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進行中
在那之後, 沒有人敢再對一方通行閑言碎語了。
他們當然不怕死,成為黑手黨就相當于把半條命交了出去,在港口黑手黨裏能夠成功活到可以金盆洗手退出組織的年紀的成員是比熊貓還要稀少的生物。
然而比死更恐怖的是悄無聲息地失去了在這世上曾經生存過的一切痕跡。
在電視上循環播放了三天的那段視頻,将所有陰暗處滋生冒頭的鬼都毫不留情地按了回去。
沒有屍體, 沒有血跡,沒有證物, 殺人的道具是随處可見的空氣。
一個人竟然能夠這麽幹幹淨淨毫無痕跡地在這世上消失。
即使是最窮兇極惡的罪犯也會感到頭皮發麻的吧。
從這一步起,一方通行在港口黑手黨裏的威懾力就初步建立起來了。
“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啊!一方通行君!”
太宰治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自己給自己泡了杯茶, 而後咕嚕咕嚕地一口飲盡。
“呀!活過來了。”
緩解了口中幹渴的太宰治舒服的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喟嘆。
“嗤。”一方通行發出了一聲無情的嘲笑,“你是夏天呼哧呼哧吐着舌頭的癞皮狗嗎?”
“不是的,”太宰治一臉認真的反駁道,“我最讨厭的動物就是狗了。”
“又黏人又沒用, 不管朝誰都可以發出惡心的汪汪叫, 根本沒有忠誠可言。”
“是嗎?”一方通行說道,“可是我怎麽聽說不知道是哪個蠢貨為了氣狗, 把一整包狗糧給吃進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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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的臉立刻垮了下去, 一臉的不高興, “那黑漆漆的小矮子,竟然連這個都說出去。”
“我還以為你會很驕傲呢,畢竟是難得的‘戰果’。”
一方通行說着,去廚房的冰箱裏拿了一罐速溶咖啡打了開來, 往嘴裏灌。
在脫離了歐爾麥特的管教之後, 一方通行只用了短短幾天就把原來戒掉的壞習慣養了回來, 喝速溶咖啡跟喝水一樣頻繁。
“啊啊,別說了。”太宰治一手蓋住眼睛,撇過頭去,發出了一聲極其羞愧的哀嚎,“沒想到親眼目睹了自己的食物被吃幹淨,那只狗竟然一點都不動容,還拼命地蹭到我身上惡心地汪汪叫,朝我露出它那髒兮兮的牙齒撒嬌,不愧是無情的冷血動物!”
對于一只狗來說,這就已經是極端憤怒的表現了吧。
一方通行又喝了一口苦澀醇香摻雜着添加劑味道的速溶咖啡,面無表情地看着在沙發上表演傷心欲絕的太宰治。
十分想要把他丢出去。
“有事快說,沒事就滾。”
“真是心急啊,一方通行君。難得我想跟你聯絡一下感情呢。”
不過好歹談到正事,太宰治還是可以信任的。
所以一方通行才能勉強忍耐住把他扔出自己視線範圍的沖動。
“是之前的那個任務啦,你應該也聽說過這幾天在內部流傳的謠言了吧。”
“雖然說讓你無論用什麽方法要在部下中樹立起威信來,但你也稍微做的有點過頭了吧。”
太宰治拿出自己的手機,随便打開一個視頻網站,就能翻出這幾天在網絡上瘋傳的視頻,播放給他看。
一方通行随意地瞥了幾眼,沒感覺有什麽不對。
“這不是挺好的嗎?我可是好好完成了任務。”
“就是這個問題呀。”太宰治将自己整個人埋進了沙發當中,怨念地盯着一方通行說道。
“你做的太好了,現在Boss已經對你起了疑心。”
“那不是正好嗎?正好我可以早點幹掉他,完成雪的心願。”
太宰治的眼神幽深起來。
“一方通行君,這樣不行。對那個男人來說,死亡根本稱不上是什麽報複。他所恐懼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因為死亡,好不容易搶奪過來的權利、地位、金錢會被別人再次搶走。”
“即使你費盡心力給他設計出再怎樣華麗盛大的死亡,也比不過讓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地位被一點點替代的痛苦的千分之一。”
“随便你怎麽做,也随便你怎麽使用我。”喝幹了飲料罐中的最後一滴液體,一方通行随手用力将它捏成鐵餅,扔進了垃圾桶中。
他的紅瞳幽暗而倦怠,“我會聽你的,只要你最後能帶給我滿意的結果。”
“現在你只要告訴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就可以了。”
太宰治輕笑一聲,鳶色的眼睛滿意地看着自己手上最好的一張牌,“沒錯,你只需要聽我的就好。”
不需要去思考,不需要去回憶,也不需要用仇恨來激勵自己繼續走下去。
“既然已經引起了Boss的懷疑,那你就将計就計吧。這時候再掩飾反倒會成為最大的破綻。”
“你只要不停的破壞、破壞、破壞,去展現自己的實力,去拿到更大的功勞,去為自己增添更多的附加值,這樣的話,即使Boss知道你有問題,也不會舍得把你幹掉的,他只會更加用力地壓榨你剩餘的價值。”
“懂了嗎?”
“完全明白。”
一方通行單手插兜,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緩緩吐出一個單詞——
“——Boss。”
太宰治笑了,鳶色眼瞳中是死氣沉沉深不見底的黑暗。
。
地下世界新崛起的恐怖,名喚一方通行的那只惡魔,在異能力者的世界同樣出名。
然而在他耀武揚威了幾個月之後,仍然沒有人能夠得知他的異能力到底是什麽。
每一次的形式都極端多變,甚至匪夷所思地互不相容——
摧毀房屋的飓風,吞噬一切的能量體,将列車舉起的巨力,超越聲音的速度,能夠與飛機齊肩的飛行能力……
尤其令所有人都敲響了警鐘的是,一方通行獨自一人消滅了一個小國的整支軍隊的那不可思議的功績。
那件讓森鷗外将對一方通行的警惕心提到最高的事件。
在南非,一個戰亂不停的小國中建設了為港口黑手黨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武器供應的地下兵工廠。
當地的反叛組織在保護着兵工廠,與港口黑手黨進行交易從而獲取巨額的利潤的同時,也暗暗積蓄着力量,想要推翻早已無力維持這個國家安定的政府,自立為王。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是這個國家實力最強的反叛組織,在國家軍隊面前依舊吃力,戰況因此陷入了僵局。為此他們給港口黑手黨許下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希望森鷗外能派遣強大的異能力者來幫助他們打破僵局,奪得政權。
本來無論如何黑手黨都不應該插手政治的,這既是默認的規則,也是出于對自身的保護,一旦政府不惜代價要鏟除這些附骨之疽,再怎樣強大的黑手黨都無法不傷筋動骨就解決問題。
然而森鷗外向來不是一個畏首畏尾拘泥舊約的人,不如說他從骨子裏就帶着一股瘋狂與狠辣,在将要回絕掉那個癡心妄想的反叛軍首領之時,他突然想到了一方通行,那個近來名聲大盛的少年。
于是他話音一轉。
“——哦,可以啊,我會派人過去的。”森鷗外就這樣随随便便地答複了對方。
因為即使是失敗了對他來說也毫無弊處,畢竟反叛軍自以為用來要挾他們的兵工廠其實早已被港口黑手黨的幹部給占據了。
能夠穩穩當上這樣一個龐大黑手黨組織的首領,森鷗外靠的可不是精湛的醫術。
絕對不将主動權放在其他人手上——這是森鷗外從不違背的信條。
而一方通行也在太宰治的授意下接下了這個任務——
消滅掉那個南非小國的政府軍。
“哦,可以呀,我會過去的。”當森鷗外交代下來這個任務時,一方通行同樣十分随意地應了下來。
那只艱難反抗的軍隊想必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竟是被如此荒謬而可笑地定下來的。
僅僅一周後,反叛軍奪得了政權。
經驗豐富見多識廣被請來分析一方通行異能力的戰鬥專家幹脆利落地放棄了報酬,在離開前甚至說出了一句從此在地下世界開始流行的話語——
“與其猜測他能做到什麽,不如好好想一想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而擁有着這樣輝煌名聲的人是隸屬于港口黑手黨的準幹部。
因為這份壓倒性的力量的威懾,無論是國內還是海外的地下組織在與港口黑手黨談生意時都多了一分謹慎,力求做到即使沒有辦法達成合作,也要保持友好關系,森鷗外因此在不少談判中狠宰了對方一把,嘗到了不少甜頭。
但是即使從一方通行身上獲取了利益,森鷗外對于一方通行的猜忌不僅沒有減弱,甚至已經鑿鑿确确地釘入他的內心深處,不可動搖。
一旦有一天他認為一方通行脫離了他的控制,或是有絕佳的機會讓他除掉這個隐患,他就絕不會手軟。
無論是怎樣巨大的利益,如果不能吃到嘴裏,那也就不過是一盤腐爛的蛋糕。
尤其是森鷗外十分清楚,一方通行是太宰治的人。
織田作收養的六個孤兒之中僅存下來的一個,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塊已經雕琢抛光好的寶玉。
養父死後,順理成章地跟着養父生前的朋友進入了黑手黨,而後順理成章地顯露出了自己的天賦?
森鷗外絲毫不相信。
除此之外,因為一方通行的惡名而得利的還有號稱‘異能力者的克星’的太宰治。
因為無法得知一方通行的異能力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也就無法洞察他的弱點,再加上他曾經犯下的那些令人心神發寒的無頭案件,國外一度有人認為一方通行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異能力者。
直到有人得知一方通行所服從的上司是太宰治。
他們才恍然醒悟,既然在異能力上他們與一方通行有着令人絕望的巨大差距,那麽失去了異能力的一方通行呢?
那種發育不良似的瘦弱身軀又能有多大的力氣,不止一個兩個人有這樣的想法。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唯一能夠克制一方通行的人卻同樣與他在為港口黑手黨效力,不能收買也無法威脅。
在無數人的恐懼與惋惜之中,太宰治的聲望也就由此提升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同樣是在一方通行的公寓之中,同樣的沙發之上,太宰治仰躺着,手上拿着他最近瘋狂迷戀上的書籍《完全自殺手冊》,一邊翻着一邊對一方通行說道,“一方通行君,是時候把你的‘弱點’展露出來了。”
“知道。”
而一方通行盤腿坐在地板上鋪好的地板上,拿着游戲手柄專心致志地玩着二十世紀流行的單機游戲,頭都沒回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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