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一兵鋪
一路向西,直奔“如一”兵鋪而去。
“如一”兵鋪是邙山郡百年老字號,以兵器之多遠負盛名。雖然玄青從沒和他們打過交道,但如今身上有銀子,直接買上一把,應該是最快的途徑了。
他換了一身乞丐服,喬妝一番,專挑人跡罕至的小路走,一路上還算安全,并未遇到颍川家的走狗們。
走了約半日,終于到了兵鋪門口。
舉目望去,一座高高的閣樓矗立在街中,金色匾額上,“如一”二字格外顯眼。兵鋪有三層,每一層都有人把守。
兩頭巨大的石獅蹲守在門前,格外的森嚴肅穆。玄青在門外凝神片刻,擡腳邁進。
入眼處是層層疊疊的貨架,各種兵器應有盡有,什麽斧钺勾叉,刀槍劍戟都不在話下。他沿着貨架一一走過,目光不斷搜尋着。
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聞聲走了出來。目光在他身上淡淡一掃,随即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閣下,尋什麽兵器?”
只見那人對着他微微躬身,舉止之間,透出十分的精明來。看樣子,該是這裏的掌櫃。
玄青點頭回禮,目光再次看向貨架,目光落在一把劍上。他将那把劍拿起,細細端詳。此劍長三尺,通體暗黑,比尋常的劍更重幾分。
他掃了一眼劍刃,還算鋒利。卻不知能不能承載真氣,正猶豫着,卻見掌櫃一笑:
“好眼力。兄弟一表非凡,用此劍最合适不過。”
這種逢迎玄青也不過多理睬,直接了當問道:
“什麽價?”
掌櫃的又是一笑,沒有直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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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不妨一試,若是趁手,再談如何?”
玄青淡淡一笑,久違如一掌櫃精明絕頂,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看上劍再談,定能要個高價。
他握着兵器,眸中閃出幾分遲疑:“不知此劍能否承住真氣?”
提到真氣,掌櫃的微微一怔,眼睛滴溜一轉。
真氣乃是修士的元力,只有進入凝氣期,才能會有。要淬煉到凝氣期,尋常人起碼要二十年,就算十歲開練,到時候也已快三十歲了。可玄青不過十五六歲,掌櫃的認定他口出狂言,并無實力,于是笑道:
“當然能。”
玄青這才放心,目光灼灼将劍握緊。掌櫃的哪裏知道,玄青吸了浮沉珠的真氣,直接就進了凝氣期,比尋常人快了何止二十年?
玄青也不解釋,提劍出門。将真氣運到手臂,只見片刻後,兩道紫氣順着雙臂,滑到柄劍上,随之發出嗡嗡的響聲。
“咔嚓!”劍身劇烈一顫,一聲脆響,碎成兩段。望着地上的斷箭,玄青目露惋惜之色,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掌櫃的,可還有更好的劍?盡管取來!”玄青道。
那掌櫃見他體內爆發出陣陣紫氣,不由愕然,目睹劍當場斷裂,不由變了臉色,上前幾步将劍撿起,心疼道:“小兄弟,這可是我店內最好的劍了。”
他說的沒錯,這把劍的确是店內最好的劍了。不過只是一把尋常的劍,根本無法承接真氣。
掌櫃的佯裝可惜,長嘆一聲:“可惜了,這劍可是簡直百金啊……”
玄青一怔,知道着了他的道兒,又無心糾纏,随即掏出錢袋子:
“劍斷非我本意,這裏有二十兩銀子,乃我所有家當,賠你……”
掌櫃的見他拿錢如此大方,認定必定身上還有,臉色一黑,語氣淩厲起來:
“不行,一百兩!一文不能少!”
玄青眸光一凜,見他要訛人,利落将錢袋一收:
“想訛人?——分文沒有!”
“訛你怎的?”掌櫃沖着錢袋子上來一撲,被玄青擡手推了個倒栽蔥。
“敢推我?”
掌櫃的羞憤無比,從地上爬起來朝着身後喊了一嗓子:“四大金剛,快出來!”
說話間,店內沖出四個黑衣護衛,說是護衛,其實都是雇傭的打手,個個光着上身,肌肉縱橫,目露兇光。
他們在玄青面前站定,各自将手腕上的鐵環緊了緊。
玄青本想理論,可那四人不由分說,上來就打。他閃躲了幾招,這才摸清那四人實力,原來這四人雖說有些武力,不過凡人而已。如今已經是凝氣初層的他,對付他們綽綽有餘。
目光一狠,随即雙拳緊握,暴掠而出。
一拳開出,正砸其中一人頭頂,頓時血肉橫飛,腦漿崩裂。其餘三人頓時傻了眼,目露驚恐之色。三個人目睹适才那人死的凄慘,不由一陣發怵,猶豫不前。
“打死這小子!我賞五十兩銀子!”掌櫃高喊一聲。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其餘三人也顧不得害怕,步步緊逼過來。
玄青此時胸有成竹,一拳打出,直砸在其中一人的小腹上,紫芒一閃,那人頓時倒飛而去。另外一個人舉着長刀砍來,被他擡手握住手腕,咔嚓一聲掰斷筋骨,只聽一聲慘嚎,那人被重重甩在地上。
最後一人沖着玄青的命門飛來一腳,卻見他飛身一躍,在空中一個旋轉,一腿掃過,那腿上帶着巨大的罡風,撞在那人腰肢之上,登時脊椎斷裂,那人眼睛一翻,折在地上。
“小爺饒命!饒命!我等只是雇來的打手,情非得已……”
斷掉手腕的人拜伏在地上,連連叩首。
玄青并非嗜殺,随即呵斥一聲:“滾!”
聲音落下,那人便狼狽逃走。
掌櫃一見态勢收不了場面,立即大喊:“姐夫!”,随後連滾帶爬朝店內跑去,玄青也不理睬,整理下衣衫,準備離開。
“站住。”
一道厲喝聲傳來,扭頭一看,一個身着赭衣的大漢站在面前。
掌櫃小跑着跟過來,和大漢對視一眼,然後對着玄青一指:
“姐夫,就是這小子搗亂!”
那漢子将他大量一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頓時粗笑:“原來是個娃娃!”
玄青冷冷迎上那漢子的目光,沒有半分退讓,細細感知大漢的氣息,分明是凝氣期的中期,少說也有五層了,心下一凜,自知絕不是他的對手,額上不由一陣冷汗。
那漢子也不着急動手,對着玄嘯天指劃道:“乖乖,拿錢出來,省的老子動手!”
玄青卻冷眉一橫:“若要訛人,半兩沒有。”并非是他舍不得那幾個銀子。被人訛詐,實在窩囊。
掌櫃的不幹了,跳着腳罵道:
“姐夫,滅了他!”
漢子一聽登時來了氣,身形一晃,踏着重步來到玄青跟前,指節握的咯吱咯吱響,胸前的肌肉也是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發顫。
“說句軟話,爺爺饒你一命!'
玄青緊緊抿着嘴唇,一聲不吭。
漢子冷笑一聲,一拳砸過來,拳風呼嘯,直砸在玄青心口,他連連後退,他忙運轉真氣,護住了心脈。
轟!
胸口劇烈一震,玄青倒飛出一丈有餘,重重摔在地上,他單手一撐,才勉強站起來。
好厲害的拳頭!
低頭一看,胸前陷下一個大坑,形成一個拳頭形狀,大坑周遭騰起紫氣,片刻過後緩緩彈起,恢複如初,整個過程他竟沒絲毫的痛感!
玄青心中一喜,想不到浮沉珠的真氣入體後,竟有如此狂暴的愈合速度!最重要的是,他竟一點都不痛!
心中暗笑,知道了這層奧妙,膽子也大起來。
這一拳,大漢也是吃驚,本以為一拳下去,這小子不死也殘,誰料到竟毫發無傷!
頓時惱羞成怒,一把抓起玄青,撲哧撲哧又是一通狂揍!卻見玄青只護了頭,雙腿緊縮,任他下手再怎麽兇狠,也不肯說半句軟話。
漢子的拳頭,在玄青身上砸出一圈圈紅色漣漪,片刻之後,再次完好如初。
“服不服?”
“不服。”
那漢子又打了一會兒,手腕漸漸酸了,一拳比一拳更沒力氣,玄青瞅準一個空當,暗暗彙氣于掌,橫着接過去。
轟!
拳頭和掌心相撞,發出一道震耳的轟鳴,兩個人同時退後兩丈有餘。那漢子一聲慘叫,捂着被震傷的拳頭,不可思議的看着玄青。
低頭一看,拳頭已經皮開肉綻,那漢子疼的呲牙咧嘴。掌櫃的見狀卻慌了,喊了醫官來,為那漢子包紮好。
包紮好的大漢在玄青身前站定:“憑你是誰,老子一樣能取你性命,信不信?”
玄青沒有半分退讓,目光冷冷一望。
“如一兵鋪已有百年,你就是打死我,也是在幹訛人的勾當!”
見他夠硬氣,那漢子心中生出幾分喜歡來。這漢子速來是欺軟怕硬的脾氣,見玄青死活不低頭,反而收了拳頭,嘿嘿一笑:
“夠硬!我喜歡。”那大漢揮揮手,不再動手,拉着玄青坐在地上,問道:
“看你這架勢該是修的仙途,你不好好修煉,來尋事是為了那般?”
玄青一臉委屈,将前前後後的事情講述了一遍。那漢子聽完樂了,從腰上解開一把劍扔給他:“試試。”
玄青也不客氣,将真氣灌入劍身,他順手一揮,只聽一聲清悅的嗡鳴——真氣順利灌入!
“好劍!”
玄青贊了一聲,随即一招蛟龍出海,只聽一聲轟響,店前矗立的石獅被戳中,巨大的獅子頭裂成兩半,轟然落地。
玄青收了手,連連點頭腦。這才是真氣灌于劍後,該有的威力。
小小年紀就能修為如此之高,确實不多見,漢子心生幾分敬意,對着玄青抱拳:“兄弟日後必有出息。我姓路名狂,交個朋友如何?”
玄青也不客氣:“在下玄青,見過路大哥。”
目光落在劍上,“這劍,能不能賣給我?”
路狂笑笑,将劍拿回:“修士每人兵器不同,多是根據身形力道打造,別說我不會賣你,就算真賣你,也不一定合适。”
玄青站在原地,一臉茫然。漢子看出他的心事,拍拍他肩膀:
“此去百裏有座茲有山,鑄劍師歐冶子在那裏修行,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玄青一聽,頓時心中大喜,拱手拜謝。
“謝謝路大哥!”
将衣衫整理一番,玄青轉身要走,掌櫃卻低聲叫住:
“這劍錢……”
路狂一聽要劍錢,臉色一變,對着掌櫃的狠狠一瞪。
掌櫃頓時縮了,連連道:“不收了,不收了!”
玄青也不搭理,再次謝過路狂,奔着茲有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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