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接下來幾天霜凝每天一有空就撥打寧寧的手機和他家電話，但都無一例外沒人接聽，估計他家的電話線已經被拔了。而寧寧，霜凝想，他不會被家裏軟禁了吧？

他往醫院跑了幾趟，都被告知寧寧還沒有回來上班。而且不知道要請假到什麽時候。打聽他家地址也沒人知道，因為寧寧在醫院填的地址都是他自己的小公寓。

寧寧那間公寓裏也一直沒有人回來過的跡象，霜凝非常茫然，幾乎開始懷疑之前跟寧寧的交往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有時候霜凝也會忍不住想，寧寧他，難道是放棄了？迫于家庭的壓力？

霜凝越來越消沉，憔悴，跟之前每天蜜裏調油的狀态完全相反，老爸老媽在旁邊觀察，料想他是感情出問題，心疼他連吃個飯都在發呆的同時，又隐隐地希望他分手了才好，于是兩老都沒怎麽管他。

又過了一周，霜凝已經整整二十天沒有寧寧的消息。

這天是周六，霜凝被老媽趕着去買電燈，家裏浴室裏的燈壞了。

霜凝剛下樓來到停車場，還沒上車，就見旁邊來了幾個人，霜凝立刻警惕，這幾個人五大三粗的，而且目标明确，正是沖着自己來的。

霜凝一瞬間想跑，但是轉而又想到自己平時并沒有得罪什麽人，能來找自己麻煩的，肯定跟寧寧家有關，自己已經二十天沒有他的消息，這下就算被打一頓，也至少要問一下寧寧的消息。

他抱着這樣的心思站在自己的車邊沒有動，不過心裏卻擂鼓似的。

那幾個人看他淡定的樣子也有點意外，看他一個細皮嫩肉的年輕仔，沒想到還蠻有膽識。

不過那些人一個個都繃着臉，帶頭的走到霜凝面前，陰沉地打量他，直把霜凝看得後背冒汗，才說：“陳霜凝？”

“是的。” 霜凝盡量語氣淡然地說，“你們是？”

“你就是跟寧少拍拖的那個男人吧？” 帶頭那個人不客氣的說，“實話告訴你吧？寧少很快就要結婚了，他派我來告訴你，他已經跟你毫無瓜葛，請你以後不要再給他打電話。”

霜凝多少做了準備，但是此刻聽着人家毫不留情的話，心裏還是刺痛，他淡淡地說：“有什麽話叫他直接來跟我說，派個外人說是什麽意思？”

那個人意外地沒動怒，只是用一樣冷冰冰的聲音說，“寧少忙着準備結婚，沒空見你。總之你有自知之明最好，要不然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他看了霜凝蒼白的臉一眼，接着說，“下次再往寧少手機打電話，你可就沒有今天那麽幸運了。” 說完一招手，帶着人轉身就走。

“等等，” 霜凝下意識地叫住他，“請問，寧寧他現在在哪裏？你可以幫我帶話給他嗎？”

帶頭那個人眼神波動，但是轉瞬即逝，淡淡地說：“寧少的行蹤我們怎麽會知道，再說了，就算你知道他在哪裏也沒用，他不會見你也不會聽你說什麽，因為你只是一個玩物而已，玩夠了寧少自然是要結婚的。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霜凝臉色白如紙，看着那些人進了不遠處一輛面包車裏揚長而去，他很想開車去追，但是腿仿佛有千斤重，手也抖得厲害，試了幾次才打開車門，上車的時候還磕到頭，他抖着手打火，卻怎麽都擰不動鑰匙。擡頭一看，哪裏還有那輛面包車的影子？

霜凝頹然趴在方向盤上，淚流滿面。

這邊面包車載着那幾個人行駛在公路上，寧寧嘴上的膠布一被拿開就冷冷的說：“有種你綁我一輩子！” 這麽多天，好話歹話都說盡了，老頭子還是無動于衷，剛剛遠遠看到霜凝明顯消瘦的身形，憔悴的樣子，他的心疼得幾乎痙攣。

寧寧他爸聲音更冷：“只要你答應不再見他，我馬上把你放了。”

“不可能！”寧寧恨恨地說，“除非我死了。”

“你別逼我真的對他動手！”

“你敢動他試試？” 霜凝聲音陰冷，“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不孝子！” 寧爸怒道，“養你這麽大，你就這樣報答你老子？”

寧寧冷笑，也顧不得車上還有好幾個旁觀者了：“你也好意思說你養我？你只是提供給我吃給我穿，你有關心過我嗎？你真那麽關心我，你的小兒子就不會只比我小半歲！我媽的床上現在也不會睡着一個臭不要臉的小三！！！”

“啪！” 被關了那麽多天，寧爸都沒有對他動手，多少也是因為對兒子懷有愧疚之心。他反對寧寧跟男人在一起，不管怎麽罵都沒舍得動手，這時候聽了寧寧的話卻被氣的幾乎背過氣去。

寧寧的頭被打得歪靠在車窗上，他腦子嗡嗡的，不管不顧的控訴，把這麽多年的不滿都吼了出來，“你打死我更好，免得我這個外人礙了你們一家人的眼！”

寧爸身軀劇烈顫抖，指着他，“你......你.....” 突然不正常的劇烈喘息起來。

旁邊的人再也不能當自己不存在，看他喘息着翻白眼，都慌了，“寧先生，您怎麽了？”七手八腳的給他揉胸口，掐人中，有人大吼，“趕緊去醫院！”

寧寧終于如願被松綁了，他腦子發懵，幫着幾個人擡着老頭子就往擔架床上搬。

直到坐在手術室門口，寧寧才有空反省自己，意識到剛剛說的話太激烈了，他也是被氣急了，說的話沒過腦子。

這時候寧寧才發覺自己渾身酸痛，連胳膊好像都擡不起來了。霜凝消瘦的身影從眼前晃過，他忙跑到護士站借電話，這間醫院不是他上班的醫院，護士都不認識他，他好話說盡，才從中年護士那裏借到電話。

霜凝正在做夢，夢裏寧寧被人反綁着雙手，而今天在停車場見到的幾個人正手拿鞭子一人一鞭的抽他，每抽一下就問一句：“你知錯了沒有？”“叫你跟男人鬼混，打死你！”......

霜凝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麽都醒不來，“看到”寧寧被抽打得皮開肉綻，在地上翻滾，他心疼得滴血，很想沖過去阻止那些人，也想大聲吶喊，可惜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在一邊看着。

好不容易鞭子停了，只見旁邊走過來一個大叔狠狠踢了寧寧一腳：“我叫你倔強！打死你！”

“住手！” 霜凝意識到自己終于能出聲的時候，同時也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他剛剛好想對那個疑似寧寧爸爸的人說：別打了，我再也不找他了。

剛擦了一把眼淚，才發現天都已經要黑了。這時候電話響了。他伸手摸索着拿過手機，不認識的號碼，多半是騙子。他直接挂了，把手機丢在一邊。

但是沒想到電話緊接着又響了，他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但沒說話，實在沒有心情跟騙子吹水。可是緊接着的聲音卻把他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因為他聽到了寧寧的聲音不停的在叫自己。

他連忙大聲連珠炮地問道：“是寧寧嗎？你在哪裏？” 那急切的樣子，連外面的老媽都聽到了，偷偷趴在門上偷聽。

這邊寧寧聽到霜凝的聲音也很激動，自己那麽久沒有消息，霜凝一定急壞了，連忙快速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無非就是被家裏的老頭子限制自由之類。

霜凝聽他說了還是擔心：“那他有沒有打你？”

“沒有。”

“你現在怎麽樣？我聽說你要結婚了......” 霜凝一說起這個，聲音都明顯低落了。

“沒有！你別聽他們胡扯，他們是想把你吓跑。” 寧寧急忙說，“今天他們去找你的時候我也在那輛車上，霜凝，對不起.......”

“不，他們并沒有說什麽，我只是一直得不到你的消息，擔心你。”

“我沒事，不過現在我爸在手術室裏。” 霜凝語氣惆悵。

“啊？他怎麽了？”

“被我氣的呗......” 寧寧嘆氣。

“......” 霜凝更加擔心了，“你在哪家醫院？我過去找你。”

“你不用過來......”

“快告訴我在哪裏？”

寧寧聽他語氣着急，自己也确實想見他，就說了醫院地址。

霜凝挂了電話，忙匆匆套了件外套就往外跑，門一拉開，就見老媽有點局促地站在自己門前，霜凝有點奇怪，不過沒細想，只是說：“媽，我現在有急事出去一下，你和爸先吃飯吧。”

老媽見他往外沖，忙追着他後面問：“兒子，是不是寧寧家裏出什麽事了？”

霜凝一邊穿鞋一邊看了老媽一眼，“他爸在動手術，我想去看看。”

“這......” 老媽有點擔心，“他們家人知道你們的關系嗎？你這樣跑過去不會有事吧？”

霜凝聞言頓了頓，接着笑了一下說：“先不管這些了，人命關天的，我去了解一下情況，不然在家也不能安心。”

老媽見他去意已決，只好說，“那好吧，要不你路上買點什麽東西拿着？”

“我有數，您別管了。有什麽事我再打給您啊。” 霜凝匆匆說完就跑了。

老媽看着他一溜煙跑沒了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兒子大了，主意一套一套的，自己兩個老人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盡量不給他添堵。

霜凝匆匆趕到醫院，打聽到寧寧爸爸的時候，手術還在繼續。

遠遠看到寧寧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旁邊還有兩個人。走近一點就聽到他們正在說着什麽。

一個中年女人靠在一個年輕人的肩膀上一邊流眼淚一邊小聲的控訴：“你都害得你爸爸住院了，還不知悔改嗎？”這話明顯是對寧寧說的，但是她聲音很低，也不敢正面對着寧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