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逃脫

你确實有些被吓到了, 西格迦爾立即把你抱在了懷裏。

在騎士溫柔的懷抱中，你的內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有我在。”

西格迦爾垂下頭，輕吻你的眉心。冰冷的唇瓣仿佛初雪輕覆的玫瑰。

這時，魔物們開始瘋狂的撞擊起透明的牆壁，試圖接近魔劍“瓦倫瑟狄”。

複生之後的魔物似乎比生前還要強大，牆壁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西格迦爾在你周圍制造了一塊“寒冰結界”, 你站在中空的大冰塊裏，看着眼前的騎士抽出一把匕首, 斬斷了伸過來的幾條觸手。

然後，西格迦爾縱身躍到了魔劍旁邊，伸出手按住了劍柄。

魔劍上似乎出現了一股排斥的力量，但騎士的雙手緊緊按住劍柄，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泛起，顯然使出了他最大的力道。

力量波動引發的勁風吹起了騎士前額的發絲，白發揚起，刀削般的長眉微微上揚，綠眸在黑暗中深邃而堅定。

僅僅是西格迦爾與魔劍僵持的勁風，就讓魔物們不敢逼近, 似乎那其中蘊含着足以讓它們恐懼的力量。

于是，魔物們紛紛把漆黑的眼洞轉向了結界中的你。

雖然它們的力量無法破開西格迦爾制造的結界，但眼前流淌膿液的觸手拍打着冰塊的景象, 讓你着實有些不忍直視。

這時，一道黑衣白發的影子被勁風卷向了遠處。他撞碎了一路的“玻璃”，甚至在最遠處的牆壁上砸了個窟窿。

西格迦爾被魔劍擊飛了。

勁風消失。魔物們紛紛湧向魔劍, 它們觸手彎曲，拜倒在地，手臂處的觸手高高舉起。這一幕仿佛一張靜止而怪異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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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西格迦爾踏着碎片，一步步從遠處走了過來。

隔着結界的冰面，你看到西格迦爾唇角上揚，整張臉上的神情都顯得極為微妙。

白發散落在美麗的臉頰兩邊，在行走帶來的輕風中微微搖晃。

如果你再強大一點就好了。

你暗暗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在趕路的時候也不能落下對魔法的練習。

——如果你們能離開這裏的話。

西格迦爾沒有理會匍匐在地上的魔物，而是面無表情的從縫隙中穿過，走到魔劍旁邊，再次把手放在了劍柄上。

勁風揚起，魔物們匍匐在地上，發出無聲的嗚咽。

這次僵持的時間更久。

但西格迦爾還是被擊飛了，仿佛剛才那一幕的重演。

你看到西格迦爾又走了過來。

在西格迦爾經過你所在的結界時，你用拳頭敲起了冰面。

騎士側過臉隔着冰面望着你，然後将結界解除了。

“維娜不用擔心我。”西格迦爾表情柔和的望着你。

“魔劍的力量強橫，但它最終會臣服于我。”薄唇裏吐出的話語堅定而冷冽。

這時，讓你們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

魔劍上睜開了一只只漆黑的眼睛，就好像某種存在正通過它觀察着世界。

“是祂……”西格迦爾眼神一凜。

“誰？”你下意識的問。

“奧勒琉斯的意志。”西格迦爾迅速的解釋着，“肉身隕落之後，實力可以比拟神祇的魔劍士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對了，尤裏斯想要召喚的也是祂。”

“看起來祂似乎也‘堕落’了……”

“當然，”西格迦爾彎起了唇角，“畢竟這個世界的神祇都是強大的人類，遭到了不可名狀的侵蝕，沒有不‘堕落’的道理。”

你認真看了一眼這位“光明神”曾經的虔誠信徒，忽然覺得他的世界觀早已與之前不同了。

然而，魔劍并沒有給你們太多交流的時間，劍身上的眼睛裏驟然誕生出一條又一條血絲，它們迅速的将離魔劍最近的魔物們包裹了起來，如同蠶繭般層層纏繞，就仿佛給魔物蒙上了一層緋色的薄紗，而血紅的細線連接着諸魔物與魔劍本身。

沒過多久，這些被“薄紗”遮蓋的魔物身形就肉眼可見的幹癟下去，當緋紅的細線消失，魔物們的身軀也只餘下黑色的殘渣。

你忍住倒吸涼氣的沖動，與西格迦爾對視了一眼。

他似乎本來打算繼續進攻，但看到你之後，立即把你抱在了懷裏。

“我們離開這兒。”

在密集的緋色細線朝你們湧來之前，西格迦爾早已抱着你朝通道的盡頭飛掠而去。

你們迅速掠過來時的路途，在細線的追擊下穿過狹窄的通道，出現在之前擺滿罐子的房間之中，而這些細線感知到罐子裏的血肉，立即像聞到血腥的鯊魚一般，直直的插入玻璃之中，貪婪的汲取着初代魔物的“堕落”。

也正因為如此，緋紅細線的追擊暫緩，西格迦爾得以順利的抱着你經過島嶼底部的地下空腔，出現在青草搖曳的地面上。

骨龍早已憑借着與西格迦爾無形間的聯系，低空盤旋在島嶼的周圍。呼嘯的勁風讓樹梢劇烈的搖晃，青草也在地面上起起伏伏。

盡管畏懼于魔劍的力量，但在複生的那一刻，它早已與西格迦爾訂立了契約，因此忠誠度還算可靠。

西格迦爾抱着你飛到了骨龍的顱骨上，白骨雙翼迅速拍動，載着你們飛快的朝斜上方上升。

這時，緋色細線已經從通道之中延伸了出來，沒有狹窄的通道作為阻隔，它們飛快的在空氣中“生長”着，就仿佛向四周張開的巨傘，并且離骨龍愈來愈近。

盡管在西格迦爾的驅使下，骨龍已經在以最快的速度飛行，但那些幾乎沒有阻力的細線顯然綿延的更快。

它們中的一部分已經攀上了骨龍的後爪，并迅速的向上延伸，在巨大的骨翼上纏上了一層又一層“薄紗”。

盡管骨龍還在朝前飛行，但那些緋色的細線并沒有試圖将它扯回來，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生長”着，并漸漸攀上了骨龍的頭顱。

西格迦爾迅速的抱着你飛了起來，傳奇騎士的速度甚至比骨龍還要快。

你看到身後的骨龍迅速被緋紅包裹，直直的從虛空中墜落下來，但在墜落到地面之前，“薄紗”迅速幹癟，骨龍的殘骸化作白色粉塵輕飄飄的灑落在湖水中。

那些蜿蜒的緋紅細線再次向上攀升，緊咬在你們的身後。

“維持這樣極限的速度飛行，我只能堅持半天。”

西格迦爾一手環着你的腰，一手撥開你的發絲，在你耳邊認真的說。

你眼睫微微顫抖的說：“奧勒琉斯的力量可以延伸這麽遠嗎？祂看起來并不是本體降臨，只是借助魔劍的力量投下了一縷意念……”

西格迦爾沉默片刻，忽然開口：

“尤裏斯這個瘋狂的家夥，我終于弄明白了他的打算。”

“嗯？”

“半瘋的奧勒琉斯‘神降’之後，會下意識的搜尋堕落的力量，這樣就可以把塔蘭涅爾周圍的魔物清除幹淨了……但尤裏斯這家夥從不會考慮後果嗎？”

“後果會是什麽？”你對這位魔劍士的了解僅限于卡森提諾的描述和書中的只言片語。

“這血色的細線總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西格迦爾說，“而且，奧勒琉斯為什麽要汲取‘堕落’的力量？難道祂想徹底瘋掉，與不可名狀的存在化為一體？”

你思忖着說：“似乎在祂還是魔劍士的時候，就不是個正常的家夥。”還總是獵殺神祇的化身，把靈魂鑲嵌在魔劍上。

西格迦爾輕嘆了一聲，碧綠的眼眸幽深而遙遠。

“‘瓦倫瑟狄’原本不是魔劍，反而與這個世界的起源神話有關。它輾轉到奧勒琉斯手裏才染上了惡名。”

你眨眨眼睛，表示很感興趣。

“源自混沌的創世神用‘聖劍’劈開了死寂的黑暗，世界——包括我們頭頂的星空——就此誕生。‘聖劍’在劈開黑暗的過程中破碎，碎片散落在一個又一個星球上。其中的一片就落在了‘絕望之地’，帶來了文明的火光，諸神亦由此誕生。”

西格迦爾摸了摸你的頭頂，“當然，這只是教會官方的描述。我所閱讀到的秘典上宣稱，諸神事實上是突破了‘界限’的人類。本來我不相信。但回顧歷史，不難發現有許多新誕生的神祇。”

你認真的看着西格迦爾，騎士的唇角忽然泛出微笑，他微微垂下頭，輕吻你的眼睫。

“更能證明這一點的是，我感到自己離突破只差一個契機。當然，那指的不是成為神，而是擁有可以比拟神祇的力量。”

你有些詫異于西格迦爾進步的飛快，但你轉念一想，一個死去兩次又複活兩次，被魔劍捅穿胸膛又承受神降還沒“堕落”的家夥，似乎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而且，原本身為騎士的西格迦爾，就有着無人可以比拟的意志與決心。而頑強的意志對于騎士的修煉來說，是最為寶貴的財富。

“剛才說到哪了？”西格迦爾忽然問。

你想了想，“我也忘記了。眼下還是讨論一下怎麽從奧勒琉斯手裏逃生吧。”

“祂的本體應該已經被光明神等勉強保持着理智的神祇帶走，遠離了這個世界。”西格迦爾說，“但魔劍位格極高，奧勒琉斯足以憑借先前在魔劍上留下的靈魂，對這個世界進行幹涉。”

你忽然靈光一閃的說：“難道奧勒琉斯瘋狂的汲取‘堕落’，是想通過自己徹底污染光明神祂們？”

西格迦爾思忖片刻，溫柔的撫了撫你的發梢：

“維娜，你給了我新的思路。”

這時，身後的緋色細線已經離你們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