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長生劫（六）

解決完支線任務，還是得回到弟子試煉這件事上面來。謝辭出于謹慎，又觀察了幾日，但湖中的蛟龍還是不見蹤跡。

算上蜃魇人的事情，他們在竟陵前前後後耽擱了有十天了，連嚴青都來信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謝辭想了想，決定挑一個霧比較淡的日子帶弟子們下湖。

每個月十五，月圓時分，是霧靈湖的霧最淡的時候，二十名昆侖派弟子整裝待發，在謝辭的帶領下，忐忑又興奮地前往霧靈湖。

關于霧靈湖的傳說很多，但最多的還是關于水中那條護水靈蛟。蛟是“天”、“地”、“玄”、“黃”中“地”字級的靈獸，盡管他們只是下湖采霧靈草，一般不會驚擾到湖裏的蛟，不過大部分弟子都惴惴卻又無比興奮。

唉，那是你們還不知道水裏那條已經是“天”字級的半龍了啊……謝辭很發愁。

這一世既然他在場了，就不希望再有一個昆侖弟子折損在這裏。

圓月高懸，一行人到達霧靈湖邊，霧氣的确比前一段時間淡了很多，以謝辭的目力，最遠可以看到兩丈之外。

謝辭清點完人數，将避水珠分發給每一個弟子，分到洛雲洲時，謝辭頓了頓，低聲對他說：“雲洲，下水後記得跟緊為師。”

既然一定要主角在場才能觸發事件，那他就把主角帶在身邊，也好在那蛟龍出現時先一步把它制住。蛇千年而成蛟，蛟千年而成龍，畢竟那是一條快化龍的蛟，謝辭也沒自信能打過一條活了兩千多年的老怪物，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但洛雲洲顯然誤解了什麽，他的臉上露出些許動容神色，過了一會兒才道：“雲洲知道了，多謝師尊。”

嗯……多刷刷主角好感度也是好的嘛。

分發完避水珠之後，謝辭掃視一遍這群年輕弟子，肅聲道：“你們須謹記，這次試煉的任務是采霧靈草，只需在霧靈湖邊緣活動便可，萬不能輕易往湖心去。若是被我發現有誰私自前往湖心，門規處置，明白嗎？”

衆人面皮皆是一緊，齊聲道：“弟子明白。”

“好了，去吧，”謝辭的聲音柔和下來，“采到靈草後自己上岸，還在這處集合。”

“是。”弟子們齊齊應道。

敲打完之後，謝辭便站在岸邊看着這些孩子們一個個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跳進水中，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岸上只剩下洛雲洲和他。

“為師給你的玉佩帶在身上了嗎？”謝辭問道。

洛雲洲從領子裏小心捏出一枚白玉佩，他竟是改作項鏈時刻挂在了脖子上，“戴着的，師尊。”

他想了想，又問：“師尊，我們不是下湖采靈草嗎，難道還會遇到什麽危險？”

謝辭想了想覺得還是把實情提前告訴他比較好，洛雲洲很聰明，提前了解情況說不定還能有所幫助，于是他道：“湖中那條蛟近日忽然不見蹤影，為師擔心它怕是要化龍了，到時可能會引發水患。等會兒為師要帶你去湖心，你記得跟緊為師，萬事小心。”

“什麽？”洛雲洲大吃一驚，畢竟年紀尚小，頓時就結巴起來，“我、我們要要要去找大蛟？”

“正是，”謝辭點頭，見洛雲洲面有懼色，他伸手拍了拍洛雲洲的肩膀，“莫怕，若是實在擔心，你等會就待在外圍等為師。”

謝辭說完這句話洛雲洲反而不怕了，他面色一紅，道：“雲洲不怕，會跟緊師尊的，必不會拖累您。”

謝辭有點不知道說什麽好，這麽個小不點兒心眼子怎麽這麽多，他哪句話也沒說擔心自己被拖累啊。

謝辭只好再拍拍洛雲洲的肩，示意他含住避水珠，上前拉住他的手。兩人縱身躍入湖中，在謝辭的帶領下如離弦之箭般破開湖水,很快就到了湖心位置。

湖底澄靜一如往昔，兩人逡巡了幾圈，還是一無所獲。

要是水裏能嘆氣，謝辭早就嘆了個八百回了。為什麽主角都在場了蛟龍還是不出現？難道是因為這一世他在場，所以破壞了事件的平衡嗎？

霧靈珠啊！改變主角人生軌跡的霧靈珠該怎麽辦？難道都被他蝴蝶掉了？

謝辭突然開始後悔自己這次為什麽要死乞白賴地跟過來了，這不是因小失大麽！

兩人在湖底轉悠了快一炷香，再不上去估計其他弟子都已經完成任務了，在岸上見不到他或許會慌。謝辭沒辦法，只好沖洛雲洲打了個手勢，示意離開。洛雲洲點頭，正欲踩水上浮，卻突然覺得腳下踩着的湖底沙地似乎起了什麽變化。

砰通——砰通——砰通——

他感覺自己腳底下的地面似乎正在有規律地顫動，那動靜由輕微逐漸變得明顯，很快，湖水也開始微微震顫起來。

這是什麽動靜？

洛雲洲心裏有點慌，擡頭去看懸浮着的謝辭，他微微瞪着眼睛蹙着眉，顯然也感覺到了。

洛雲洲小心地用腳輕輕踩了踩。

那動靜突然停了，寂靜片刻之後，那震動忽地瘋狂地變快變大，四周的湖水仿佛沸騰一般顫動起來，湖底一片飛沙走石，湖水瞬間混沌！

這突如其來的如地震般的異動讓洛雲洲一個不穩，身體一晃就撞到了一旁石頭尖銳的棱角上，還沒等他感到疼，腳下的沙地就隐隐泛出了青光。

這妖異的青光讓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也不知道突然從哪兒來的膽子，竟忍不住揮開眼前的水草泥沙俯下身去細瞧，可還沒等他看清，就覺得後脖領子上一陣大力，竟是謝辭不知何時游了下來，拽住他的衣領飛速地向湖面沖去！

兩人幾息之間就上了岸，洛雲洲還有點懵，讷讷問道：“師尊，這是怎麽了？”

“蛟出現了。”謝辭又急又快地打斷他，表情古怪，又是嚴峻又是狂喜，偏偏還要努力克制住，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什麽？”洛雲洲一愣。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前面那古怪的震動，似乎很像是……心跳聲？

蛟、蛟龍的心跳？

難道那條蛟龍這幾天不見了，是埋到土裏去了？

兩人回到下水的地方時，看到其餘弟子果然已經都聚集在岸邊，此刻正因為湖水的異動一個個如臨大敵地持劍以待，見謝辭拎着洛雲洲破水而出，一個個頓時找到了主心骨，向他們圍攏過來。

“師叔！”

“師叔，湖裏發生什麽事了？”

“師伯，是、是水裏那條大蛟嗎？”

謝辭把洛雲洲往弟子堆裏一塞，語速飛快道：“你們在岸邊好生待着，時刻警戒，千萬不要靠近湖水，明白嗎？”

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弟子有點不服氣地說：“容師叔，弟子們也可助您一臂之力。”

謝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嚴青的衆徒弟之一，心想你們去還不夠給那個老妖怪送菜的，嘴上卻道：“那好，你們在這四周布陣警戒，別讓旁的人靠近霧靈湖，尤其是周邊百姓。”

他停了停，擺出一副憂心天下蒼生的表情，道：“竟陵城的百姓，就靠你們了。”

那弟子果然不再多說什麽，所有人都紛紛嚴肅點頭，仿佛肩上擔着滿城百姓的命。

就在謝辭在湖邊耽擱的這麽一兩分鐘裏，湖面上的霧氣逐漸淡去，以謝辭的目力，很快就看見整片霧靈湖都散發着不尋常的青光。

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地動山搖！

弟子們頓時倒了一片，謝辭穩穩地站在原地，順便拉了一把差點坐了個屁股墩的洛雲洲。湖水激蕩得越發厲害，竟嘩嘩掀起了幾丈高的巨浪。随着大蛟掙紮着破土，湖中心逐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我去，這玩意兒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謝辭不敢再耽擱，連忙禦劍而起，飛到霧靈湖上空。

他緊張地盯着底下翻騰的湖水，手心微微發汗。

嘩啦啦——

嘩啦啦——

轟！

青光愈盛，蛟龍終于破水而出！

天地間回蕩着蒼越悠長的龍吟！

“我……操……”

謝辭有些呆滞。

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但第一眼看到這條巨大無比的蛟龍，他的心裏還是狠狠一震。

蛟龍狂躁地撲打着尾巴，攪動得霧靈湖不停翻滾，水霧漫天。

它盤踞在湖中，整整占了大半個霧靈湖，大量湖水在它的翻攪下向四周溢出，幸好有昆侖弟子布陣警戒，不然這些湖水勢必會淹了周圍的村莊。

它遍體覆着華麗妖異的青麟，光華流轉，在月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青芒，那顆巨大的腦袋上，一邊赫然已經長出了一只龍角！

這是……龍啊……

他真的得，殺了這條龍？他真的，殺得了這條龍？

蛟龍在湖水裏憤怒地撲騰了半天，好一會兒終于看到空中停了一個渺小的人類，它緩緩動了動身子，探了過來。

還什麽先下手為強呢，說出來丢人，謝辭半邊身子已經僵了。

尼瑪！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兒還沒有蛟龍一顆眼珠子的一半兒大啊！

蛟龍燦金色的豎瞳眯了眯，謝辭感覺到它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因為……似乎為了看清他，都有點對眼兒了。

在這種危急關頭，謝辭莫名地，有點想笑。

“你是誰？”

他的耳邊突然一聲炸響，在天地間帶着回音的清越聲線，震得謝辭整個腦子都微微發麻。

滴答，滴答，噼啪。

謝辭感覺到鼻梁上突然一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三天沒更新，本來就少的收藏又掉了三個……心碎……

大家能不能等等我呀？最近真的太忙了，等聖誕節就恢複日更了！想想我現在一周四更，也挺多的呀是不是？

爾康手挽留小天使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