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自從南山一夜, 盛勤像是徹底沉浸在溫熱舒适的暖泉裏, 只顧着全身心地投入這段感情。
迷亂的印象中最為深刻的,是那個晚上他去而複返, 在天寒地凍之中将她溫暖。
所以她頭一次這樣任性,不去考慮兩人之間的差距,刻意忽視他曾經的态度, 更将外界的聲音摒除在心房之外, 一心一意沉溺其中。——直到這個午後。
盛勤站在圓柱後,像是被人從溫泉中拎起來, 被動從這一場熱戀中清醒。
原來在外人眼中,無論他們之間約定如何相處如何,她都是可以用錢就可以打發的人。
盛勤默然伫立, 努力消化着。
心跳漸漸加快,她臉上一陣一陣的火辣, 心想那劉一鳴剛才還一副熱絡模樣, 轉了個背就能說出這種話。
這種時候,她像是本能地逃避傷害, 甚至分心想到男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曾經她與馮子博的朋友們打成一片,還曾費心費力幫他們寫軟文, 但到了最後那些笑語相對的男人仍是幫着那人極力隐瞞。
盛勤緊緊抓握住石柱,強迫自己不再分心。
她琢磨着沐懷朋的意思, 暗自猜想他跟那些人是不一樣的态度吧……
盛勤不知道要如何面對, 想知道又怕知道, 下意識地想轉身逃走, 但雙腿站在原處,執意要等一個結果。
她在原地站了站,沒有等來下文,只聽見劉一鳴安撫讨好的聲音。
盛勤又聽了一會兒,起初那男人不出聲,過了片刻才給了點反應,但不置可否,并沒有表态。
而後話題漸遠,盛勤站得雙腳發麻,這才慢慢回到位置上。
沐懷朋回頭看了她一眼,覺察她神情有異,不由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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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去了這麽久。”
這房子他太過熟悉,知道旁邊就有一處衛生間。
盛勤聽見問話,下意識地想看劉一鳴,努力克制住情緒,低着頭小聲抱怨:
“紮得好深啊,一直出血。”
怕他不信,她趕緊擠了擠受傷的手指,舉到他面前。
沐懷朋捏着她手指左右看了一眼,只看見圓圓的一個小點,隐約滲出血絲,他有幾分無語:
“搞什麽名堂,剝個螃蟹也不會。”
見他态度不變,盛勤這才放下心,坐到他身邊,看了一眼劉一鳴,又見人家笑臉相迎,心想這人怎麽還笑得出來啊。
她別開眼不想看,慢條斯理地吃菜。
劉一鳴見她在也不好多說,呼朋喚友招呼人回來,重新換了話題。
盛勤沒心思聽他們之間的交談,悄悄偷看身邊的男人。
她盤算着兩個人之間在一起的日子,差不多剛好三個月,想起從前看過的理論,說是三個月的時候兩個人最容易分手,因為荷爾蒙的威力開始消退。
他側臉的輪廓分明,天生的笑唇在嘴角挂起一段小小的弧度。
盛勤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人,這才發現那已經是一年之前。
她驚訝相識時間太過短暫,因為總覺得兩人經歷過許多事情,相處早已十分熟悉。
甚至于她從沒有考慮過兩個人之間的磨合問題——她總覺沐懷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但這幾個月下來,似乎要處處承受他的挑剔,又似乎并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她刻意忍耐的。
一整個下午和晚上,盛勤一直胡思亂想,東一下西一下沒個章法。
她想起方才他打斷劉一鳴的話,其實她并沒有想過長久,沐懷朋自然更加不會。
但他方才的反駁聽上去又像是在維護她。
盛勤心裏更是疑惑又詫異,這算是維護嗎?
她一時喜一時疑,一直心不在焉。
就連晚上洗澡,她也是在浴室呆了半晌,直到水溫漸涼,才慢吞吞地裹着浴袍出門。
屋子裏有淡淡的煙味。
那人穿着浴袍靠坐在床頭,一手撥弄着手機,一手夾着半支煙,正往煙灰缸裏摁滅。
盛勤的目光落在他胸口,浴袍衣襟交叉,松松垮垮,露出內裏的白皙肌膚。
她見了,一顆心又緊了緊。
明明早就無數次地坦誠相見,她不明白為什麽看見他的身體仍然會緊張得別看眼。
她站了一會兒,想起他不耐的話語,不由地心生親近。
盛勤合衣上床,湊過去親了親他的下巴,覺察到細細的胡渣,又伸手摸了摸。
女人指腹柔軟,沐懷朋覺得有些癢,偏開頭躲了躲,注意力還在手機上,他随口問:
“幹什麽?
想要了?”
盛勤臉上一熱。
在這件事情上,她仍然保守被動,每每被他逗弄得不能自己才會放開身心。
盛勤沉默片刻,想直接說她聽見了下午的對話,可這話出口又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能暫時作罷。
但心裏仍有幾許不甘,她略一思索,別別扭扭地追問:
“我有話問你。”
他懶散地嗯了一聲。
盛勤見他這模樣,遲疑着不知該不該挑明。
男人的手伸過來,姿态随意,充滿志在必得的篤定。
盛勤被他揉弄得心亂,傾身靠在他胳膊上,歪頭問:
“你說,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這種小姑娘才在意的話,聽得沐懷朋嗤笑一聲,仍然看着手機不理人。
盛勤臉上有些過不去,心一橫,直接翻身起來跨坐到他月要上,她俯身握住他的手腕,眉宇之間多了些認真:
“我跟你說話,你不要看手機。”
沐懷朋眸光微閃,視線順着女人俯下的領口一窺豔光。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将手機放到一邊,側眸觑着她淡淡道:
“你又在作什麽?”
他的語氣倒沒有半分嫌棄,反倒有一種新奇。
盛勤靜了靜,也顧不上能否收場,幹脆直言:
“我聽到你和劉一鳴講話了。”
她目光緊鎖,緊盯着男人臉上每一絲表情。
原本以為被人當會有些許詫異慌亂,誰知這男人只掀起眼皮,像是這才來了興致。
他調整了下姿勢,疏懶地半身尚,指間仍夾着半截煙,微揚眉峰反問:
“所以?”
盛勤見他的領口又松了些,臉頰跟着發熱,抿了抿嘴唇不肯再開口。
沐懷朋搖一搖頭,将那半截煙放開,擡手捏住她的下巴,“你這嘴是怎麽長的?
過來。”
他這神情盛勤再熟悉不過,她略一猶豫,俯下||身貼近,還未開口辯解已經被人親住。
男人的聲音低下去,帶了兩分調侃:
“不會說話就換點別的用途。”
(關注@是我福英啊,過了三月發)*** ***極度短暫的清醒之後,盛勤只覺得自己像是又被人摁進了那汪暖泉。
回到北京,盛勤心裏多了一種不管不顧的沖動,甚至比從前更為投入。
她隐隐不安,心知肚明對他上瘾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她不想問也不想管,沉迷在他帶來的極致當中。
循規蹈矩小半輩子,她如今只想好好地感受當下。
兩個人都沒想到,當時那個小視頻原來還有後續:
車邊話別的視頻被删除的三天後,網絡熱點全消,但忽然一個新賬號爆出了第二段視頻,那是北京探班時兩個人在車上的模樣。
更糟糕的是,盛勤清晰地露出正臉,畫面上的馬賽克打得非常約等于無。
第二段視頻一出,直接炸了鍋,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唐風第一時間責令網站删除了視頻,但很快傳出網友保存的版本和一些偷拍照片。
照片看上比被視頻抓得更為巧妙,只截取了幾個關鍵點,看向去就像盛勤在車上後座與人放縱之後下車透氣的照片。
即使他們在車內的照片光線陰暗,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女上姿态。
盛勤有口難辯,只覺得臉都丢盡了,唯一清醒的是親友并沒有留意這樣的娛樂八卦。
連着幾日她根本不想出門,躲了一段時間後卻不得不去公司跟人商量應對措施。
另一邊,沐懷朋在這個圈子裏浸潤多年,一看便覺得事有蹊跷,讓唐風去查,很快發現的确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對方不僅放出視頻,還不斷地買熱搜,帶節奏質疑這種女人怎麽能拍好片子,甚至對《兵王》也發起抵制。
幸好這種毫無邏輯的節奏并沒有被人認可。
公關部分鎖定了兩個角度,成功讓輿論翻盤。
事情雖然暫時被壓了下去,但終歸是有負面影響,更何況這項目牽扯衆多。
那幾天沐懷朋正忙着,被人一個電話叫回家。
他起初沒想到是這件事,直到許延把他叫進書房,開門見山地問他怎麽做事做得這麽糟糕。
許延放下茶杯,情緒穩定,聲音平緩:
“這種事情鬧出來太難看,你玩歸玩,還是要注意分寸注意影響。”
沐懷朋不吭聲,低眉順眼地聽着訓斥。
許延端詳着他,又道:
“你也不小了,按理說也該成家了。
之前家裏給你介紹,你不樂意,我們家也不是封建家庭,非要搞包辦婚姻,但是你玩也玩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沒個分寸?”
沐懷朋不便将背後種種說給人聽,只能點頭認錯: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好的。”
許延仰頭看了看他,心想這祖宗平時玩鬧歸玩鬧,但在事業上極有分寸,怎麽會允許出現這種纰漏。
她不由地多了兩分擔心:
“你到外面去處處都是別人奉承你,聽得多了難免當真,你大哥讓你不驕不躁,我看你是一點沒聽進去。”
許延重重強調:
“這尾巴一翹起來,腦子就要犯糊塗,我問你,這是不是那個小姑娘搞出來的新聞?”
沐懷朋搖頭:
“不是。”
“不是?”
許延皺眉,“我看就是。”
她對他在外面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出了事情更覺得是對方品行不端:
“我早就跟你說過,地方上的小姑娘心眼多想法多,人家捧着你、順着你,背後都是有目的的。”
沐懷朋剛想開口哄她,看着長嫂神情肅穆,只覺得神似大哥,話到嘴邊也硬是咽下去。
許延見他悶頭不語,也不忍心過多責怪:
“別跟家裏傻站着了,去,自己去把事情處理好。”
沐懷朋從家裏出來,站在院子裏呼出一口濁氣,擡手搔搔頭發,只覺得心裏格外憋屈。
*** ***唐風聯系公關,妥帖地将事情處理完畢,繼續往後挖掘背後主使。
盛勤緩了幾日,逐漸能用平常心對待花邊新聞,卻沒想到過了段時間被趙靜芸發現了新聞,在電話裏指着鼻子臭罵一通。
趙靜芸根本不關心這種八卦,但辦公室裏的小姑娘眼尖,一眼認出視頻上的女人就是趙老師的女兒,于是趕緊給趙靜芸提醒。
當媽的差點氣成高血壓,一直壓着脾氣,到了周末才向女兒發難。
“媽媽你聽我解釋,是狗仔故意亂拍的。”
盛勤急急辯解。
趙靜芸打斷她:
“我不管你什麽狗仔不狗仔,我就問這人是不是你?”
盛勤被逼問得難為情,又有些心虛,只能小聲辯解: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沒做什麽……”
“你們?”
趙靜芸冷哼,“那你說清楚,那男人是誰?”
盛勤捏着手機踟蹰,心想這要是一說開了免不得又是一番争執。
當媽的見女兒不開口,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你不敢說是不是?
我來替你說!
那男的是你老板,對不對?
就是上次跟我開會的那個男的!”
她又氣又急:
“你糊塗啊,早就跟你說過了這種男人碰不得,你非要去招惹,你是掉進錢眼兒裏去嗎?”
隔着這麽遠的距離,盛勤仍然被罵得面紅耳赤,“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是你想的那樣。”
“現在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人家照片拍得明明白白,哪裏需要我想?”
趙靜芸想不通她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盛勤也委屈,也不找不到該如何解釋。
她悶聲不吭,當媽的以為是她在犟,更加着急。
“我以為你心裏有分寸,不會做糊塗事情,可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
趙靜芸苦口婆心,“拍這種東西傳到網上,要是你們倆沒成,你以後還怎麽結婚?”
盛勤終于忍不住了,口不擇言:
“這種東西是哪種東西?
又不是裸||照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不跟你說這麽多,你馬上跟這人斷了,聽到沒有!”
“你不要幹涉我的自由,我跟你說,我們就是正經談戀愛,你不要幹涉我!”
“你說你是談戀愛,為什麽人家都寫他是金主?”
趙靜芸語氣急切,“盛勤,人言可畏啊!”
“什麽人言可畏,你就愛面子!”
母女倆鬧得不歡而散,直接冷戰了一個多月。
盛勤心裏冒火,心想哪有這麽當媽的,只顧着自己的面子,也不管事情真相是什麽。
她不理趙靜芸,趙靜芸更不會搭理她。
盛景文悄悄打過一次電話,盛勤聽見當媽的在那邊叫嚣:
“你給她打什麽電話,我沒這種女兒!”
盛勤又生氣又好笑,挂了電話又委屈得哭了一場。
在浴室裏洗澡時,她心想我這是幹什麽呢,過了一會兒又想趙靜芸那是幹什麽呢,一面催着他找男朋友,一面又要棒打鴛鴦。
她洗完澡平複片刻,索性豁出去了,心想你愛幹什麽幹什麽。
盛勤心裏有氣,反倒對沐懷朋更為親近,心想這人雖然從前不靠譜,但那也不能怪他,要是她出生在那種環境裏說不起早就廢了,根本比不上他的成就。
那幾日沐懷朋日日應酬,偶爾盛勤陪着一起出席還能稍微看着點,偶爾她也有事便只能看着滿身酒氣的回來。
盛勤見了,只覺得心疼人家辛苦,破天荒地要親自進了廚房給他炖補品。
她在家裏鮮少做事,也就會給自己給趙靜芸煮點燕窩,便興致勃勃地給沐懷朋做。
哪曉得這人被伺候慣了,一時竟然沒覺察不對,反而挑剔說:
“阿姨怎麽回事,毛都沒挑幹淨。”
他擱下碗不碰。
盛勤本就不是勤快的人,好不容易獻一回殷勤,誰知這人卻不領情。
她拉下臉,直接道:
“不是阿姨做的,是我做的。”
沐懷朋理解不了:
“你閑得慌啊?”
盛勤一口血哽在心口,心想我可不是閑的慌嗎!
過了幾日,她不死心又做了一次。
這次盛勤學聰明了些,除了過程認真,還加了新鮮羊奶。
誰知就是加了羊奶,沐懷朋反倒是看了出來,拿調羹舀起來,看向盛勤:
“怎麽還學會偷懶了?
別以為加了奶我就看不出來你這雜毛沒挑幹淨。”
盛勤氣得不想理他:
“你這麽挑剔幹什麽,吃了又不壯陽。”
“胡說八道,”沐懷朋放下調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老子下輩子也用不着那種東西。”
盛勤已經很久沒見他翻臉了,乍一看還有發愣,過了兩秒才偷偷笑起來,只覺得男人在這方面真的特別自大又特別幼稚。
她湊過去,眼巴巴地望着他,嬌聲道:
“你都還沒給我做過飯呢。”
沐懷朋奇怪道:
“你這兩天怎麽老跟做飯較勁?”
盛勤心想這人看起來聰明,偏偏這種時候确實格外不解風情,索性也将這事抛在腦後,懶得伺候他。
眼下臨近年末,盛勤的事件漸漸變多,心思和時間也無法在放在這些瑣事上。
沐懷朋忙碌不減,應酬回來都在半夜,盛勤偶爾被他吵醒,免不了又是一番纏鬥。
其實她那段時間也很忙,各種事情齊頭并進,忙得老袁都看不下去,分了她一個助理的指标,讓人力去招人。
但臨近年末,招人并不容易,盛勤依然□□乏術。
兩個人雖然住在一起,但彼此早出晚歸,有事連話都說不上一句。
盛勤雖然不喜歡他喝酒,可總是舍不得這樣的獨處,總是由着他,偶爾實在受不住了發脾氣,又被人哄好。
盛勤有時候忍不住想,自己要是跟這男人一樣沒臉沒皮就好了。
轉念就是年末,公司提前準備尾牙年會。
盛勤原本不想參加,可沒有人不虛榮,最終仍是出席。
沐懷朋想得周到,叫唐風提前定了裙子送來,盛勤有段時間沒見他,冷不丁一遇上,她忽然想起徐夢,但不知兩人進展又不好意思細問。
反倒是唐風主動提了兩句,說是徐夢經常提起她,但他知道她這段時間很忙。
這是實情,盛勤沒有過多解釋。
晚宴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舉行,公司主要領導盡數出席。
老總們在上面講大話,盛勤和盧薇在底下邊吃邊講小話。
前段時間那事雖然沒有鬧出多大的風波,但早已傳遍了公司,多的是人在背後嚼舌根。
再加上之前沐懷朋來公司開會,有人差點撞破他與盛勤之間的暧昧,這小道傳聞更是愈演愈烈。
但盧薇卻得到另一個八卦。
這是她的一個編劇朋友那裏傳來的,說是有個女團出身的女明星搭上了背後大佬。
盛勤聽得津津有味,“真的呀?
誰啊?”
盧薇看她一臉八卦,也不像是惺惺作态,略加考慮還是據實相告:
“四爺。”
盛勤愣了下,沒想到怎麽突然提到他,過了會兒反應過來斷然否定:
“怎麽可能。”
盧薇見她一臉坦然,只好附和道:
“我也覺得,不過聽到了就跟你說一聲。”
盛勤點頭:
“這倒是,有什麽事情你直接告訴我就是了。”
話雖如此,但她完全沒将這個八卦放在心上,等領導們一結束講話,便和盧薇一起去敬酒。
畢竟紙包不住火,網上的新聞雖然很快被撤下,但小道八卦越演越烈。
因為沐懷朋的關系,盛勤現在是公司的大紅人,她一再低調,但多的是從未說過話的同事來面前混臉熟,饒是她酒量不錯,這晚上也被灌得雙眼發直。
不到最後抽大獎,盛勤便提前離場。
司機在車庫等她,盧薇扶着人下樓,見到了車子松了口氣,下一秒卻見後排車門被人推開,沐懷朋親自下車接人,見到腳步虛浮的女人臉色變得冷淡:
“怎麽喝了這麽多。”
盧薇到底不比盛勤,對這男人有些本能地畏懼,趕緊替人解釋:
“今晚上來敬酒的人太多了。”
又自責沒有替人擋酒。
盛勤靠在盧薇身上,半眯着眼瞧他,大着舌頭問:
“你怎麽來了?”
沐懷朋沒理她,托住她的胳膊,直接将人塞進車裏。
盛勤雖然沒醉,但直覺得頭暈,上了車就往人身上靠,還嫌棄中間的車托礙事。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講述晚上的事情,将幾個領導的話颠三倒四地複述一通,末了又問他怎麽來接她。
沐懷朋淡淡道:
“路過。”
盛勤一聽,不太情願地撇了下嘴,也不搭理他,靠在人肩膀上就要入睡。
兩人第二天都沒事,車子沒回東直門,直接開去了別墅。
沐懷朋見她犯困由着人小憩,誰知沒一會兒車外竟然飄起點點雪花,身邊這人忽地坐起身,打開窗戶伸手去接。
這幾年北京的雪少,更難得是如今時日尚早。
沐懷朋怕她喝酒之後吹風會生病,叫司機關上窗戶。
“不要關。”
盛勤連忙道。
她興奮得睡意全消,吵着要下車。
車子剛進小區,離抵達還有段距離,司機征求沐懷朋的意見,将他們放在了離家最近的一個路口。
沒見過雪的南方女人高興壞了,伸手去接去抓。
那雪花非常細小,幾乎是一眨眼就沒有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
“江州冬天好冷哦,可是幾乎從來不下雪。
我們又冷又不下雪,還沒有暖氣,真是太劃不來了。
去年我也想看雪,可是去南興了,什麽也沒看到,好可惜哦……”
盛勤停下腳步,擡起頭望住他。
午夜的寒意讓人止不住地顫抖,四周騰起霧霾,讓路邊的燈火顯得模糊。
她笑眯眯的,嬌氣道: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好不好?”
這男人不是什麽做小伏低的主,自然一口拒絕。
盛勤卻比平時更加纏人,一直鬧着往他背上夠,兩人身高懸殊,她半天無法如願,急得團團轉。
沐懷朋被吵得頭痛,威脅警告全都不起作用,只好勉強彎腰。
盛勤伏在他的背上,兩個人順着路口往回走。
點點晶瑩吹面而過,一碰即化。
她用力往上攀了攀,貼近他的耳朵,一口吻住。
他長時間呆在室內,衣衫單薄,這會兒在寒夜裏走了片刻,雖然不覺得冷,但露在外面的一雙耳朵卻沒那麽抗凍。
“你耳朵好冰啊。”
她含混道,“我給你暖暖好不好?”
沐懷朋的呼吸重了兩分,反手一掌拍在她臀上,低聲警告:
“不要鬧。”
盛勤伏在他背上,安靜了兩秒。
她伸手摟緊了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蹭了蹭,細聲細氣地叫他:
“朋朋。”
男人伸舌抵了抵臉頰,停下腳步,作勢要松手:
“你給我下來。”
“不要。”
盛勤連忙手腳并用地摟緊他。
脖子被她勒得呼吸困難,他伸手拉開她的胳膊,有些吃力道:
“行了,松開些。”
盛勤緊張地揪住他的衣領,有些委屈地抱怨:
“哎呀,要掉下來了。”
他閉了閉眼,只覺得頭疼,又不能真的将她從身上丢下去,只好向前傾身,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往上背。
沐懷朋重新邁開步子,聲音浸潤上了夜深的寒意:
“你再作試試。”
盛勤乖覺地把頭靠在他的後頸上,又歪過臉,嘴唇貼在他的脖側。
柔軟的唇瓣感受到肌膚下細細的脈動。
她抿了抿,含混道:
“你不要兇我,我喝醉了。”
沐懷朋懶得理她,盛勤聽不見回應,不依地踢了踢雙腿,揚聲道:
“我喝醉了!”
男人被她吵得耳朵痛,反手又拍打她的臀:
“閉嘴。”
他語氣森然,盛勤被吓住,委屈地嘟了嘟嘴。
她趴在他背上,腦子裏昏昏沉沉,又想起了盧薇的話。
盛勤忽然摟緊他的脖子:
“我還有一個問題。”
男人的耐心所剩無幾,額角青筋隐隐。
盛勤知道他的脾氣,軟軟地跟人撒嬌:
“最後一個,好不好?”
他克制着不耐,言簡意赅:
“問。”
她安靜了兩秒,聲音輕輕:
“你會永遠背我嗎?”
女人呼出的熱氣拂過他的耳尖,沐懷朋愣了下,腳步微頓。
他深深呼吸,冰冷空氣甚至清晰勾勒出肺葉形狀。
得不到答案,女人有些焦急,歪着頭去看他的臉:
“我跟你說話呢。”
沐懷朋沒有回答,站了一會兒重新邁步向前。
盛勤心想,這男人卻連騙她都不肯。
她伸手将他摟得更緊,欲蓋彌彰地嚷嚷自己心酸:
“我跟你說話呢,你快回答我,會一直背着我的,對不對?”
沐懷朋被她吵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直想将人扔下來,再一想,又覺得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他長嘆一口氣,喉頭發澀,嗓音透着些許緊張和無奈:
“傻子,有些話說出來就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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