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葉汲徒手撕開宗鳴血跡斑斑的襯衫, 半幹的血漬連皮帶肉,拉扯得宗鳴溫文儒雅的一張臉變了形:“嗬!傷得不輕哈!”
何止傷得不輕, 深可見骨的創口從宗鳴的胸膛撕裂到腹腔, 血淋淋的皮肉向外翻卷, 肋骨內髒清晰可見。宗鳴自己使了法子止血,效果不太理想, 葉汲他們晚到一會可能他就要成為第四辦公室第一個因公殉職的辦公人員。
“那東西速度太快,要不是我早有警覺, 這時候應該陪死去的那對師生作伴了。”宗鳴疼得冷汗淋漓,試圖通過說話轉移注意力,“話說你們不是在東海嗎,怎麽突然出現在這了?”
步蕨在宗鳴身上找了塊幹淨布料撕了下來, 用葉汲随身水壺裏的液體清洗傷口, 進行簡單包紮:“這件事說起來很複雜,簡而言之,我們抵達東海後發現所謂的船隊失蹤案只是一個聲東擊西的幌子, 為的是将我和葉汲兩調離燕城。我們察覺不對便立即趕回來了。”他将繃帶打好結,皺眉問,“剛才聽你說,除了徐教授外又死了個學生?”
淋在傷口上的水差點把宗鳴痛暈了過去, 意識空白了好幾秒,他哆哆嗦嗦地喘着氣從劇痛中勉強找回神智:“那天你們前腳走, 沒隔幾小時燕大G棟男生宿舍裏又發現了一具同樣被開膛剖腹的屍體,陸和還有冬無衣和我立即趕了過來, 就是我們現在所在這棟樓裏。”
宗鳴朝旁轉了轉眼珠子,“哦對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們離開辦公室時大衍堪輿圖動了,東海和燕城各出現了一處黃泉眼。冬無衣給你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聯系不上你們,後來還是軍方來了消息,說你們飛機失事了。你沒看見陸副主任當時的臉色,”他不無同情地說,“天崩地裂,飛沙走石,要不是有案子壓在頭上,我懷疑他當場就要痛哭流涕,給你們寫挽聯了。”
“誇張了啊老宗,老陸不清楚,冬傻逼還不知道?區區一個飛機失事能奈我何。改天世界末日,我和老二一定是活到最後的男人!”葉汲用打火機點燃步蕨處理下來的沾血布料,淡淡的焦味摻進空氣裏,“提起老陸,他們人呢?”
葉汲破水壺裏的水雖然堪比刮骨療傷,但是效果驚人,這會功夫宗鳴已感覺不到肚子漏風了,這讓他終于有了點安全感,不用再擔心自己随時會腸子流了一地。他緩了好幾口氣,捂着腹部扶牆一寸寸爬起來:“不知道,這棟樓有古怪,應該被人布了結界,重重疊疊,和迷宮一樣。那時候我們在遇害男生宿舍裏檢查屍體,聽到帶水的腳步聲,我追出門。結果出門一回頭,宿舍還是那個宿舍,冬無衣他們連同那具屍體不見了。”
他想起什麽,神色凝重地說:“我們懷疑與死者同宿舍,也是報案人,一個名叫許澤的男生有重大的作案懷疑。雖然當時他身上沒有妖氣,但是難保他和吃人的那只妖物勾結在一起。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麽要報案,主動出現在我們眼皮底下暴露自己,挑釁我們嗎?”
“許澤?有資料嗎?”步蕨沉吟了下問。
宗鳴愣了下,往褲兜裏掏出手機:“別說,我還真順手拍下來了。”他将許澤學生證的照片調了出來,“本想備個份,回頭說不準還要找他了解情況。”
步蕨接過手機低頭仔細看着那張學生證的照片,拇指從男生證件照上劃過,腼腆木讷的臉龐瞬間變成一團灰蒙蒙的霧氣。
宗鳴倒抽一口氣。
“看走眼了老宗。”步蕨将手機換過他,“他不是人類。”
宗鳴陰郁地将手機揣進兜裏,看樣子想爆句粗口,奈何從小受到的優良教育讓他到底沒罵出口:“這到底何方神聖,我和冬無衣兩個都一起看走眼了。還有,你為什麽也叫我老宗,我過完年才三十!”
步蕨看着他,他也看着步蕨,步蕨想了想,說了句抱歉,指了指葉汲:“受他影響,不好意思,近墨者黑。”
平白無故被扣了口鍋的葉汲目瞪口呆,色氣的眼神在步蕨身上溜了一圈,赤/裸得仿佛步蕨在他面前沒穿衣服似的,湊過去眼神含笑:“老二,你說得對,我現在就特別想把你從內到外地染上我的黑~”
“……”宗鳴牙疼得直嘶氣。
步蕨反應很平淡:“哦。”
宗鳴想問,哦是什麽意思,但沒好意思問出口。
葉汲笑得又賊又壞:“哦的意思就是他害羞了,不知所……”
措字沒說出口,步蕨一掌将他呼得老遠:“滾去找冬無衣他們!”
宗鳴:“……”
┉┉ ∞ ∞┉┉┉┉ ∞ ∞┉┉┉
葉汲連續踹開走廊左側三間宿舍的防盜門,一模一樣的情景,按照宗鳴所說,就是被害學生居住的那一間。
“也就是說,你和冬無衣他們分開之後也沒有撞見過?”步蕨問,“除了那只傷你的妖物外,也沒有遇見其他人,包括那個‘許澤’?”
宗鳴點頭,可是馬上又搖頭:“我被困在這裏後一直試圖破除結界自救,有一次我路過某一個房間似乎聽到了說話聲。可是無論我怎麽敲門,裏面始終沒有任何動靜。”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我在這裏困了幾十個小時,體力和精神力都下滑得厲害,可能産生了幻聽。敲了一會門後那只妖物就出現了,我被它撲了個措手不及。”
宿舍陽臺外的天井裏,大雪依舊飄落不停,而地面樹枝上的雪層厚度始終不變,看着就像一張GIF動圖。
“那個妖物長什麽樣?”步蕨問。
宗鳴神情困惑:“我,不知道。”面對步蕨和葉汲質疑的目光,他哭笑不得地解釋,“我沒騙你們。當時我只聽見背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剛一回頭眼前一黑,肚子已開了道口,我逃命都來不及,哪有功夫回頭看兩眼。”
步蕨走進一間“108”,觀察宿舍的陳設:“不一定是你沒看清,可能你的記憶受到影響了。”
“什麽意思?”
“我和葉汲在東海遇到了一只蜃妖,它靠蜃氣迷失海上的行者,吞噬掉大量的魂魄。”步蕨随意在一張書桌前坐下,“蜃氣能讓人産生幻覺,你和冬無衣他們從進這棟樓時,或者接觸那個許澤開始就受到了蜃氣的影響。這裏也許有結界,但沒你想象得那麽複雜,也許你和冬無衣他們只隔了一道門,一堵牆。”
宗鳴立即明白他話中所指:“你的意思是我聽到說話聲的那間宿舍裏的人就是冬無衣和陸和?!”他說完又立即否認,“如果我們是無意中吸入蜃氣受到迷惑,那你們又怎麽會在這個‘假結界’裏?”
步蕨嘆了口氣:“所以說這并不是結界,而是真實的G棟108,你一直都在一個地方和冬無衣他們玩捉迷藏。”
葉汲見宗鳴神情更加迷惑,不禁憂心忡忡地對步蕨說:“老二,這蜃氣還會影響智商?你說老宗因公智障,算工傷嗎?”
步蕨抽抽嘴角,敷衍地回答他:“算吧。”
宗鳴:“……”
步蕨的手指一下一下輕敲書桌,漸漸連成一串有節奏的敲擊聲,噠,噠,噠。
宗鳴尚未發覺出這串節奏的意義,走廊裏忽然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他臉色頓時一變。
步蕨示意他保持安靜,另一只手在葉汲手背上寫了個字。
葉汲略是訝異地挑挑眉,在他無所不有的褲兜裏摸索了一番,将一塊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海藍寶輕輕擱在步蕨掌心。
步蕨握住海藍寶的剎那,泛着微藍的金光從他指縫裏射向四方。
宗鳴被那束光芒炫得忍不住閉了閉眼,與此同時他在濃郁的海腥味裏聞到了某種奇異的味道,類似于金屬獨有的鐵鏽味,但并不難聞甚至時間久了隐約讓人沉醉其中。
受到影響的顯然不止他一個,走廊裏的腳步聲在光芒濺射出去的同時變得倉促而淩亂,迫不及待地沖向他們所在的宿舍。
葉汲無聲地笑了笑,朝步蕨比劃了個口型——果然。
步蕨露出個不置可否的神情,右手不知何時已握住一根寒光湛湛的符文。
幾近将他們淹沒的海腥已近在咫尺,而房中三人也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不想,正在此時,突變陡生。
“老陸!你特麽給我冷靜點!”冬無衣尖利的女聲驀然炸響在走廊另一頭,“這血是不是他的還兩說,就算是他的,沒見到屍體就說明他暫時安全。即便真挂了,早死早超生嘛,大不了回頭多給他燒點紙錢在地府打點……我日!這什麽玩意!”
“有這樣的老情人,我們對你表示萬分同情。”葉汲陰沉沉地朝宗鳴一笑,他咬牙切齒地踹門而出,“但甩了這種傻逼也是你三生有幸,回頭記得請我們喝酒!”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QAQ完了啊,這過年根本沒辦法好好碼字!窒息!二更不存在的,根本寫不了,暴風哭泣。我我我,先欠着,等從老家回來我一定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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