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去見宋衍

出了靜安寺的事,蕭挽瀾出宮就比以往麻煩許多,不僅要同蕭逐月事先報備,出行還要帶着五六十個侍衛。

等到真的能出宮去,已經是兩日後的事情。

一行人出了皇城直奔大理寺所在的義寧坊,排場別提多招搖。

蕭挽瀾這是去辦私事,并不想妨礙宋衍辦公,就在義寧坊的一間茶樓上喝茶。

她臨窗坐着,恰能看到在大理寺內出入的人。

掌櫃見到她這排場,便知道來頭不簡單,叫小二仔細伺候着,索性連其他客人都不去招徕了。

容夏也是給足了銀兩,傳了蕭挽瀾的話,讓侍衛們都在樓下喝茶。這樣算下來,茶樓的生意反倒是比往日更好些。

蕭挽瀾從未時一直等到申末,才見宋衍從大理寺出來。天都要黑了。

她忙不疊從茶館出去,喊住宋衍:“宋大人,等一等!”

宋衍看着面前攔住自己去路的女子,略略想了一下,就認出她是誰了。

和那夜的狼狽模樣截然不同,今天的蕭挽瀾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打理妥帖,一身打扮并算不上華貴但卻十分精致。

不過他還拿捏不準蕭挽瀾來找自己做什麽,從馬上下來,斂袖做了個揖,道:“二小姐。”

這個稱呼……

蕭挽瀾抿唇一笑,心裏大概知道他這是同誰學的。街上還有來往的行人,他們堵在這個路中間也不大好,她便笑着說:“宋大人,我們上樓去說吧。”

宋衍也沒有拒絕,将馬鞭交給身後的侍從,随蕭挽瀾上了茶樓二樓的雅間。

小二很快沏了新茶上來。

蕭挽瀾端起茶杯,眼睛卻擡起來趁機偷偷打量着對面泰然自若坐着的宋衍。這個人生的太好看了,只要不說話,反倒是讓人覺得不能輕易接近。

她心底想起來《愛蓮說》中的那句“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宋衍擱下茶杯,擡眸淡淡的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蕭挽瀾心中一震,像是幹壞事被抓了個現行,忙不疊垂下眸子裝作喝茶。

可新沏上來的茶太燙了,她吹都沒吹,急急地喝了一口下去,登時燙的眼淚都快冒出來了。可當着宋衍的面又不能吐出來,只得勉強咽下去。

這下連嗓子都是火辣辣的痛,她長長吸了口涼氣,才算是好些,只是這茶是不敢再喝了。

這一連番的動作,宋衍皆看在眼裏。

他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抿了一下,不過須臾又恢複了剛才不動聲色的模樣。

蕭挽瀾也知道自己出醜。

好像每次遇見宋衍,都是被他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她擱下手裏的茶杯,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說:“宋大人,你上次在靜安寺救了我,我還沒有和你道謝。”

宋衍淡淡道:“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公主無需言謝。”

蕭挽瀾眨眨眼睛,狡黠道:“你剛才可是喚我二小姐,既然我是蕭家二小姐。你救了我,我肯定要道謝的。”

宋衍沒想到她居然還能拿他的話來堵他。他嘴角噙了笑,從善如流道:“那二小姐這份謝意,微臣便收下了。”

蕭挽瀾微微一笑,像是真的高興了,眉眼顧盼生輝,光映照人。

她喊來容夏,讓她把東西拿過來,自己則又轉過頭來和宋衍說:“那天我中了迷藥,神志不清,拿了宋大人的玉佩,今日剛好帶過來還給你。”

宋衍就笑了一下,道:“不過是個小玩意,不打緊的,還勞公主特意帶過來。”

那塊玉佩其實是他入朝為官之後蘇檢送的,之所以一直随身佩戴,只是為了表示對蘇檢的尊敬。

別的倒也沒什麽。

兩人說話的功夫,容夏已經将東西拿上來了。

是一個雕工極為精巧的降香黃檀木匣子。

蕭挽瀾讓容夏把匣子呈給宋衍,一面又說:“原先配的穗子沾了血不好清理,我重新給配了新的,宋大人看看滿不滿意?”

宋衍将匣子打開,看了一眼道:“宮內的東西自然比微臣原先的要好些,公主有心了。”

他将東西收起了,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狀似無意道:“東西微臣就收下了。若沒有其他事,公主就早些回宮吧。天色不早了,免得皇上擔心。”

蕭挽瀾也知道時辰不早了,出宮前蕭逐月耳提面命要她一定在酉時回宮的。

她這幾天一直在想怎麽和宋衍說自己想請他做西席這事,腹稿來來去去打了數十遍,可真的到了要說的時候,反倒是都盡數忘了個幹淨。

她腦子裏空空的,心口卻怦怦直跳,一咬牙索性豁出去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請宋大人幫忙……我要考女試,想奉宋大人做我的西席。”

宋衍剛才還以為她只是來道謝還東西,可現在蕭挽瀾這話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的。

他也不免楞了一下,才起身朝蕭挽瀾深深作揖道:“國子學中名師大儒如雲,微臣的學問與他們相較,實在是不值一提,自覺難堪此任,還請公主另請高明。”

他剛上任不久,手頭上的案子多如牛毛,可沒有這份閑情逸致來伺候這位公主殿下。她貴為一國公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居然要考女試……也太過荒唐。

蕭挽瀾沒料到他拒絕的這麽果斷,想起當初付淑月聽說她要考女試時的反應,宋衍不會也是以為她這只是一時興起,鬧着玩的吧?

她站起身,仰頭看着宋衍,極為認真道:“我也自知自己底子淺,說這話有些大言不慚,像是在開玩笑。可我是真的打算考女試,也是誠心誠意要奉你為西席。”

宋衍看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一雙瑩亮的眸子裏竟有幾分懇求之色,心裏微動,不由道:“那為何偏偏是我,公主總該給微臣的理由罷?”

蕭挽瀾想都沒想就道:“因為沒有人比你更厲害。大雍開科取士以來,連中三元的人,也就只有你一個。”

“就因為這個?”

宋衍笑了一下,不過看上去更像是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他看着蕭挽瀾,淡淡道:“公主當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微臣尚無這個自信說自己無人能及,您又是哪來的這個想法?治學講究博現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公主要只是因着這個才拜微臣為西席,微臣也沒什麽捷徑能傳授公主。”

蕭挽瀾被宋衍說得有些面紅耳赤。

因為前世兄長将自己托付給了宋衍,所以她心裏對宋衍總有一種莫名的相信。

她當然不僅僅只是因為覺得宋衍有能耐才想奉他做西席,她還想要彌補他的,不叫人害了他。可是這事蕭挽瀾又不好說出口,

宋衍此刻定然是認為她想投機取巧。自己剛才那話雖說是心中所想,但說出來确實是顯得太過膚淺。

她站在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局促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蕭挽瀾是真的急了,宋衍也不是會為難一個小姑娘的人。

他含蓄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給人授業解惑一事上,微臣定然比不上國子學的大儒講的透徹。再者微臣平日公務繁忙,并無多少閑暇顧及此事,只怕答應下來反而耽誤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這樣也算是婉拒了。

蕭挽瀾站在那,有些語凝。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她臉皮再厚也說不出相求的話來。可是就這麽放棄,她卻是不甘心的。

一旁站着的容秋卻是看不下去了,公主往日裏哪有這樣求過人的!

她的性子沒有容夏沉穩,當即就忍不住道:“宋大人,公主誠心相求,你卻這樣推三阻四,未免太無禮了些。你那玉佩上的穗子還是公主親手編的呢,你別不識……”

“容秋!”

蕭挽瀾出聲打斷了容秋的話,這丫頭心直口快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衍,勉強扯出一個笑來:“我這個丫頭一向沒什麽規矩,宋大人不要介懷。”

宋衍完全沒想到那穗子是蕭挽瀾自己編的,在他以為是宮人做的時候,蕭挽瀾甚至都沒有辯駁。

她完全可以說出來的,哪怕是作為一個說動他的理由……

他不禁擡眸再次打量了一遍蕭挽瀾,她一臉的緊張,那雙瑩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好似怕極了他會生氣一樣。

宋衍微微地笑了,聲音溫潤清朗:“無妨,我還不至于和個小丫頭計較。”

蕭挽瀾感激的朝他笑了一下,并沒有留意到宋衍轉變的稱呼。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了兩下門,在外面提醒道:“公主,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宮了。要是耽擱了,皇上怕是日後不會讓您輕易出宮的。”

來的人是那群侍衛的首領,名叫嚴青。

蕭挽瀾也知道不能耽擱下去,今天這個狀況恐怕也說服不了宋衍。她苦着一張臉,有些不甘心道:“宋大人,我還會來找你的,到時候我們再談。”

像是生怕他會開口拒絕一樣,抛下這句話後,蕭挽瀾就帶着人忙不疊地走了。

宋衍沒想到她還這麽有韌勁,從窗戶裏看下去,恰好見到蕭挽瀾貓着身子迅速鑽進車裏,敏捷極了!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終于有點明白為什麽她能讓顧疏都束手無策了。

下樓之後,宋衍将匣子交給自己的一個名叫張故之親信。

張故之一看這匣子是用上等的降香黃檀木制成,就連一般的勳貴家中也不見能有的,心裏越發好奇剛剛那個“二小姐”是誰,就忍不住問:“大人,剛才那位“二小姐”到底是何人?這樣大的排場。”

宋衍接過侍衛遞過來的馬鞭,想到蕭挽瀾說“我是蕭家二小姐”時的狡黠。他彎了彎唇角道:“是蕭家的二小姐。”

蕭是皇姓,又是二小姐。

張故之登時就明白了,他怎麽都想不到剛剛來的人居然是當朝的長公主!

自家大人怎麽和長公主有交情了?

這樣一想,他反倒更加納悶了。

難不成……這位長公主也瞧上了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俺有存稿啦,可是數據不好,所以才想隔日壓字數。不過因為有小可愛加大力度愛我,真叫我臉紅。我糾結了兩分鐘,選擇日更吧。

文醜壓了也沒用,所以請大家更加大力度愛我哦!

感謝大家支持啦!

哎,都怪自己手賤選擇了自定義感謝時間,現在我恢複默認時間也不好使,我人傻了……手動感謝。

感謝“十憶”,灌溉營養液 +5 2019-12-0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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