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以為我跑了？

自從知道了前金門門主是被飛鴉所殺之後, 無是非看到司齊的時候情緒就有些複雜，他一邊讨厭他對老彭下毒手, 一邊又覺得他跟自己有些同病相憐——同樣是親近的人被飛鴉殺害, 無是非不能免俗地有些把他當同類看了。

這是人之常情, 雖然他該讨厭還是讨厭他。

好在無是非也不用跟司齊有太多接觸, 他整天被百裏鳴岐盯着，司齊門主則日日與百裏鳴鳳混在一起, 兩邊很少能接觸上，就算遇見, 也是在公衆場合, 不會覺得尴尬。

……總之他只要挨到百裏鳴鳳跟着百裏鳴岐離開這邊就行了。

案子是不能查了，百裏鳴岐一定會把真相告訴給百裏鳴鳳, 介時, 他總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裏了吧。

那天晚上跟着百裏鳴岐去了一趟墳地之後, 無是非就沒來得及去石頭家裏送錢，誰知中午的時候這家夥居然找上門來了。當時無是非還在房裏練字, 百裏鳴岐說他這幾天玩太長時間, 應該好好學習，逼着他待在屋裏, 哪兒都不許去。

中午的時候他終于逮着百裏鳴岐出去了的空，想溜出去晃悠晃悠，晃到大門口, 只聽有人在吵架，無是非便走過去, 想瞅瞅有沒有熱鬧可湊。誰知看清門口被吵的人之後，無是非瞬間不淡定了——雖然幾個月沒見，但是看穿着打扮，還有這張嫩臉……這就是石頭嘛。

無是非急忙走過去阻止了門房想将石頭趕走的舉動：“他确實是我熟人，我們去外面說話。”

石頭大概被他們說了不好的話，臨走時暗罵一句：“呸，狗眼看人低。”

無是非好笑地搓了他腦袋兩下：“行了，你一個小屁孩，氣性倒不小。”

石頭盯着無是非半天沒說話，無是非正疑惑他想幹嘛呢，石頭卻突然哇地一聲哭着撲上來，抱緊無是非的腰死活不松手了。

無是非低下頭看着比自己矮了那麽多的石頭，難得好脾氣地朝他頭頂拍拍：“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別哭……”

石頭一聽這話，反而生氣了，他擡起頭看向無是非：“你回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嫂子說你都回去大院過，還去過苦酒巷子找王瘸子，就不來找我！”

無是非被他說得有點心虛，往日裏他跟石頭關系最好，這次回來卻沒第一時間去看他，确實有點不厚道。

“我看見你姐姐了嘛，還以為她會跟你說……這幾天她都沒提起我？”

石頭翻個白眼：“我姐在司家大宅做丫鬟，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平時就住在這裏，從你回來我們還沒見過面呢，她上哪兒告訴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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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是非只好又賠禮又道歉，最後把懷裏的一袋銀子拿出來，交給石頭：“我本來想去你們家給你送響兒來着，但是中間被事情耽擱了，就沒來得及，今天就算你不來找我，我晚上肯定也會過去找你。”

小孩子還是好哄，尤其看見銀子，注意力就都被銀子吸引去了。

他跟石頭一邊在街上走，一邊說話：“你現在還在大院上課？嫂子告訴你我回來了？”

石頭撇撇嘴：“是啊，我現在不光跟着先生學認字，我們還學功夫，因為你突然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陰山鎮，他怕以後出現什麽危險，我們也好有個自保的能力。”

無是非噗嗤一聲笑出聲：“什麽？江念歸教你練功夫？那你不如去跟龍行學呢，他好歹會耍個拳腳，江念歸那種弱不禁風的書生，能教你什麽？”

然後石頭就特別驕傲地說：“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先生一點都不弱，他功夫可厲害了，說不準比你都厲害。上個月有人想摸進大院，就是被先生打走的，還在大院門口守了一晚上。”

無是非這會兒是真驚訝了，再想想嫂子對江念歸态度的轉變，突然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英雄救美……還是被對自己有好感的男人英雄救美，是個人都受不了啊。

沒想到這個江念歸藏得這麽深，他難道還是道上的人物。

“那他是不是以此為借口在大院住下了？”

石頭捂着嘴笑笑：“阿非，你就別反對了，我覺得先生跟嫂子在一起挺好的，嫂子雖然每次都說對先生是尊敬，但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氣氛就格外好，嫂子也願意多笑笑。”

無是非聽着聽着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反對嫂子再嫁，我只是替她把關，知道麽？萬一江念歸是個混蛋，是個大尾巴狼，怎麽辦？我得保護嫂子。”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着，心裏其實已經承認江念歸了。這家夥畢竟是熟人，看他的樣子，倒是對嫂子非常癡情，如果江念歸真的能保護嫂子，保護大院裏的小朋友，他還是很樂意把他們交給他保護的，無是非現在身份特殊，又在被飛鴉追殺，他只能盡可能地藏起來，今後他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樣保護他們了……

他們又說了一會兒，直到晚上，石頭才依依不舍地跟無是非告別，無是非則晃晃悠悠地往司家大宅走去。只可惜他還沒走到司宅，半路上卻被人一把拽住，直接拉到牆後面去了。

無是非條件反射要攻擊對方，打出去半路的拳頭卻被抓住了，定睛一看，是百裏鳴岐出來找他。

“……委員長，你吓死我了，差點揍到你臉上。”

無是非重重吐出一口氣，想把自己的手抽hui來，百裏鳴岐卻死死抓着他，保持按在牆上的姿勢盯着無是非不說話。無是非被他盯得不自在，猶豫了一下：“你怎麽了？”

百裏鳴岐看起來有些生氣，盡管他沒什麽表情，但是看得出來生氣：“出門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無是非被他問得愣住了：“門房都看見我出來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還得跟你報備……”

無是非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看着百裏鳴岐：“怎麽回事？這麽緊張，你不會是擔心我跑了吧？”

百裏鳴岐仿佛被人說中心事，盯着無是非沒動，無是非倒是有些驚訝了——他在委員長那裏的信用度原來這麽低？他也不是小屁孩兒，不順心還要跑出去？

無是非心裏想着想着就想笑，百裏鳴岐卻沒空跟他開玩笑，他扯着無是非往前走，他一言不發，無是非見他一臉冷冰、冰嚴肅的樣子，不由有點害怕了。

無是非幾次往後抽自己的手，卻被百裏鳴岐鉗着自己的手，怎麽抽都抽不回來。

“委員長……你別這樣，你先放開我，你看，我也沒跑是不是？雖然說你對這裏也不熟吧，但是我身上不是還綁着紅繩麽，再不濟你也能用那個找到我吧，生什麽氣啊……”

百裏鳴岐當然知道可以用纏綿入骨找無是非，但是就是因為這次纏綿入骨突然沒作用了，百裏鳴岐才這麽緊張。白茹真分明跟他說過，纏綿入骨一旦種上去，一輩子都拿不下來，但是剛剛他在司宅找無是非沒找到之後，用紅繩勾了勾，卻依然完全感知不到無是非的所在。

百裏鳴岐先是一愣，而後內心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懼，他很怕無是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連招呼都不跟他打……

上次他跟自己說的關于司齊門主的異樣，百裏鳴岐其實仔細想過了，但是并沒有快速有效地回應無是非，他從回來就擔心自己這樣處理問題會不會讓無是非覺得太過優柔寡斷，顧慮也太多。

沒想到今天剛跟大哥說完一些事之後，再回來就不見他蹤影。

無是非跑了……

百裏鳴岐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的，他以為無是非終于受不了他的壓迫，從這裏逃跑了。無是非本來就是地龍灣招上來的人，百裏鳴岐覺得他如果有一些類似于一生不羁放蕩愛自由之類的特點，倒是正常。

不得不承認，無是非這家夥無紀律無組織，心情不好拔腿就走，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越是這樣百裏鳴岐越接受不了，他沒空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對無是非太過嚴格而導致了反彈，也沒空想他今後該怎麽做——之前無是非幾乎是在自己逼迫的情況下才開始正視他們的關系，他們之間的關系其實脆弱又纖細，無是非真要離開的話，真要離開……也沒讓百裏鳴岐覺得多驚訝。

“委員長……委員長！你拉着我幹嘛啊，說了我沒跑，你快點松開我！”

百裏鳴岐扯着無是非走出來好遠，聽到他在後面一個勁抱怨，心裏竟然舒服了很多。他最後帶着無是非來到一個有些偏僻的地方，突然轉過身，一把将他壓在牆上。

他胸口在劇烈地起伏着，眼睛緊緊盯着無是非，他現在多看他一眼都會更緊張一點。無是非勸他現在松開他，無異于火上澆油。

——他想做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無是非被百裏鳴岐摁在牆上，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百裏鳴岐滿面寒霜的模樣，忍不住咧咧嘴：“所以，你真的以為我……跑了？委員長，這就是你不對了，你怎麽能這麽想，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唔！”

無是非話沒說完，面前的人卻直接壓下來吻住了他。無是非愣愣地由着百裏鳴岐啃咬自己的嘴唇，也看着離得自己這樣近的這張臉，突然想，百裏鳴岐這樣……是不是也算“缺乏安全感”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