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狗咬的特別深,醫生讓江凱松手,皮膚黏在傷口上,一撒手。血瞬間奔湧,滾到江凱的襯衣上。

“這襯衣算毀了。”

醫生本來挺嚴肅,聽這話就笑出了聲,“你這心态是真好,咬成這樣還能心疼衣服。清理傷口縫針,家人在麽?”

“沒,光棍一個,沒爹沒媽。”江凱話音剛落,外面闖進來一個人,接了江凱的話,說道,“嚴重麽?我是他的朋友。”

醫生麻利的處理傷口,說道,“要縫針,創口很大,去繳費。”

江凱瞥了眼門口,喊道,“謝謝叔叔了。”

這司機不是很橫嘛?怎麽來給他交錢?

縫了七針,又打了兩針狂犬疫苗,江凱暈乎乎跟着司機出了醫院,“謝謝叔叔。”

司機腳下一滑差點摔了,說道,“叫我老王,當不起叔叔。”

“醫藥費多少錢?我轉給你。”

“商總吩咐,我照辦而已。”

江凱想到商豐城那張臉,皺了下眉,很快就平複,說道,“那以後有機會當面謝商總。”

“住什麽地方?”司機說道,“送你過去。”

“威尼斯酒店。”

威尼斯是全球連鎖知名五星級酒店之一,商豐城公司旗下的産業。商豐城私生活很亂,但從不把人往家裏帶,他歷來養的情人都放在這裏。

司機上前幫江凱拉車門,江凱被人伺候慣了,沒覺得有什麽特殊,就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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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了出去,路上兩人再沒有說話,江凱有心事。顧瑜不是個好東西,騙他吃那個東西,但這種事也不能到處嚷嚷。他雖然是個沒腦子的富二代,但不該招惹的人,江凱還不會碰。

電話響了起來,江凱拿起來看到來電是顧瑜,他猶豫片刻接通。

顧瑜聲音落過來,“江少?上哪去了?”

江凱身子陷在汽車的座位裏,“不說了,丢人。”

顧瑜笑道,“怎麽回事?”

“你的酒勁真大,差點要了我的命。”

“那是你酒量不好,以後多聚聚,喝多就适應了。”

“我估計是适應不了,身體不好。”江凱聲線懶懶,一副困倦的模樣,“今天謝謝顧總招待,擡舉小弟。”

“太客氣了。”顧瑜又客套了兩句才挂斷。

江凱的目光沉下去,他把頭抵在車窗上閉上眼。冰冷的玻璃讓他大腦清醒,他是纨绔,但不找死。

片刻,他拿起手機把顧瑜的號碼拉黑。

江凱回到酒店沖了個澡埋頭就睡,他不知道是酒的作用,還是那東西作祟。晚上江凱一個噩夢接着一個噩夢,早上六點,他從噩夢中掙紮出來,渾身濕透縮在被窩裏。許久,江凱伸手拿煙盒取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一口,江凱把頭埋在枕頭裏。

天已經大亮,光從沒有拉的窗簾落進來,江凱趴了一會兒翻身咬着煙吸,眯着眼看那亮光。

早上八點,江凱徹底從噩夢中脫離,又沖了個澡,打電話給陳傑。

很長時間陳傑才接通,聲音惺忪,“大少爺,我是做夜店的。”

江凱把煙掐滅,說道,“我被狗咬了。”

電話那頭默了半晌,陳傑說,“你又養狗了?”

“商子然的狗。”

“在哪裏?我現在過去。”

江凱一只手被咬的血淋淋,打游戲是不可能,他窩在沙發上看郭德綱相聲。看到于謙的父親被損的褲子都不剩,敲門聲響,江凱過去打開門,“帶吃的了麽?”

陳傑把一份早餐遞給他,“手怎麽樣?”

江凱穿一件白色浴袍,松松垮垮露出大半個白皙的胸膛。江凱常年不鍛煉,白的刺眼,他偏瘦,顯得纖細病态。

“你招惹人家的狗幹什麽?”

“我讨厭帶毛的東西。”江凱單手打開打包盒,喝了一口粥,從桌子上拿到車鑰匙扔給陳傑,說道,“我的車在江畔別墅,幫我開回來。”

如果不是江凱長的好看,陳傑早把他揍死了。

江凱晃了晃裹成豬蹄的手,“我是殘疾人,別問我為什麽我自己不去開。”

你怎麽不被狗咬死呢!

陳傑把鑰匙裝進口袋,“我一會兒去開。”

他在另一邊沙發坐下,說道,“你就一直住酒店?”

“嗯。”江凱埋頭吃東西,陳傑的注意力放在他精致的鎖骨上,江凱真是個漂亮的人。

“你爸就沒另外的房子給你住?”

“不知道,沒問。”

“你真不打算投資項目?或者做點什麽?”陳傑覺得江凱過于天真,江海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再過幾年,他怕是會被掃地出門。

“我沒錢了可以跟我爸要,有什麽投資比這個更一本萬利的?”

陳傑:“……”

江凱吃完飯,頭暈的症狀輕一點,說道,“我想睡會兒,車放你那邊就行,等我好一點去找你。”

“非常感謝。”

江凱在酒店睡了一天感冒的症狀非但沒好,反而加劇,他頭重腳輕的撲到洗手間吐了一回。拿起電話打給管家,要求送藥過來。

江凱吃了藥并沒有好轉,淩晨他從床上摔下去,掙紮着打電話給陳傑。

頹靡的爵士音在酒吧裏飄蕩,人也跟着音樂飄了起來。陳傑靠在吧臺上和一個小GAY聊騷。看到了江凱的電話,陳傑喝完一杯酒,接起電話,“大少爺。”

“我要死了。”江凱虛弱嘶啞的聲音落過來,“快來救我。”

江凱幾年不感冒,感冒一次要命。傷口感染加疫苗後遺症發燒,他在醫院住了一周。

“出院先去我那裏吧。”陳傑說,“萬一再出點事,就近好照顧。”

“你那裏太亂了,我住不下去。”江凱手裏的錢花的差不多,大額在卡上,卡丢又取不出來,“我回家一趟。”

這德行了還挑呢。

“那我送你回去。”

“謝了。”

天氣忽然轉涼,江凱的衣服都在家裏,他嫌陳傑的衣服牌子不好,十幾度的S市,他穿一件單薄的襯衣。下車差點凍成傻子,江凱打了個噴嚏,擺擺手讓江凱先走,他進了小區。

江凱開門才發現家裏密碼換了,江凱靠在門邊按門鈴,很快就聽到腳步聲,随即保姆過來打開了門。

看到江凱有些意外,“你回來了?”

“嗯。”

江凱垂着頭進門沒繞客廳,直接上樓。

客廳裏蘇雅看着江凱的背影,轉頭和傭人對上視線,蘇亞擰眉片刻拿起手機發短信給江海。

江凱感冒沒好徹底,捂着嘴咳嗽了一會兒,從衣櫃裏翻出外套穿上,把自己扔到窗戶邊的小沙發上玩手機。

下午四點,江海進門。

江凱咳嗽着按滅了煙,他聽到江海的罵聲,江凱起身打開窗戶散味,江海進門。

“你怎麽回來了?”

江凱回頭看着江海,逆光下,他消瘦的臉一雙眼越加陰鸷。

江海不喜歡江凱的眼,太像他媽媽了。

“不是給你錢了?”

這麽多年除了給錢,江海什麽都吝于給他。

江凱轉身又坐回沙發,“錢包丢了,卡也丢了,窮的吃不起飯。”

江海咬牙,“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東西?”

江凱拿起手機繼續看相聲,郭德綱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當王八不生氣福如東海。

江凱整個人沒正形,偏長的頭發散在額頭上,一張臉盡顯頹廢。

“你有本事把我塞回去。”江凱笑了一聲,撩起眼皮看江海,“我不吸毒不嫖娼沒殺人放火已經很好了。”

江海氣的臉都綠了,“我生你就是來讨債的,我死了,我看你找誰要錢花。”

“您死了,我就陪您一塊死。”江凱閑閑道,“我們父子情深。”

江海拿起門口的花瓶就要砸他,江凱也不躲,歪着頭靠在沙發上,“砸死了,記得把我和我媽埋一塊。”

江海一口氣沒上來,臉憋得通紅,手中花瓶落到地上。

蘇雅找準時機飛奔進來扶住江海,焦急道,“老江你沒事吧?你別吓我,我叫醫生過來。”

江海擺擺手,“沒事。”

蘇雅哭的很假,很拼命才把淚擠出來,咿咿呀呀的哭,跟唱戲似的。

江凱收回視線,也不說話。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敗家子,沒有感情,這一輩子都這樣了。

蘇雅扶江海出門,再沒有回音。

天漸漸暗了下來,劈天蓋地的壓在大地之上。

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相聲說完了,他靠在沙發上仰起頭看天花板。吹了聲口哨,寂靜的空間因為口哨聲而顯得詭異。

電話響了起來,江凱拿起來看到是陳傑的電話,接通,“喂?”

“商子然來店裏玩了。”

江凱一下子來精神了,坐直,“她在你的酒吧?”随即推敲起邏輯,“商子然去酒吧玩?你不是在騙我吧?”

“騙你我不是人。”陳傑說,“就在我店裏,我拍照發給你看。”

挂斷電話,江凱微信上收到一張照片,喧嚣的酒吧商子然清冷坐着,特鶴立雞群,格格不入。不過确實是她,漂亮的周邊一切都成了陪襯。

江凱死灰複燃,站起來往門口走,按着語音回複陳傑,“我馬上到。”

江凱在門口撞到了江嘉嘉,江嘉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膽怯,不敢上前,樓下哐的一聲響,江嘉嘉一咬牙撲過來抱住了江凱的腿,扯着嗓子大哭,“哥哥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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