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監

百裏鳴岐總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被疏遠了。

是的, 被無是非。

難道是因為最近自己冷落了他……

百裏鳴鳳突然閉關修行，讓百裏鳴岐着實擔憂了一陣子, 不過他大哥雖然性情溫和, 但是向來有主見, 自己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百裏鳴岐在接連幾天都在他閉關修行的洞府外等着, 但是無一例外都被擋了回來。

他大哥連他都不想見，看來是真遇見了非常棘手的情況。

然後正是因為這件事, 他錯過了觀察無是非情緒變化的最佳時機，回過神來時, 發現他居然有時候一整天都見不到無是非的影子。

百裏鳴岐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這些天無是非的生活也開始步入正軌，開始跟着衆弟子在家學裏學習, 也從淩雲軒裏搬了出去, 住在弟子宿舍, 兩個人接觸的時間是少了很多。

一天中午，百裏鳴岐忙完之後準備去找無是非吃午飯, 但是他又不想等在家學外面, 太過招搖，所以就直接進了課堂裏面。他去的時候他們正在上理論課, 無是非現在認的字兒不多，所以只能上基礎班，這種地方百裏鳴岐是很少過來的。

他作為璇玑, 作為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有時候也會在家學裏露面, 指點弟子修行法術。百裏家主非常支持百裏鳴岐這樣做，因為教授過程中，總會遇見天賦高的弟子，可以順勢收到自己名下，或者成為親信弟子，以後便是百裏鳴岐的左膀右臂。

但是基礎班的弟子水平太低，正是因為他們水準低，才需要先生仔細講述修行的關要，因而這裏基本不會出現什麽潛力弟子。

所以當百裏鳴岐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着實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百裏鳴岐站在那裏往教室裏涼涼地掃視一眼，發現無是非正把書豎在課桌上，然後趴在書後面睡大頭覺。

“……”

教書先生看見百裏鳴岐，走上來問他是否有要事，百裏鳴岐才對他施了一禮：“無事，只是來找個人，打擾先生上課。”

教書先生笑着說無礙，然後讓百裏鳴岐自己找人。

百裏鳴岐徑直走過去，在無是非旁邊停下，他看到書後面那張睡得非常香甜的臉，下意識搖頭，然後伸手敲了兩下無是非的課桌：“無是非，你跟我出來。”

無是非雖然在打瞌睡，但是自知在課堂上，不敢睡得太死，還保持着一定警惕性，所以百裏鳴岐一敲桌子他便醒過來了，他擡起頭看到百裏鳴岐那張冷冰冰的臉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難道因為最近總是想起委員長，現在就連做夢都夢到委員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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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鳴岐見無是非一臉茫然，只好又重複一次：“別睡了，随我出來。”

無是非擡起頭朝四周看看，他們兩個人本來就引起一大幫弟子的注意，無是非這個舉動直接讓衆人哄笑起來。無是非這次才算真的清醒了，原來他看到的委員長是真的委員長，并非做夢。

無是非跟着百裏鳴岐從課堂裏走出來，對方便直接領着他往外走——離下課時間也不遠了，所以百裏鳴岐準備直接帶無是非去吃午飯。

無是非原本只跟在他後面，盯着百裏鳴岐的背影一個勁兒看，跟着跟着卻察覺不對勁了，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他慢慢停下腳步：“那個……你帶我去什麽地方？”

百裏鳴岐也停下來，回頭疑惑地看他一眼：“你失憶了麽？這是回淩雲軒的路。”

無是非撇撇嘴：“就是因為沒失憶才問，我又不住那裏了，幹嘛還過去，不去。”

百裏鳴岐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沒覺得我們很久沒在一起吃飯了麽？就這麽喜歡吃食堂？”

無是非聽他說這話突然有些難過，他看了百裏鳴岐一眼，轉身就走。這幾天無是非刻意避着百裏鳴岐，本來以為自己避不開，後來卻發現原來真想避開一個人的話，還是很容易的。即便他們兩個都身在九臯家，想避開還是能避開。

但是不見面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無是非還會想起百裏鳴岐，也想見他。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者只是因為自己習慣了跟委員長一起行動，突然落單了才這麽不适應？

無是非覺得這樣挺不好的。

百裏鳴岐好像也沒有注意到，他倒是很習慣自己一個人。

……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不習慣。操。

百裏鳴岐盯着無是非走遠的背影愣住——這是怎麽了？

他反應過來急忙追上去，一把拉住無是非的手：“去哪裏？為何一言不發便走。”

無是非立刻把他甩開，驚恐地退後兩步：“你幹嘛啊！大庭廣衆拉拉扯扯的。”

……不正常，果然不正常。

百裏鳴岐這回沒再貿然行動，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盯着無是非看，看了半天，才問：“你在生氣嗎？”

無是非莫名其妙：“沒啊。”

百裏鳴岐皺了皺眉頭，他把無是非拉到路邊一棵樹下，認真地看着他：“我這幾天确實太過繁忙，冷落了你，我還以為你也在忙入學的事……師妹說纏綿入骨被融化了大半，要每天過來給你修，我就以為你也沒時間，你別生氣啊。”

無是非聽着聽着突然不想聽了，他緊緊抿住唇角，百裏鳴岐不說話的時候，無是非才搖搖頭：“我說了，我沒生氣。就是……我之前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百裏鳴岐耐心聽着：“何事？”

“以後我們不要單獨見面了，影響不好。”

百裏鳴岐先是不解，回過味兒來之後，仿佛被雷劈了似的——他怎麽聽這話這麽像分手時候說的？等等，他倆才剛把話挑明，無是非就打算跟他分開了？

無是非說完便想溜走，百裏鳴岐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拽回來：“什麽意思？”

無是非一開始沒辦法開口，百裏鳴岐卻捉住他死活不讓走，無是非咬咬牙：“就是字面意思，以後不要單獨見面了！在陰山鎮的事兒……璇玑您也當沒發生過吧，當我沒說過那些話！”

百裏鳴岐感覺自己的世界裏開始晴空霹靂了——這是什麽情況？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盯着無是非：“你說這句話是在跟我開玩笑的麽？”

“不是，我怎麽想的就怎麽說的。我後來想了想，覺得我們兩個的關系太不健康了，我們……不應該這樣啊委員長，應該及時止損，咱倆保持着正常的師兄弟關系，不是很好嗎？”

百裏鳴岐聽到這裏算明白了，無是非又開始糾結這個了，之前他不是都想通了麽？什麽叫及時止損，說的好像跟他在一起就是天打雷劈違背天道的事情似的，是誰給他灌輸了這種思想啊？

“你是不是又聽到什麽風言風語？”

無是非搖搖頭——其實他最初也覺得被蕭麟要求離開百裏鳴岐是違背自己內心意願的事情，但是後來發現，離開百裏鳴岐确實是對他好，毫無芥蒂的師兄弟關系，是他們之間最好的關系形态。

“只是我自己想通了，委員長……我、我覺得，我們做師兄弟也挺好的，也能經常見面。你看你，前途無量，以後也會遇見更喜歡的人，還要娶妻生子，何必在我一個人身上浪費時間。”

百裏鳴岐越聽越覺出問題的嚴重性，無是非這次退得還真夠徹底，直接連自己以後适合跟誰在一起，以後他們怎麽相處都想好了。

無是非說完之後想跑，百裏鳴岐一把拉起他，拽着無是非就往淩雲軒走。無是非當然掙紮，只是他越掙紮百裏鳴岐便拽得越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都出去！”

百裏鳴岐把無是非拉回自己住的地方，一進門就将所有丫鬟趕了出去，他把無是非扔回屋，直接給自己房門落了鎖。

百裏鳴岐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好了，現在沒人了，說吧，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你變成這樣？”

無是非黑着臉站在那裏：“該說的我都說了，沒有什麽好解釋的，這些天也沒發生任何事，我突然想清楚行不行？”

他越說越生氣，也解釋不清楚，最後幹脆破罐破摔：“要不然……要不然你就當我不想跟你好了！”

百裏鳴岐冷笑一聲：“你說不想好就不想好？你以為你是誰？你又以為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璇玑！下一任家主！我是個地痞，行了吧？！老子配不上你，大少爺！”

無是非沖到門前，擡腳就踹：“開門！媽的，外面有人麽！開門！”

他将淩雲軒的門踹得咣咣直響，百裏鳴岐早就用靈力鎖住了房門，無是非就算把自己的腿踹斷，也踹不開這扇門。百裏鳴岐見無是非徹底失去溝通的可能性，直接走過去，拎着無是非的衣領便往內室拖。

“你幹什麽！放開我！”

百裏鳴岐把無是非扔到床上，甩出捆仙鎖将他捆成一個繭，無是非沖着他的背影叫罵，百裏鳴岐冷漠地看他一眼：“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自己去查。在我弄清楚事情始末之前，你就待在淩雲軒，哪裏都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