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誰敢傷她

這話當然是胡編的,只為騙趙鸾先和她離開靜安寺。這一時半刻蕭挽瀾還真想不出來其他理由。

趙鸾一臉難色道:“我這是過來還願,當初同菩薩祈願,若是祖母病愈,便在佛前謄寫佛經百遍。如今怎可食言?”

蕭挽瀾也知道自己這理由要說服趙鸾太過荒誕,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扯:“這夢或許就是上天示警。”

“我聽人說夢都是反的,夢兇則吉。您是被夢給吓着了。”趙鸾抿唇笑了,拉過蕭挽瀾的手,轉開了話茬繼續道:“這大晚上趕來,您還沒吃飯吧?寺廟裏只有素齋,您不嫌棄,就先用一些。我們吃完再說。”

不等蕭挽瀾答應,她已經轉過頭去吩咐丫頭和仆婦去廚房把齋飯熱一熱送過來。

仆婦和丫頭到都是機靈的人,知道自家小姐說這話顯然是沒有走的意思,便也從善如流地應下,匆匆就去了。

蕭挽瀾被趙鸾拉着在軟榻上坐下,心裏卻更覺如座針氈。

其實她憑着身份強要趙鸾走,就算是理由再荒誕,也不是不能。可轉念一想又覺左右顧疏就要帶人來了,走不走也無甚關系。

正猶豫不決間,忽聞外面的誦經聲戛然而止,伴随着的還有女子駭然的幾聲尖叫。

蕭挽瀾心道不好,一個健步沖到隔扇處,拉開一條門縫往外面張望。

只見通往外邊的月洞門處,趙鸾的一個丫頭正扭頭往這邊跑來,嘴裏那句“殺人了”還未喊全,就已然被人一刀劈斷了半邊脖頸,歪着腦袋倒了下去。

來人如此兇殘,另外兩個人恐怕已經被害。

蕭挽瀾将門栓迅速落上,轉身拉起趙鸾直奔南邊的支摘窗。靜安寺坐北朝南,想來正門已然出不去了,只能從後門出去往後山跑。

趙鸾顯然也被吓到了,整個人都止不住的發抖,臉色煞白。

蕭挽瀾一手支着支摘窗,小聲道:“趕緊爬出去,真的是賊匪。”

外面的腳步聲漸近,随即傳來有人試圖推門的聲音。

趙鸾早已是六神無主,聽見蕭挽瀾說話才勉強點頭,縮着身子從支摘窗爬了出去。

也幸虧她身量小,倒也沒費多少工夫。

門外的人這時開始踹門,伴随着木門破碎的“咔嚓”聲,聽上去尤為駭人。

蕭挽瀾是見過來人的臂力的,那根門栓堅持不了多久。若是她不拖住這些人,依着趙鸾的體力,根本就跑不遠。

現在已然沒有時間讓她再猶豫。

她看了眼窗外的趙鸾,壓低了聲音道:“往後山跑,越遠越好,千萬別回頭。”

趙鸾以手掩唇,不讓自己發出哭聲,整個人驚懼到了極點,卻仍舊搖首表示自己不走。

蕭挽瀾臉色一冷,怒斥道:“你不走,我帶着你更跑不了。”

趙鸾這才好似被她點醒一般,一咬牙轉身跑了。看樣子她是信了蕭挽瀾的話,使出了吃奶的勁頭來,很快就隐入了夜色中。

蕭挽瀾将支摘窗合上,貼着牆壁露出惶然的神色,一雙眼睛卻緊緊盯着外面。這時候兩扇房門已然被人踢開,走進來兩個黑衣蒙面大漢,身高相當,體型一胖一瘦。

見着蕭挽瀾,其中的胖子先是“嗤”地一笑,随即道:“你還怕動靜太大,這女人會逃跑,你看看,現在人都給吓傻了。”

瘦子顯然比他沉穩許多,不滿斥道:“別多話。先抓了她再說。”

“得嘞。”

胖子倒也不計較,目光猥亵地将蕭挽瀾上下打量了一遍,喜滋滋道:“也是我們今日有福氣,能睡了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雖然瘦子已然提醒了胖子,可他的話早已洩露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早就盯上了趙鸾,或許就是為了趙鸾而來。

這可完全不是流匪作案這麽簡單,趙鸾受辱的傳言也并非空穴來風。

前世諸多事情的真相被揭開,蕭挽瀾心中有了計較,見兩人逼近,更是裝作駭然地往後縮了縮身子,顫聲道:“你們是誰?我是趙國公府四小姐,只要你們放我走……要多少錢銀,我都會給你們……”

右手卻掩在長衫下暗暗握住腰間別着的馬鞭。

這兩人看她這副模樣,相視一笑,要制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于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那胖子“嘶”了一聲,嘆道:“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我見猶憐,對,可真是我見猶憐吶。看着就這麽美,一會爺把你弄爽了,滋味想來更好。”

胖子毫不顧忌地說着葷話,兩人此刻完全放松了警惕。

蕭挽瀾瞅準時機,猛然從腰間抽出馬鞭,盡了全力揮出。那馬鞭猶如裹挾着勁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兩人的眼睛抽去。

這是他們身上最脆弱,也是蕭挽瀾有把握用馬鞭一擊即中的地方。

兩人何曾想到會有這樣一出,只覺得有什麽東西裹挾着勁風掃過來,随後眼睛就是一陣熱辣辣的痛楚。

目不能視物,他們此刻只能捂眼哀嚎。

蕭挽瀾也不敢多留,身姿靈巧地一個側身從旁穿過,幾個健步出去,就已然沖到了門口。

這時不遠處卻又有的腳步聲傳來,月洞門處黑影攢動,顯然又有人來了。

還不待蕭挽瀾跨出門去,房中的瘦子也聽到響動叫喊起來,提醒同黨。

“老大,她會武功。快捉住她!”

蕭挽瀾不能往後山跑,要是這群人追到趙鸾,到時候還要把她置于險地。她心思急轉,一提氣就鉚足了勁往方丈室旁邊的法堂跑。

後來的這波人經瘦子提醒,自然二話不說就追了上來。

蕭挽瀾頭也不回,宛如一枚利箭沖出,甚至能感覺到風聲在在自己耳邊呼嘯而過。倏忽間,她感覺後背肩胛處傳來一下尖銳的刺痛,好似有什麽紮進了她的皮膚裏。

危機關頭,已經容不得她去管顧這點疼痛,只能繼續往前跑。

靜安寺她雖然不常來,但倒也來過幾回,對這裏還算熟悉,隐約記得法堂後有片竹林,竹林後就有個小門可以出去。

蕭挽瀾熟門熟路,身姿矯健,那幾個人竟然一時間沒追上她。等到真的出了靜安寺,又往東邊密林跑出幾十丈遠,她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刻蕭挽瀾已然是汗透衣衫,喘息不止。腳下步子漸漸慢了些,一股沉重的眩暈感侵襲上來,令她一個踉跄,幾乎就要倒下。

其實剛才她大概猜到刺入肩胛的應當是一枚抹了迷藥的細針,自己能撐到現在已然是不容易了。

可眼下她還尚未完全脫離危險,一旦被人找到,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前世趙鸾經受的□□,雖說并非她一手造成,卻也因她而起。

蕭挽瀾以前并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以為自己成全了趙鸾和顧疏,已然是對趙鸾極大的恩賜,可以彌補她失去的所有。

她是以一個施恩者的姿态來看待趙鸾。

直到這一刻,自己處于這種境地,真正知道趙鸾經歷了什麽,才知道自己當年是多麽可笑。

幸好,這次她還有時機來挽回這一切。

只是現在她還不能昏倒,一定要撐到顧疏帶人過來。

蕭挽瀾扯下發頂的金簪,用足了力氣刺如手臂中,尖銳的刺痛果真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

她心裏告訴自己堅持下去,忍着痛楚,咬牙繼續往前走。

腳步卻還是變得越來越沉重,可她并不敢真的讓自己失去意識。

每到難以堅持時,她就用金簪往自己手臂上紮一下。

四周林木叢生,月色不佳,前路黑蒙蒙一片,在這的每時每刻都顯得漫長且煎熬。

蕭挽瀾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勉力擡步再往前走時,腳下好像踩到了虛空中,她整個人直直往下跌了下去。

幸虧身體很快就跌到了一堆幹枯的樹葉上,樹葉夠厚實,倒也沒受什麽傷。

她爬起來摸索了一下,感覺這應該是個捕獸洞,高度足以到達她的脖頸處。她想要上去,以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是不成的。

蕭挽瀾重新又坐回洞裏,這時才有心思和時間去管後背的那枚迷針。她反手去摸索了一陣,這細針刺得不深,很快就被拔了出來。

這東西也算是線索,她并不敢随意丢棄,索性扯了發帶将它的針尖纏了纏,塞進香囊裏。

等做完這一切,蕭挽瀾整個人蜷縮進洞底的枯葉裏,仰頭看着天上疏漏的寒星,居然還有些慶幸——躲在這,那群人追出來也不見得能尋到她。

卻說另一邊那一夥人追着蕭挽瀾出了法堂,就不見了她的蹤影。領頭大哥當即下令:“分開去搜,她中了迷針,走不遠的。”

衆人領命,立刻四散去找。

等到其中有人發現竹林後還有門通往外面樹林,正要領頭大哥禀報時,就聽見不遠處一聲鳴镝聲乍起——那是他們設在在山門處崗哨。

領頭大哥心中一凜,沉聲道:“事情有變,叫上人,趕緊走。”

他們的馬還在山門處,現在再不走,恐怕一會就走不了了。

此刻山下來的人正是顧疏和督捕司的人。他們自然也聽到了鳴镝聲,可到底是對方太過警覺,派了耳力目力極好的人放哨,等他們到了靜安寺,那群人已經離開。

顧疏讓寺裏的主持領着他們去往趙鸾的住所,卻只見到了三個死狀慘烈的奴仆。

下手之狠辣,讓人膽寒。

若是這些人捉住了趙鸾和蕭挽瀾……

顧疏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沉着臉冷聲道:“給我搜,每個地方都別放過。”

當時那群賊匪以為蕭挽瀾就是趙鸾,看到她往法堂那邊跑了,就從未想過去後門查看。其實只要去搜過,就會發現後門洞開,顯然有人從這裏出入過。

督捕司的人很快發現了這個線索,回禀顧疏。

顧疏親自帶着人點了火把去後山搜,果然沒過多久就找到了趙鸾。

趙鸾一身狼狽,頭發淩亂,釵環橫斜,連腳上一直繡鞋都不知掉到哪去了。見着顧疏,她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一刻除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反而是後怕。

顧疏見她這樣害怕,雖不合規矩,還是輕拍了幾下趙鸾的後背,柔聲安慰她。

“別哭了,不怕,我來了,不會有事了。”

趙鸾卻從他懷裏擡起臉來,眼底一片濡濕,抽噎着問:“公主……你們有沒有找到公主?”

顧疏擡起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他卻還能微微露出一個笑來,以他一貫沉穩的語氣,理所當然道:“她功夫不差,還跑不過你麽?不會有事的,可能就在前面。”

蕭挽瀾怎麽會出事呢。

她是大雍的長公主,這天底下誰敢傷她?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因為主角名字展開的讨論】

我:為什麽你主角的名字都這麽合适,很像古代人會取的。而我的這麽奇怪……

基友:你的很言情。

我(一臉嫌棄):什麽叫很言情,你直接說就那種龍傲天、司馬長風那樣。你說話真文藝。就是俗的意思,我懂得。

基友:你自己體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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