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蘇醒
“阻止?”塚內直正喃喃地重複道,眉頭緊蹙,他轉過電腦,将屏幕對着自己,将錄像再次播放了一遍。
耐心地等待好友看完錄像,歐爾麥特對陷入深思的塚內直正說道,“塚內君,你明白了嗎?”
“對着明顯喪失神志的敵人喋喋不休地用語言加以刺激,沒有一擊斃命而是不停制造可以通過治療痊愈卻給人帶來強烈痛楚的傷口,以及,在實驗的一開始就表現出巨大的實力差,在心理上給敵人施加‘絕不可能戰勝他’的壓力。”
“塚內君,或許連那個孩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希望敵人求饒,希望這場實驗能夠中止。”
“……我明白了。”塚內直正長舒一口氣,将電腦合上,擡頭對歐爾麥特說道,“多謝你,歐爾麥特,我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了。”
塚內直正将與風衣同色的帽子拿起戴上,微微颔首,對歐爾麥特說道,“那麽我就先告辭了,歐爾麥特,請務必好好休養。”
起身,将電腦裝進手提袋中提在手上,塚內直正帶着心中撥開迷霧堅定不移的信念,轉身朝門口走去。
“等等,塚內君。”
塚內直正疑惑回頭,看到的是不知何時已經脫下病號服,換好了常服的歐爾麥特。
“拜托了,你們這次的行動,可以讓我參與進來嗎?”歐爾麥特臉上沒有平日總挂着的郎爽笑容,而是一派嚴肅。
“不要開玩笑了,歐爾麥特。”塚內直正皺了眉,聲音略微提高,毫不留情地反駁了歐爾麥特的請求。
“塚內君,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難辦,但是……”歐爾麥特的臉上帶上了一絲焦急的神色,他快步上前,一手抓住塚內直正的臂膀,語速稍快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不是這個問題,”塚內直正擡手握住歐爾麥特抓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發力,将其撥下去,轉過身說道,“歐爾麥特,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你進行英雄活動。”
“在all for one組織的襲擊中你受的傷,即使是恢複女郎都束手無策,呼吸器官一半損壞,胃部需要整個切除,而帶着這樣嚴重的傷的你,才剛剛從手術中撿回一條命來沒幾天,就提出要進行英雄活動,”塚內直正眼中帶着對好友不愛惜身體的怒氣,說道,“我怎麽可能答應你的請求。”
“謝謝你,塚內君。”歐爾麥特如海洋般包容的藍色眼睛中飽含感激,然而下一秒轉化成了堅定,他說道,“但是,我沒辦法對那個孩子的遭遇視而不見。”
歐爾麥特握緊拳頭,“是因為我的疏忽,他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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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閃過白發孩子透着瘋狂和絕望的紅眸,歐爾麥特緊咬牙齒。
“歐爾麥特……”塚內直正的怒氣一瞬間消了下去,他看着總是帶着笑容救人的無所畏懼的NO.1英雄此時眼中濃濃的不甘和懊悔,一時不知所措。
張了張嘴,塚內直正花了一點時間讓自己發出聲來,“……不是你的錯,倒不如說,你已經盡力了,是我沒有在你提出對超力研的質疑時多加注意。”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懊悔啊,歐爾麥特。塚內直正抿了抿唇,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一直強壓在心底的內疚湧了上來。
‘如果是歐爾麥特的話,一定可以拯救他吧。’
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冒了出來,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塚內直正聽見自己開口道,“如果你能保證不參加戰鬥的話,”
歐爾麥特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就來吧。”
。
一方通行醒來時是在營養液中,透過瑩綠色的液體,他看到圓柱形的玻璃容器外一個在光線折射下略微扭曲的身影。
向前伸出手掌,貼在容器內壁上,一方通行稍一發力,玻璃容器剎那間布滿蜘蛛網似的裂痕。
喀嚓。
鋼化玻璃裂成碎片嘩啦落下,瑩綠色液體傾瀉一地。
緩步邁下金屬制的容器底盤,赤腳踩在鋪滿地面的玻璃碎片上,一方通行才發現自己似乎看差了。
那是經常出現在松本菊身邊的研究員,而恢複了記憶之後,一方通行甚至記起來松本菊強制他失憶的那天正是這個男人将他帶到松本菊面前。
但除了他之外,這個封閉獨立的實驗室中還有另一個人,不,準确的說是一具屍體存在。
是松本菊。
冰棺中躺着的松本菊被整饬得很幹淨,橘紅色的大波浪也被人耐心的一縷縷梳順,穿着一襲絕不會是她自己挑選的白裙。
死去的女人閉着雙眼,臉上帶着淡淡微笑,身體內部的傷口被修複的很好,若只是從外表看上去,甚至像是正做着好夢的睡中人。
那個甚至會害怕改造人恐怖外表的男人轉過身來,面對殺死了五百多個改造人的一方通行卻沒有一絲害怕的痕跡,他只是微微鞠躬,臉上再次戴上了那副恭敬的面具,說道,“一方通行大人,您醒了。”
“松本大人候您多時了。”
一方通行恹恹地嘆了口氣,他邁開蒼白赤.裸的雙腳,踩着碎玻璃走向前,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想替她複仇?”
“不,”男人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将一個硬盤雙手遞給一方通行,說道,“只是想請您将這個收好。”
看到一方通行接過硬盤,男人說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只是被你殺死的537個改造人改造前的身份資料而已。”
相貌普通的男人撕破恭敬的面具,眼中露出了怨毒的光芒,緩緩吐出最後兩個字,“怪物。”
自以為這樣就能夠打擊到一方通行的男人,始料不及的看到一方通行怔愣了一下過後,竟然咧開了嘴角,沖他笑了起來。
“喂!混賬東西,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一方通行将硬盤舉到研究員眼前,手掌略微用力收攏,再張開時已經只有一把細如塵埃的粉末從指間縫隙流下。
從來只是從松本菊對一方通行滿是贊美的評價中了解到了一個被極度美化的一方通行,研究員不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麽心軟善良到需要松本菊對他下暗示才能繼續實驗的好孩子,那是從弱肉強食的學園都市中出來的最兇狠的惡黨。
“本大爺可是個無可救藥的惡黨!而惹怒了本大爺的你,還不趕緊跑,是在等着被本大爺擰成麻花嗎?”
一方通行暴虐的笑着,紅眸興奮地睜大,一腳踏地,本來安分躺在地上的碎玻璃瞬間變成奪命的兇器刺向渾身發抖的研究員。
被一方通行恐怖的殺氣吓得臉色煞白的研究員在死亡的威脅下,迸發出驚人的潛力,迅速藏在松本菊的冰棺後,躲過了致命的尖銳玻璃,卻還是在臉上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還未等研究員緩過神來,後悔自己沖動惹怒一方通行的行為,一根冰涼的手指貼在他臉上的傷口處,與之同時的是一道宛如夢魇般的聲音,“不錯啊,臭蟲的求生欲望都這麽強烈的嗎?”
站在他身邊的一方通行略微俯下身,充滿惡意的笑着說道,“看你這麽想活下去的樣子,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如何,我問你答,答對會有獎勵哦。”
“那麽,提問開始,請問!”一方通行用手指使勁往那道窄小的血口子中戳了戳,“如果我現在發動反射反轉你的血液流動方向,你會怎麽樣?”
“會、會死。”男人顫顫巍巍的答道,其實男人在巨大的恐懼支配下早已意識模糊,甚至感覺不到痛覺,現在的他只是本能的說出了這個答案。
“恭喜你,答對了,那麽獎勵是——”一方通行拖長尾音,嘴角咧到最大,狂虐地笑着改變了血液的流動方向。
身體內的血液迅速改變方向,争先恐後的湧向男人臉頰上的血口子,随着噗嗤一聲血液飛濺,一方通行興奮的聲音響起。
“地獄單程票一張!”
啪嗒。
是血液滴落到冰棺上的聲音。
。
誰也沒有料到對超力研的搜查工作會如此輕松,從下午兩點開始,僅用了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将近完成。
塚內直正站在自己開來的警車旁,對來彙報進度的下屬點點頭。
犯罪證據充足,主犯松本菊的屍體找到,疑似內鬥致死,從犯若幹,一人死亡,其餘全部收押。
然而,還有一個人至今沒有看見蹤影,塚內直正看着被印發下去人手一張的白發孩子的照片,憂慮的皺了皺眉。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只希望事情不要演變到最壞的結果。
“塚內君,”為了遵守約定,一直憋屈的待在車裏的歐爾麥特小聲喚了一下塚內直正,說道,“現在不會再發生戰鬥了,可以讓我也幫一下忙嗎?”
塚內直正遲疑了一會,點點頭。
而歐爾麥特則露齒一笑,舉起拳頭,對塚內直正說道,“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普普通通一句話,因為是從歐爾麥特口中說出來的,忽然有了讓人堅信的力量。
塚內直正笑了起來,跟歐爾麥特碰了碰拳,說道,“我相信你。”
……
坐在頂樓的天臺上,一方通行體內沸騰的血液已經冷卻下來,他仰頭看着被太陽餘晖染成橘紅色的卷曲雲朵,莫名想起了松本菊橘紅色的卷發。
“少年。”
身後響起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一方通行回頭。
美漫風的金發健碩男人露出了笑容,向他伸出了手,藍色的眼睛中滿是真誠,“沒有地方去了嗎?要不要試試跟我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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