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偶探合哲思己不易

“讓她在福熙閣老實待着,怕摔到就別下來了!”魏憲随口回絕了莊和皇後的提議。

莊和皇後微微挑了下眉,難得露出一分驚訝。

魏憲并不多解釋,莊和皇後心中縱然有許多疑問卻也問不出口。

魏憲這一句話又讓薄合哲開始過着如軟禁一般的日子,本來之前還能去二層繡房待一會,現在她只能在三層待着。

薄合哲在屋裏慢慢轉悠着,現在已經懷孕四個多月,薄合哲不但沒胖反而比之前瘦了些,穿着青色高腰襦裙也看不出薄合哲已經懷孕,薄合哲碰上酒娘一旁擔心的眼神,笑道:“別擔心,太醫說以靜養為主,也不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

酒娘只得笑道:“小主說的是。”

薄合哲瞟了眼酒娘,酒娘相貌一般,低眉順眼,看着很是好欺負的樣子,可是個子略高一些,不胖卻給人感覺有些壯,大概是在織室幹粗活幹的,不知道背後誰搞的鬼,把這樣長相的的宮女送過來給她挑選,大面上看沒什麽,但是細看就能挑出些毛病,笑嫣則是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好像一顆小豆芽。

雖然還有兩個宮女供她挑,可也差不多是這樣,不是太過小氣就是眼神不正。

還好這個酒娘也算有些本事,因為自己看起來老實像受氣的,就幹脆借着這個打聽些事。

薄合哲心中嘆口氣,大概是因為懷孕了,現在挑剔的狠,不然也不會急的換住處,鬧得現在這個地步,道:“她們都是怎麽說的。撿着重要的說。”說着薄合哲坐下,小心摸着肚子,真奇妙,這裏居然有她的孩子。

酒娘小心的服侍薄合哲,道:“因為是今上回絕了皇後娘娘的話,所以大家并不敢多嚼舌根,無非私底下說小主恃寵而驕或者說小主拖累了皇後娘娘之類的,只是不知道怎麽的在前天突然有人說起小主的身世。”

薄合哲愣了下,道:“怎麽說的?”

酒娘小心翼翼的道:“薄家富可敵國之類的,以及薄家抱上了李家的大腿。”

過了八月十五中秋節,薄合哲年僅十三的弟弟薄晟允就跟着李霸王出海了,出海這件事應該對魏憲挺主要的,為了這個,魏憲都沒有回宮過中秋,只是在隐園置辦了宴席而已。

想來抱李家腿就是從這個上面傳出來的。

薄合哲哦了一聲,也沒看出來生氣,道:“知道從哪傳出來的麽?”

酒娘回道:“奴婢無能,并不知,奴婢是從織室那邊聽到的。”

“恩,沒事,幹的好,你下去吧。”

酒娘不知道薄合哲到底怎麽了,慢慢的退下,過一會茶娘就進來了。

薄合哲瞅着茶娘笑道:“不過閑言碎語,不必擔心我”頓了下,道:“也算不上閑言碎語,她們說的确實是真的。薄家富、甲、天、下!”

茶娘有些驚訝薄合哲的自信,不過想想也确實是,她在薄家住的時候不就已經知道了麽?只是這段時間薄合哲一直藏拙,倒讓她把薄合哲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小主。

現在,薄合哲身上天下首富嫡長女的氣勢又回來了,或者說薄合哲所謂的藏拙不過是不和她們一般見識罷了。

茶娘笑道:“您沒事就好。”

薄合哲點了下頭,道:“給我拿本戲折子吧,現在都不知道怎麽打發時間了。”

茶娘被打發出去後。

薄合哲無聊的玩弄着佛珠,她一直都在想關于薄家的傳言什麽時候傳起來,結果她一入宮大家先在意的是她的封號,對天下首富薄家倒是看淡了一些,薄合哲不得不猜測是魏憲提前止住了關于薄家的傳言,也是,若是知道薄家給魏憲送了銀子,魏憲面上無光。

那麽現在傳起來了是怎麽回事?

想來不是魏憲幹的。

宮中知道她底細的人不少,但是皇後一系的都不會講,就只剩下與她一同入宮的岚良妤、周惜香、祝才人還有李太後了……

薄合哲想的頭有些疼,嘆口氣,也罷,反正她在福熙閣裏養胎,不關她的事,還是魏憲親自處理吧,把薄家傳的越玄乎,皇室越無光……

她被關在福熙閣,魏憲也好辦事。

就因為這個,魏憲不想讓她搬出去麽?

薄合哲還是不甘的捶了下床榻,若是嬷嬷在這怕又是好一頓唠叨。

被派來的嬷嬷被安排在她隔壁,那個嬷嬷一來,口中就離不開規矩,飯後走九十九步,難不成多走一步她就累着,少走一步她就積食?更何況當時太醫要她靜養,最好不要下地……

若是有個萬一,嬷嬷也不過是按規矩行事,有人能把這個嬷嬷從皇後眼底下送過來,那人就可以保她或者已經給了買命錢了,那她就只能出更高的買命錢了,夠買她全家老小的!

将這個嬷嬷退回去也不是不可以,怕是再送過來的只會更厲害。

端看魏憲的幾位嫔妃,除去讓人摸不透的高昭儀,只淑妃心計最少,事都做在明面上,給她送來的宮人和嬷嬷這樣漏洞百出的手筆肯定是淑妃幹的。

她帶出去的宮人上不了臺面,最後一查,就知道誰從中幹的,這樣的事皇後可不會去幹。

不過,她是否可以理解淑妃在找皇後的別扭,她只不過是順帶的?

薄合哲頭越來越疼,唉,還是這胎懷的确實太不平穩,薄合哲強迫自己不再想這些,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待到魏憲進屋,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

薄合哲側身躺着,枕着胳膊,眉頭微皺,領口敞開,半遮掩着白皙的胸部,腿上蓋着湖綠色上用綠線繡大荷葉的薄被,襯着薄合哲皮膚更是白皙。

魏憲看了眼引他上樓的語嫣,語嫣連忙小聲道:“小主睡眠淺,觸碰一點怕是醒來……”所以誰也不敢在薄合哲休息的時候過來驚擾薄合哲,甚至連上樓都十分的小心。

魏憲擡了下手示意不用說了,揮揮手,讓語嫣退下去。

語嫣退下後,很是小心的下樓,魏憲見薄合哲動了動,還好沒醒,魏憲皺了下眉頭,這個地方确實挺吵的。

魏憲慢慢的走到薄合哲身旁,坐到一旁的錦凳上看着薄合哲。

或許是因為懷孕,所以薄合哲未施胭脂,膚白皙,眉如黛,挺立的鼻子上有細細的汗,唇色粉嫩,這樣細看,沒有刻意表現出來的成熟端莊,薄合哲更像是個小女孩。

十六歲……

十六歲時他在幹什麽?離宮建府,被先帝封為承王。

魏憲無奈笑了下,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被趕出皇宮罷了,衆人看他登基平順卻不知道到這其中的血雨腥風,要知道真正的太子是不能離開皇宮的。

先帝多疑,一面怕他心生不滿不斷施恩,一面又怕他盯上皇位不斷監視,因為先帝自己就是離開皇宮後熬到魏廣帝(魏憲的爺爺)老死,才上位的。

先帝怕他有樣學樣……他的處境不見得就比薄合哲強。

大概是他盯着薄合哲入神了,薄合哲似乎要慢慢醒過來,魏憲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鼻煙壺放到薄合哲鼻前,薄合哲又慢慢的睡着了,這次比較沉。

這鼻煙壺裏是安神的藥,他偶爾睡不好的時候會用。

魏憲将薄合哲放平,蓋好被子,慢慢的将薄合哲微皺的眉頭撫平。

他從第一次見到薄合哲,就覺得兩人很像,連處境都相同。

身處烈火烹油之間,看似鮮花着錦,實則易敗落,大魏朝早就被先帝揮霍的一文不勝,又有黨派争,世族橫行,看似國泰民安,實則根本經不起動蕩;薄家已經是天下首富,若繼續下去,真到衆人只知薄家不知皇室的時候……

魏憲嘆口氣,他想要國家盛世,她想要家族昌盛,他知道自己動情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之前為了淑妃,失去了對李太後最好的時機,現在他嘗到苦果了。

薄合哲應該也明白自己愛上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吧,不知道現在後悔了。

兩人的性格也尤其的像,都知道要的是什麽,在紛亂的感情中堅守自己的理智,喜歡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其實都是陰狠無情的人。

只可惜薄合哲年紀太小又是女子,終究落了下乘。

他對薄合哲不同,或許有一分在憐惜自己?又或許有一分是對自己恨鐵不成鋼?

魏憲不再想這些,他向來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今日不過是因為面對薄合哲罷了,魏憲低頭吻了薄合哲的額頭,才離開福熙閣,略想了下,去了高昭儀的中德宮處。

魏憲一入中德宮就見賀美人陪在高昭儀處,一臉的惶恐以及一點點的歡喜,魏憲看了眼微笑的高昭儀,心中嘆口氣,這中德宮人多了心也就不單純了。

賀美人盈盈弱弱的屈膝請安,又道:“本來是過來幫娘娘裁紙的,沒想到正巧遇到陛下了,是妾的榮幸。”

魏憲點了下頭,對高昭儀道:“又要抄經書?”宮中女子多愛抄經書,高昭儀尤其喜愛,乃至裁紙這種事都親自做,只是從來不宣揚。

高昭儀笑道:“陛下來的确實巧,正是如此。”

魏憲笑了下道:“那就不擾你了,朕去看看岚良妤。”

說着轉身離開,留下驚訝無措的賀美人。

高昭儀繼續笑道:“妹妹,紙用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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