死,女子和未成年的男子則抓來皇城入了奴籍。你既然叫尤嘉,那你和尤嶺可有什麽關系?”
尤嘉略顯失落,答道:“小人就是罪臣尤嶺的孫子。那年我年紀還小,才五歲,根本不明白家裏發生了什麽的事情。自己的家門身世也是模模糊糊的,早已記不清楚了。”
薛東荏聽了此話,再看尤嘉失落神情,心裏頗不是滋味兒。
兩人肌膚相親纏綿數日,薛東荏對尤嘉的情緒變化已是十分敏銳。
早先,尤嘉收拾細軟跟着他薛少爺回家時,面上雖不顯,但心裏定是高興的。如今聽李淮提起自家悲慘身世,尤嘉雖然恭敬回應,但眼神和語氣中透露着說不出來的苦楚,真讓薛東荏心裏一揪一揪地疼。
薛東荏也覺得奇怪,尤嘉不過是情緒低落了些,他竟然會如此心疼,還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于是,薛東荏問道:“新帝登基之後查辦了一衆冤案,怎麽尤嶺水災一案就沒人伸冤呢?”
李淮嘆道:“所以我才說尤嶺倒黴。你要說他沒有做錯事,那年的水災确确實實殃及百姓,害死了無數條性命。那時水災害得良民落草為寇打劫官道,朝廷斬了尤嶺之後才震攝得匪患消減。那你說,他這案子到底算是冤案,還是不算呢?”
尤嘉低眉不語。
薛東荏也啞口無言,只好領着尤嘉回了自己的廂房。
他讓尤嘉在側廂房住下。尤嘉便放下包袱,默默地收拾鋪蓋。
薛東荏倚着房門在旁邊看着,半響,道:“我可真沒想到,我是太尉之子,而你是太尉之孫,那日第一次見到你,我便覺得你不像尋常男娼,果真是沒有看錯。”
又想着他是少爺,尤嘉其實也是少爺,但尤嘉時運不濟淪落風塵,薛東荏這個富貴纨绔卻是逍遙自在,還真是造化弄人。
尤嘉卻道:“我五歲時就入了奴籍,并沒有過過一天的少爺日子,少爺莫要說笑。”
收拾妥當後,又湊到薛東荏面前,問道:“少爺有什麽吩咐麽?”
如今天還亮着,兩人又是在姐夫家裏,薛東荏再是心癢,也不好拉着尤嘉白日宣淫,說道:“我在皇城待得時間久了,是該寫封家書回家去,免得父母擔憂。”
尤嘉點了點頭,跟着薛東荏去了書房。
薛東荏提筆寫信,自有書童磨墨添水。,
尤嘉幫不上忙,就在書房中翻閱書籍文稿。
薛東荏寫完家書,才發現尤嘉捧着幾張稿紙看得入神,走到尤嘉身邊湊近一看,原來尤嘉在看他薛少爺寫的新詩!
薛東荏得意極了,高興地說道:“我說你看什麽這麽入迷呢,這是我來京路上寫的幾首詠景抒懷詩,你看我寫的怎麽樣?”
尤嘉愣了愣,問道:“這是你寫的詩?”
薛東荏重重地點了點頭。
尤嘉眼神微動,又低頭望向詩稿,低聲道:“你寫得真好。”
薛東荏更是得意,展開手臂,自背後摟住尤嘉,将下巴擱在尤嘉的腦袋上,道:“尤嘉,你會背樂天居士的詩,應該也是懂些詩文的,你會寫詩嗎?”
尤嘉道:“我只會背詩,并不會寫。過去,我這個花魁還受人追捧時,那些客人都喜歡吟詩作對,我只能在旁邊賠笑。我也想過要不要去學學詩作,但是掌櫃的說我反正長得漂亮,靠一張臉便能吃飯,與其浪費時間去學那些酸詩,還不如多接幾個客人不說官家少爺,就說別家青樓楚館的普通妓子,也會學個琴棋書畫一字之長,偏偏我什麽都不會。等到年紀大了,自然而然也就落魄了。我真羨慕那些能識文斷字寫詩作畫的人”
一聽尤嘉這番懊惱、後悔又羨慕的語氣,薛東荏心中一酸,實在是心疼這只可憐巴巴的大妖精。
想來尤嘉模樣清俊,氣質出衆,看上去像是讀書人,但也只是看上去像罷了。他從小就淪為奴籍,會背幾句詩也只是附庸風雅,恐怕是沒什麽機會讀書的。
薛東荏心神動蕩,忙道:“都說活到老,學到老,你要是喜歡詩,現在學詩也不算晚。你看這書房裏你喜歡什麽書就拿去看罷。”
尤嘉擡起面容,定定地望着薛東荏,嗫嚅道:“我、我就想要你寫的這幾張詩稿”
薛東荏看到尤嘉這副溫柔乖巧模樣,更是心癢難耐,低頭親了親尤嘉的嘴兒,喃喃道:“你這小娘子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你想要什麽就拿去罷,還有筆墨紙硯,我的都是你的。”
尤嘉露出喜色,謝過了薛少爺,十分珍惜地将那幾張詩稿收入懷中。
午後,靈娘遣人來喚薛東荏。
薛東荏與姐姐閑話家常坐了一下午,夜色低垂,又在姐姐用過晚膳才回來。
這些日子以來,薛東荏夜夜都要與尤嘉玩耍,如今他把尤嘉弄到了身邊,自然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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