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含着嗔怒,瞪着一雙美眸,眸子澄澈,倒映着細碎的光,及他的身影。
江然唇邊是笑,只定定看着她,嘴裏的桂花糕一路從舌尖蔓延,甜到心坎裏去。
餘晖落下,冷風刮過,淺淡粉色的鬥篷微揚,宮牆下,嬌嗔的少女和明朗微笑的少年。
看着這幕,在旁邊的丹華霎時間震住,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手腳都木木的,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程瑤棠将手中的食盒扔過去,江然眼疾手快穩穩接住。
“都給你。”
江然笑眯眯晃了晃食盒:“多謝阿棠,還是阿棠待我好。”
望着明曦縣主離去的背影,大飛忍不住低聲問道:“世子,您不怕明曦縣主打人嗎?”
居然敢直接咬走縣主手裏的桂花糕,在旁邊目睹這個過程的大飛,心都要蹦出來了。生怕明曦縣主勃然大怒,直接反手給世子一巴掌。
不怪他想得多,畢竟縣主超兇的樣子,他是見識過的……
江然微笑:“怎麽會,阿棠這般溫柔可愛,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
或許吧,畢竟在自家世子眼中,明曦縣主哪哪都好,便是真被打一巴掌,怕都是愉快的。
他多慮了。
江然拎着食盒,一手揀起一塊桂花糕,慢慢咬着。
這條長長的宮中甬道,冷風呼呼刮過,似乎也不覺得漫長和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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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馬車裏,丹華幾次欲言又止。
她悄然瞄着自家縣主,發現自家縣主心情着實不錯。
其實江世子的動作有些過于親昵了,以她對縣主的了解,如果換做別人,縣主定要生氣的。可面對江世子,縣主卻半分氣都沒有,甚至将一盒子糕點都送出去。
其實不知不覺間,縣主對江世子的感情愈發不同。
而江世子……
丹華也只是個小姑娘,隐隐意識到‘真相’後,臉頰不由得迅速升溫,在大冷天裏,滿臉滾燙。
程瑤棠不經意間看過來,好奇道:“丹華,你臉怎麽這麽紅?”
明明該臉紅的人是自家縣主吧,也不知道自己在為縣主臉紅什麽。
她還是太純情了!
丹華鎮定自若:“許是馬車內有些悶,縣主覺得悶嗎?”
程瑤棠頓一頓,“是有些悶。”
悶得她腦子裏全是江然。
一覺醒來,只覺得天兒比昨日還冷,冰寒刺骨。
推開窗子一看,原來是初雪已落。
整個長安城被白雪所籠罩,天色有些沉,雪花紛紛揚揚如柳絮般飄下,薄薄覆在屋頂、枝丫上,那些白雪一塵不染,
瑞雪兆豐年,繁華長安內洋溢着喜氣。
程瑤棠從暖和的被窩內爬出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下一刻丹華已經将衣裳罩過來,穿整齊後,溫熱的帕子覆在臉上,她昏昏沉沉還十分困倦的腦子逐漸清醒。
“下雪了?”
她瞧見婢女推門而入,帶着些許雪花。
“是,寅時末剛下的,外頭很冷。”丹華為自家縣主穿戴整齊後,說着又取來一件厚厚的豔色鬥篷,為她披上。
鬥篷邊緣毛茸茸的,襯得程瑤棠就像一只可愛的小狐貍。
等她要跨門而出,丹華又順手将小暖爐塞進她的手裏。
“果然好冷。”
程瑤棠笑眯眯的,直接踩進雪裏,任由還在飄揚的雪花落在臉上。
被落雪的肌膚瞬間沁涼,只不過身子暖融融的,倒也不怕。
身後的丹華急忙撐開傘,一邊還要責怪她的任性,不好好顧着自己的身子。
這些話程瑤棠每天都在聽,早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半點也不往心裏去,氣得丹華整日都在郁悶。
“長姐。”
左邊的廊上走下來兩個人,正是一同要去向程王妃問安的程博東和程瑤沁。
程博東和程博昱性子比較像,都是不愛說話的。而程瑤沁雖然很不喜歡程瑤棠,卻會維持這份虛假姐妹情,每天問安路上,要是湊巧碰到了,還是會假惺惺聊個幾句。
程瑤棠只覺得她有些話有趣得緊,所以也不厭煩,總之配合着她。
“姐姐知道嗎?大鴻胪施大人的長女找到了。”
聞言,程瑤棠驚訝揚起眉頭:“我倒是記得,施家的大小姐并不是施大人的親生女兒,是當年陰差陽錯弄錯了,這事情似乎還是兩年前才被傳出的吧。”
“正是。”程瑤沁同樣抱着小暖爐,閑閑道,“聽說施家這兩年一直在尋真正施家大小姐的下落,施夫人為此還急病了數次,可算是找着了。據說還是那位施家大小姐來長安游玩,這才被發現的……”
“快過年了,那這還真是喜事。”
姐妹倆閑話中,踏進程王妃的院子裏。
程王妃和顏悅色說幾句話後,頓一頓,道:“施老夫人過兩日在海梅園請了有名的戲班子唱戲,給你們兩姐妹發來請柬。”
程瑤棠和程瑤沁都是微微有些詫異。施老夫人家世清貴,年輕時就是名動長安的貴女,下嫁給施家,一路幫扶着施家走上正路,更抓住扶持先帝的機會。
這樣一位老夫人,年輕時淩厲嚴苛,現在卻很少管事了。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很明顯,正是為了那位好容易失而複得的孫長女。
想來,是希望施大小姐可以盡快融入長安的世家貴女中。
剛才她們還在閑話這位施大小姐,沒想到這麽快,這位大小姐就要出現在她們面前了。
還真是緣分。
程瑤沁心思較為活絡,面露好奇的問道:“母妃知道這位施大小姐是被偷抱到哪裏去麽?”
程王妃看她一眼,“施老夫人說,當年都是一場誤會,這幾年,施大小姐生活得同樣不錯,過去那些事已經疲于再去追究,但也不希望旁人再提起。”
程瑤沁忙道:“女兒知道的。”
離開程王妃的院子,程瑤沁快步跟上程瑤棠,說道:“那現在施家可有兩位大小姐呢,不知道最開始的那位大小姐,可該怎麽辦?”
程瑤沁話裏有些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意味。這源于幾年前,程瑤沁和施家大小姐的一些過節,這位施家大小姐脾氣有些傲,瞧不上她的庶女身份,而程瑤沁自認家世比她好,兩個人互不對付,平日裏遇上都是互不搭理。
“不管如何,施家都很喜歡這位大小姐。”程瑤棠淡淡提醒她,“便是施家有兩位大小姐又如何,這也不關我們的事,妹妹可要記得禍從口出。”
看着她,程瑤沁只感覺有股淡淡的壓迫襲來,叫她手腳都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放。
她心裏有些惱恨,卻也明白自己和程瑤棠的差距,半晌後,悶聲道:“妹妹明白了。”
一路上,程博東都只默默跟在她們身後,直到程瑤沁先行離去了,他才上前一步,輕聲喊道:“長姐。”
程瑤棠笑眯眯:“阿東有什麽事嗎?”
程博東面露猶豫,遲疑地道:“近來四皇子找過我數次,讓我将一些小禮物交給二姐。前面兩次我并未多想,都交由二姐了,只是四皇子送禮有些頻繁……我很擔心。二姐性子單純,就怕她生出誤會和不該有的念頭,但四皇子身份尊貴,我卻又不好拒絕他的這些要求。”
沒想到會聽到這些,程瑤棠先是一怔,接着擰起眉頭來,“這樣的事,阿東可和父王說過了?”
程博東搖頭,說道:“父王本就不高興二姐和皇子們的來往,若是知道二姐收了禮物,怕是要生氣……我原本也只是以為四皇子随手送的小禮物,并不算什麽,誰知道四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送禮,這才叫我擔心。”
“但是,如果不說,将來誰又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程瑤棠和顏悅色地道,“趁早先和父王說起這件事才是明智之舉,況且,父王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如何能随便生氣。”
程博東說道:“我知道,所以我這次來同長姐說這件事,就是希望長姐可以幫我同父王說。父王疼愛姐姐,想必姐姐去說,父王不會怪罪二姐,況且二姐嘴笨,怕是說都說不好……勞煩二姐,這是四皇子剛送來的東西。”
說完,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東西,徑直塞給程瑤棠,轉身便飛快跑了。
丹華目瞪口呆,驚怒道:“二公子,這……”
程瑤棠懶洋洋擡手一看,掌心裏是塊溫潤的玉佩,有些眼熟,許是四皇子的貼身之物。
前往海梅園赴會這天,天色微沉,冷風呼嘯。
着實不是個好天氣,風雪欲來。
程瑤棠抱着小暖爐靠在轎子裏,有些犯困,昏昏沉沉想着。
這樣的天,哪裏适合聽戲,半點意思也沒有,還不如去騎馬狩獵,暢快淋漓出一身汗,想來全身暖融融和舒暢,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懶骨頭般。
反而更疲倦。
唔,指不定江然現在已經去狩獵了呢。
這家夥無拘無束,自由得很,也沒人敢管他,實在逍遙。
“前面的可是阿棠妹妹?”
正胡思亂想着,忽而一道帶笑的聲音隔着轎簾傳來,吓得程瑤棠手裏的小暖爐差點摔掉。
畢竟剛想着人家呢,人家就喊她了,還是不由得有些莫名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 程瑤棠:現在看到江然就心虛。
江然:是不是背地裏偷偷想我了?
【真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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