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失憶
聽着通訊器中傳來令人不快的電子音,一方通行煩躁的啧了一聲,将固定在耳朵上的通訊器一把抓下,只是略微收攏手掌,硬而脆的金屬制成的通訊器就被一方通行集中在一點的握力擊碎了。
轉身向停在不遠處的車輛走去,車裏是已經有準備好藥品和工具的醫生在等待,等一方通行一坐上車,立刻安靜而迅速的處理着一方通行胸前的傷。
閉上眼,坐在輕微晃動着的車上,胸口的傷處因為麻醉消隐了疼痛,在處理時卻還有輕微的拉扯感。
一方通行在想着剛才的男人。
松本菊叫他一號。也就是說之後還會有不知道多少次像這次一樣無聊的實驗。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完全感受到實驗計劃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沿着一個令他感到熟悉又惡心的軌跡運轉着。
[絕對能力者進化計劃]
這個曾讓他犯下大錯,殺害了一萬多名妹妹的實驗計劃,因為他被LV.0打敗而終止。
而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卻有人正在進行着相似的實驗計劃試圖讓他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
一方通行微微睜開眼,白色睫毛掩映下的紅眸中閃過一絲冷冷的殺意。
此時醫生在做完傷處的處理後安靜的坐在旁邊,沒發出一點聲音。
一方通行用手接觸皮膚,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對于這種傷到骨頭的情況,他的能力也沒有太大的幫助,只能将被斷骨挫傷的肌肉纖維修複了一下。
在這條荒無人煙的道路上,一輛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私家車安靜的疾馳着。
回到超力研花了将近半個小時,一方通行到達指定實驗地點再打敗敵人也不過這個時間。
剛剛踏進超力研的大門,一個研究員便上前語氣恭敬地跟他說道:“一方通行大人,松本大人在等你了。”
“正好,我也有些東西想要問她呢。”一方通行勾起一個略帶狂氣的扭曲笑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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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的表情像是面具一樣戴在臉上,紋絲未動,研究員仿佛沒有聽到一方通行恐怖的語氣般說道:“請跟我來,一方通行大人。”
跟在那個研究員身後,一方通行發現去的是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彎彎曲曲的旋梯直通地下,沒有燈光照明的黑黢黢的深處像是盤踞着擇人而食的兇獸,讓人心生恐懼。
有冰涼的霧氣不知不覺絲絲縷縷的纏繞在身上。
潮濕低溫的環境。一方通行在心中下了這個定義。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刻,從旋梯下來,再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研究員在一扇封閉的大門前五米停住了腳步。
“再往前就不是我能踏足的地方了,一方通行大人。”研究員深深地鞠躬,身體不易察覺的微微顫抖着,有一滴汗水滑落又消失在鬓角中,“接下來請您獨自前往。”
一方通行走過研究員身邊,忽然滿含惡意的開口道,“喂,你這麽害怕的樣子,那裏面是什麽很恐怖的東西嗎?”
說完,不顧鞠着躬頭都要磕到地上的研究員,繼續向前走着。
喀嚓,喀嚓。
伴随着金屬碰撞摩擦的粗糙聲音,設計精密的機械大門緩緩在一方通行走到門前的那一刻自動打開。
一頭橘紅卷發随意地披散在雪白的大褂上,松本菊背對着一方通行伫立着,癡癡仰望着她眼前的驚人景象——
數十個透明容器的綠色營養液中懸浮着形體各不相同的‘怪物’。
不同于這個世界因為天生帶有個性而呈現出怪異面貌的自然人類,這些怪物們的人為改造痕跡清晰明了。
手指變長的只有骨頭延長,皮膚和肌肉則被撕裂;身形縮小的外在的皮囊卻沒跟着收縮,空蕩蕩的皮膚像麻袋一樣漂浮在營養液中;看樣子是想要長出羽翼的此時只有兩塊又醜陋又累贅的肉瘤挂在身後……
“吶,一方通行君,真是美麗的景象,不是嗎?”松本菊率先開了口。
“美麗?”一方通行嗤笑一聲,“你是在說這些爛肉嗎?”
松本菊輕笑一聲,轉身走到一方通行面前,蹲下直視着一方通行的紅色眼眸,橘紅色的眼中蕩漾着對眼前孩子的癡迷,溫柔說道:“不,我是在說打敗它們之後的你哦,一方通行君。”
“那一定是,世間絕有的美麗。”
“真是不好意思啊,菊。”一方通行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本大爺可不打算奉陪這無聊的過家家游戲。”
“為什麽?一方通行君不想變得更強嗎?”
“即使把那堆爛肉都幹掉也毫無價值,碾死一堆蝼蟻就能變強是白日夢裏的場景吧。”
松本菊低下頭,垂下睫毛,嘆道:“拒絕通過傷害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嗎?一方通行君真是個好孩子啊。”
擡眼,左眼的溫暖色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紫色的螺旋花紋,一方通行在猝不及防看到這只詭谲眼睛的同時,頓時感到一陣無法抵抗的困意。
擡手接住軟軟倒下白發孩子,松本菊眨眨左眼,感到一陣溫熱順着臉頰流下,看着眼前失去了一半視野後的世界,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跟那個人說的一樣呢,既然已經失去了一只眼睛,那麽個性也發動成功了吧。”
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撚起懷中沉睡着的一方通行的一縷白發,松本菊回想起了跟all for one見面的場景。
“……大人,我還有一個請求。”
那個人用手指叩了叩座椅的扶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可以賦予我改變他人思想的個性嗎?”
“你想要用在那個孩子身上。”
“是的,我希望将他打磨成完美的作品。”
似乎從暗處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笑聲。
“我很期待。”那個人這麽說着,而後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将手懸在她的頭部上方,“那麽,如你所願。”
被賦予個性的感受沒有想象中的舒适,但更讓人恐慌的是,松本菊感受到了從內心深處騰升而起的對all for one的畏懼感和臣服感。
昏昏沉沉中,松本菊聽到那個人說道:“[指令植入],由眼睛發動的個性,直視你眼睛的人會将你發動個性時心中默念的話語當做最高指令,在你死之前永不違背,但是代價巨大,用一次你就會失去一只眼睛,并且……”
最後的那句話飄渺的缭繞在耳邊,卻怎麽也記不清了。
松開手指,任柔軟的白發散落在一方通行的臉頰上,松本菊略微發力将一方通行抱了起來,比同齡孩子瘦小的多的一方通行體重也很輕,即使是松本菊這樣常年泡在實驗室的女性也可以輕松抱起。
熟睡着的白發孩子的臉上沒有了醒時的暴躁扭曲,一派純真,是這個年齡的孩子應有的神情。
“一方通行君,趁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啊,之後就稍微辛苦一點吧。”
。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天,綠谷出久才終于再次看到一方通行。
白發的孩子右手撐着腦袋,左手搭在看到一半的原文書籍上,眉頭微蹙,看向窗外。
他好像有什麽煩心的事,一直皺着眉。
綠谷出久這樣想着,向往着成為英雄心性柔軟的他趁着午休的時間走到一方通行桌前,跟他說:“那個,一方通行君,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嗎?你看起來很煩惱的樣子。”
白發孩子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不需要,臭小鬼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綠谷出久忍不住反駁了一下一方通行的用詞習慣,“一方通行君明明自己也只是個小孩子,為什麽總是叫跟你同齡的我們小鬼啊?”
一方通行漫不經心的随口答道,“可能是因為你們太幼稚了吧。”
“一方通行君看起來确實很成熟的樣子,看的書也是我看都看不懂的。”綠谷出久看了一眼一方通行手中的原文書籍,羨慕的說道。
“啊,對了,一方通行君,你還沒吃午飯吧,我們一起吃如何?”綠谷出久突然想起般說道。
“為什麽我非得跟你一起吃午飯啊。”
“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綠谷出久一邊這麽說,一邊偷偷打量着一方通行,心中悄悄松了口氣。
一方通行君看起來似乎已經沒在想那件讓他煩惱的事了。
“我沒有朋友這種東西。”一方通行站了起來,往外走着,注意到綠谷出久似乎想要跟上來。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方通行只想擺脫這煩人的小鬼,“別跟上來。”
被一方通行冷漠的眼神凍在原地,綠谷出久,張了張口,最終不發一詞的站在原地,淚水漸漸湧上眼眶。
不對,不對,之前的一方通行君不是這樣的。
一方通行單手插兜,面無表情地走着。
被同伴死命拽着的金發爆炸頭小孩,在看到他經過時終于掙脫了束縛,大喊着“去死吧,白化病混蛋”沖了上來,對着他釋放了一記爆破。
嘆了一口氣,一方通行微微偏頭想道,自從在第10032次實驗開始前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好像連他都變得奇怪起來了。
一道看不見的波紋出現,将爆破的威力原原本本的反射了回去。
爆豪勝己倒飛出去,恰巧落在了他的同伴中間,帶到了一片。
就比如說,這麽煩的小孩,他竟然忍到了現在。
。
“啊,想起來了。”埋頭工作的松本菊忽然擡起頭來,戴了眼罩的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句話是,‘……妨礙指令執行的記憶和想法會暫時被封閉起來,也就是說那個孩子會喪失一些記憶。’
“嘛,不過一方通行君和我的回憶肯定是不會消失的,畢竟我可是全心全意的幫助一方通行君執行指令呢。”僅剩的右眼妩媚的眯起,松本菊自言自語道,“這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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