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澀澤龍彥
“不。”
太宰治微微垂下眼, 像是在專心致志地研究自己皮鞋上被濺上的泥點,悠悠然地開口,“雖然想要就在這樣清涼的雨水中從高樓上一躍而下,但是這樣的下雨天, 大家應該都急匆匆的想要回家吧,要是因為我的事情而耽擱了到家的時間,那可不是我想要的不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爽朗的死亡。”
“一方通行君, 我們聊聊如何?”那個長着一張讓人無法說出拒絕話語的漂亮臉蛋的人這樣笑意盈盈地邀請着。
可是一方通行所看到的, 是那雙鳶色眼睛中空洞而無所憑依的茫然。
像是心髒有一個角落突然塌陷了下去, 不疼不癢, 卻有一種奇異的空缺。
遠離了所有被掩飾在這座城市光鮮亮麗表皮下的鮮血紛争, 回歸了久違的普通人的日常,一方通行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太宰治,這個曾經與他建立起一種微妙而難以言語的聯系的人。
在那場災難降臨之前, 他們是最疏遠的陌生人,在那天黃昏太陽落山之後,他們卻忽而成為了彼此最親密的存在。
在這個世上, 他們是互相之間唯一能夠相互傾訴共同緬懷着那個死去的人的同伴。
織田作沒有血脈相連的親人, 只有收養的六個孤兒可以稱得上是家人,除此之外還有三個交往的比較密切的朋友,往常看起來已經足夠大的關系網,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卻顯得如此狹隘。
愛笑愛鬧的五個孩子在炸藥之中面目全非, 和善心寬做得一手好咖喱的老板流幹了血液, 斯斯文文與織田作交往頻繁的坂田安吾不知所蹤, 甚至可能背叛了織田作,促成了他的死亡。
他的家人只剩下了一方通行,他的朋友也只剩下了太宰治。
存在于他們共同記憶裏的那個人就是那一根緊緊系在他們手腕上的魚線,看似纖細,卻又堅韌,看似無害,卻鋒利地稍稍用力就可能留下一道割斷血肉刮傷骨頭的傷痕。
他們之間的關系既脆弱又穩固,就像是崖邊的潔梯優佛塔一般看似搖搖欲墜,卻穩如磐石。
一方通行以為他們是家人。
太宰治卻覺得他們是共犯。
家人是共同生活相互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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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犯卻是彼此沉淪一同堕落。
分歧在一開始就存在了。
森鷗外的死只不過是那根引燃火藥的導火索罷了,真正危險的是那早已深深埋下的越積越多的黑色火藥。
就在那一刻火藥被引燃了。
劇烈的爆炸誕生,毀滅,消散,只在一瞬間。
太宰治說謊了,他害怕着偏執着的早已不是向森鷗外複仇這件秘密策劃着準備着的計劃的失敗。
而是計劃完成的那一刻起,他和一方通行共犯關系的解除。
太宰治奪走了森鷗外的一切,卻沒能拿回他被偷走的救贖,他在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游蕩着,就像一只幽靈行走在空蕩蕩的地獄之中。
一百年,瓶子中的惡魔願意付出一切報答解放了它的人。
兩百年,它許諾榮華富貴一生無憂。
三百年,它詛咒着遲遲不來的救贖,滿心怨恨,發誓要殺掉将它放出瓶子的人。
太宰治就猶如被困在瓶中的惡魔,在無望的等待之中已經不再奢求着救贖,被黑暗侵染,被絕望浸透,伸手拖拽着第一個觸碰到着的人,死死糾纏,拼命想要将他拉進這只有一個人存在的過于空曠的地獄。
他是注定會破碎的水珠,在空中借助變幻無常的飄風騰挪游轉,徒勞地試圖擺脫地心引力地吸引,向上,向上,回到那幻夢般綿軟潔白的雲朵之中,回到那從不曾存在的虛僞安逸之中,最終依舊高高墜落,重重碎裂。
然而那個僅有的,與他一同待在那一片幾乎讓人窒息的罅隙中的那個人卻一邊突然地說着[我想要出去],一邊突然地消失。
那個小小的瓶子中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絕對、絕對不會讓你丢下我一個人的!]
幾乎是得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太宰治的心中就騰升起了這樣強烈到扭曲的聲音。
“可以。”一方通行說道,“談什麽?”
“還是一如既往的爽快呢,一方通行君。”太宰治笑着,那雙眼睛沒有了繃帶的遮掩,卻被雨幕隔斷,朦胧不見神色,他在一片喧嚣中走向一方通行。
“回來吧。”
“回到港口黑手黨來。”
“你根本不适合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下去。”
一方通行的神情淡淡,不為所動,“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請你回去吧。我在武裝偵探社待的挺好的。”
“啊。”太宰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像是無奈地說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找個地方坐坐,我想跟你聊一下跟武裝偵探社合作的事情。”
。
“坐。”
一方通行從冰箱中拿出兩聽罐裝咖啡,将其中一聽罐裝咖啡随手敲在太宰治面前,另一聽拉開了拉環湊到嘴邊。
有些苦澀的冰涼液體灌進胃部,涼氣沉沉下墜又沖上腦袋,讓一方通行的因為見到太宰治有些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
而被邀請進一方通行家裏的太宰治則感興趣地環視着這間有些逼仄的公寓。
顯而易見的,一方通行在武裝偵探社拿到的工資并不怎麽高,起碼不夠他之前要什麽太宰治就給他什麽的程度。
“說說看吧。”眼見着太宰治遲遲沒有說起正題,反倒那雙手似乎已經開始蠢蠢欲動地想要去翻抽屜,一方通行開口道。
太宰治遺憾地收回了自己已經摸到抽屜光滑表皮的手,“一方通行君,你聽說過澀澤龍彥嗎?”
一方通行眉頭皺起,“那是誰?”
“那麽換個說法吧,龍頭戰争——你應該聽說過吧。”太宰治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那罐咖啡,卻不急着打開來喝,而是放在手上來回把玩着,“四年前那場險些将這座城市覆滅的戰争,澀澤龍彥,他就是這場戰争的主謀。”
“不過後來政府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輕易地讓他逃到了海外,甚至沒有追究他的罪行,才讓他在外面逍遙了這麽多年。”
提到龍頭戰争,一方通行模模糊糊地想了起來,正是在那場戰争的廢墟之上,他遇見了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一樁陳年舊事,一個早已銷聲匿跡的罪犯。
除非。
“他回來了。”
“沒錯,”太宰治說道,“而且目标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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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喝茶回來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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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打算開下個世界了,大家想要看什麽可以提。(但是不一定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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