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光明

周圍一片漆黑, “光亮術”的微弱光芒宛如幽深夜色中的螢火，似乎下一瞬就有可能被四處洶湧的黑暗吞沒。

騎士冰冷而幹燥的大手将你的手包裹在掌心，你們的腳步聲落在地上，在地下的空腔間折返出回音。

“維娜。”

“嗯？”你側過臉看身旁的騎士。

晦暗之中，愈發顯得他形貌昳麗。

從這個角度看，白發半遮住深邃的綠眸, 挺直的鼻梁宛如刀削，淺色的薄唇有着性感的弧度, 下颌的線條流暢而完美。

但雪色發絲間微微上揚的眼尾和修長的睫毛，又讓這份深刻的英俊呈現出十足的魅惑。

西格迦爾朝你彎起薄唇，眸光柔和的打量着你。

“我想抱你。”

你停下腳步，彎起手肘擁住身前的騎士。

“有時候你可以主動一點……”

西格迦爾怔了怔，反手把你抱在懷裏。

“嗯。”他把腦袋埋在你的頸窩，用動聽的鼻音作答。

白發撩撥着你的脖頸。

“我、我是說，別的方面。”

“維娜是指什麽方面？”騎士的低音讓你耳朵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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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知道嗎？”你有些別扭的反問。

西格迦爾從你頸窩上擡起頭，兩只手按住你的胳臂，綠眸認真的望着你，“讓我想想, 嗯，你是說……”

你垂下眼簾，“看來你知道嘛。”

騎士雪色的眼睫也微微垂下。

他撿起你的手, 摩挲着上面的秘銀指環。而他的手上也戴着同樣的指環。

騎士忽然半跪在你身前，仰起俊美的臉頰。

“維娜，你願意……”

這時, 一陣鼓噪的喧嚣聲驟然響起。數只蜥蜴模樣的魔物帶着勁風，來勢兇猛的朝你們撲了過來——

但西格迦爾仍保持着剛才的動作，就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掃魔物一眼，碧綠的眼瞳盛着濃稠的愛意注視着你。

“……嫁給我嗎？”

伴随着溫柔而磁性的嗓音，數股黑氣迅速沒入了蜥蜴魔物的身軀，它們還沒能近你們身就在半空中炸開。血液與碎肉飄落，宛如緋色的布景。

這時，又有一只較大的蜥蜴撲了過來，黑芒在其身周飛快的斬擊着，魔物的屍體如小山般倒落在你們旁邊。

“……我願意。”

騎士的唇角彎起，站起來把你抱在懷中。

你仰起頭，用唇舌撬開了冰冷的唇瓣。

聞到血腥氣息而來的、潛伏于黑暗之中的魔物，在你們周圍紛紛炸開，宛如飄零的玫瑰。緋色浸染地面，流入了暗河之中。

這時，你聽到了奇怪的拍擊聲。

就好像兩條觸手狠狠抽在一起的聲音。

你和西格迦爾一起側過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個已經不成人形的，軟泥般的魔物正緩緩朝這裏蠕動過來。它身上蔓延出一條條的尖刺與觸手，在軟泥中央的位置，有一張仿佛被壓扁了的人類面孔，呈現出與其身軀的漆黑污穢不相稱的慘白。在面孔旁邊的身軀裏，黑色的腐肉還裹着一個紅底金邊的尖頂帽子，看上去和教會中主教和神官頭頂的裝飾類似。

似乎是感覺到你們的注視，魔物身上的人臉緩緩咧開了嘴角。

你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這是什麽……”

西格迦爾擋在你身前，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直劍。

這時，慘白人臉嘴唇翕動，吐出了一句話語：

“光明吾主，候汝前來。”

居然可以交流——

“你是？”西格迦爾輕輕蹙起了長眉。

然而，那個魔物只是重複着相同的話。

“光明吾主，候汝前來。”

然後，它緩緩在地上調轉方向，朝着另一邊的岔路蠕動而去。

西格迦爾反手握住了你的手，“我們跟上。”

你內心有些不安，但西格迦爾朝你遞過來溫柔的眼神。而你也信任你的騎士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将你保護好。

軟泥魔物雖然轉彎比較慢，但它全速前進的時候卻不比人類慢多少。

你們跟在軟泥魔物的後面，沿着七拐八叉的地下通路朝前行走着，周圍越來越窄，漸漸變成僅容一人通過的寬度。

走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一個開闊的洞穴呈現在你們面前。

一群與剛才的軟泥魔物類似的東西，簇擁在被折斷的高大神像的腰間。

神像有一頭柔順的長發，眼眶裏鑲嵌着散發輝光的巨大寶石，祂身穿上古式樣的長袍，但似乎從腰間的位置折斷，石像的下半部分化為碎裂的石頭。而那些魔物就簇擁在石頭之間的縫隙裏。

察覺到你們的到來，魔物們身上密密麻麻的觸手一同豎起。脊背上慘白而空洞的眼眶注視着你們落腳的洞穴。

引路的魔物率先墜了下去，回歸到魔物群中，就像一滴水回歸了海洋。

“這些是……紅衣聖裁所的神官。”西格迦爾聲音嘶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在大約一百年前遵循神谕，前來這裏守護封印。”

西格迦爾說的“神”是指光明神。

你猜測“紅衣聖裁所”是某種類似教會的信徒組織。

難道你已經沉睡了一百年？

“我下去看看，”西格迦爾朝你露出笑意，“維娜要跟我一起嗎？”

“當然啦。”你抱住西格迦爾的脖頸。

西格迦爾抱着你跳了下去，落地的地方離神像和魔物群還有一段距離。

“我需要祈禱來與神建立聯系。”西格迦爾看了你一眼。

“不會有危險吧？”你捏住西格迦爾的手指。

西格迦爾緩緩搖頭，“不會比上次遇到奧勒琉斯的情況更壞。”

白發的騎士把你放到地上，一手握拳按在肩上，垂眸向神像祈禱：

“光明與律法之主，聖潔與榮耀之神，永恒不熄的太陽，請回應我的呼喚。”

随着禱言的結束，神像的眸子竟然轉了一下，金色的眸光随即落在西格迦爾的身上。軟泥狀的魔物一瞬間被淨化，化為純淨的金芒，回歸于神的懷抱。

浩大而威嚴的聲音在這片地下的空洞中回蕩着：

“摧毀附着于‘瓦倫瑟狄’的靈魂，削弱奧勒琉斯的力量。吾等将解決其本體。”

“我會盡力。”西格迦爾仍保持着垂眸的姿勢。

“魔物産生的原因是‘祂’不經意間投下的注視。”神像的眸子掃過西格迦爾，聚焦在你的臉上。

你縮了縮瞳孔。

“也許是因為祈禱，也許是因為某些物品或者夢境，‘祂’注意到了你，觀察了片刻，又随意的丢向別的世界。”

你想到了噩夢中的一幕，整個城市被從地面上拔起……你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還得感謝“神”沒有毀滅整個星球？

神像繼續說：

“‘祂’無意幹涉我們的争端，但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全，奧勒琉斯必須除掉。摧毀魔劍之上靈魂的事情，還需要您的協助。”淺金的眸光注視着你。

“您”這個稱呼讓你內心詫異了一下，這個世界的神居然對你使用敬稱？

西格迦爾剛才已經答應了這件事，你就也點點頭。

“我把預先留下的力量給予你們。”

兩道耀眼的聖光把你和西格迦爾籠罩了起來，你的眼睛短暫的看不清任何東西。

你的精神力迅速的拓展，很快就達到了高階法師的水平。但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直接成為高階法師，仍然需要晉級和對法術模型的記憶。

而西格迦爾的精神力也在一瞬間達到了傳奇巅峰。

伴随着光芒的消失，神像瞳孔中的光芒也熄滅了，兩顆金色的寶石化為灰白，碎裂成粉末向下墜落。緊接着，神像上也出現了裂紋，整個神像塌陷在原地。

洞窟似乎失去了支撐，即将傾塌。

西格迦爾迅速将你抱起，飛掠到來時的洞口，你回頭望去，穹頂上墜落的石塊幾乎已經将那塊洞窟填滿。

騎士抱着你沿着曲折的通路迅速朝前穿行，你心髒“砰砰”跳着，偎依在堅實的胸膛前。身後的通道一節節塌陷，落石的聲音震耳欲聾。

西格迦爾的速度顯然要快過地下通路坍塌的速度，到了寬闊的地方，他更是抱着你飛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你眼前驟然一亮。一條條光束從上方落下，湖面靜谧而死寂，高大的樹木枝桠相纏，你們又回到了來時的地方。

西格迦爾朝下瞥了一眼，抱着你快速的升到空中。

陽光灑在你們的身上。你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眸。

你抱着騎士的脖頸向下望去——

整片地下河道正在劇烈的塌陷，湖水附近形成了一個凹陷的深坑。

“我們去哪兒？”西格迦爾問你。

“你有把握對付奧勒琉斯通過魔劍傳遞而來的力量嗎？”你認真的問。

西格迦爾沉默了半晌，“如果拼死一搏，也不是沒有機會。”

你捏了捏騎士白皙的臉頰。

“不可以哦。”

西格迦爾的唇角露出笑意。

“當然，現在我整個人都歸維娜所有。我的生命用在什麽地方也是你說了算。”

你有些生氣的戳了戳他的鼻尖。

“為什麽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西格迦爾仰起頭，用唇瓣吻住了你的指尖。

你有些慌忙的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後。

陽光照耀之下，騎士清澄的眸子宛如最純淨的翡翠。

雪色發絲清淺的影子灑在他的眼眶裏，薄而線條分明的嘴唇綻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