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百裏鳴岐，你的劍在調戲我的劍

百裏鳴岐與父母說完事情之後, 無是非還沒醒過來，他走過去小心地将他抱起來, 道：“我就先帶他回去了, 至于靈力異常的事, 如果有變, 父親再派人來淩雲軒找我。”

百裏谕禪點點頭：“嗯，你先回去吧, 阿非醒來之後你也好好勸勸他，別讓他跑出去找飛鴉。”

“知道了。”

百裏鳴岐應承之後便帶着無是非離開了, 百裏谕禪一轉頭, 卻見紅夫人正面無表情地盯着百裏鳴岐和無是非的背影一個勁兒看，他疑惑地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百裏谕禪便不由問道：“夫人在看什麽？”

紅夫人這才收回視線, 微微搖搖頭：“只是覺得岐兒……”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又說：“我适才見他那副樣子, 仿佛見到你年輕的時候。”

——百裏家的男人都這個樣子, 深情時是這樣，若真露出這幅表情, 便說明真要陷進去了。可是，他兒子剛剛抱的不是個男人嗎？是百裏谕禪剛收的小徒弟，難道是她看錯了？

百裏谕禪沒聽懂紅夫人話裏有話, 略一遲疑，笑道：“岐兒是我的兒子, 自然像我。将來這個家主的位子，給他再合适不過。”

紅夫人卻沒有一點高興的神色，反而冷哼一聲：“整日便惦記你那家主的位子，不若找人打把鎖把它鎖進櫃子裏，再也別放出來了。”

“……”

百裏谕禪莫名被訓斥一通，急忙走到門口将門關上，以免被自己弟子聽到，然後轉身去讨好紅夫人：“夫人啊……我是又有哪裏得罪了夫人？讓你這樣生氣？”

“哼。”

“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我才不想當這個夫人！”

“玉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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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是非睜開眼睛，看見窗棂外的天空，他在一瞬間有些愣怔，竟不知身在何處，不過無是非很快就聞到了一股食物香味兒，他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淩雲軒自己的床上。

無是非下了床，急忙從卧房走出去，便見百裏鳴岐背對着他站在窗前，幾個丫鬟則紛紛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托着各式各樣的食物。

無是非在桌前站定，看着百裏鳴岐沒說話，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身來，對一衆丫鬟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

人都走光了之後，百裏鳴岐才在桌前坐下，對無是非擡擡手：“坐啊。”

無是非沒說話，只緊緊皺着眉頭盯住他，百裏鳴岐微微擡擡下巴：“看你的表情，好像在跟我生氣。”

無是非氣呼呼走到桌邊，一屁股坐在他對面：“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百裏鳴岐看了看他，而後垂下眼睛，将面前的一疊魚子拿起來往無是非面前推了推：“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說。”

無是非看着他沒動，百裏鳴岐又拿起盤子裏一個肉包子，遞給他：“怎麽不吃？又不餓了？你不是受不住了嗎？”

無是非一把抓過他手裏的包子，用力咬一口，含混地說：“我吃飽再跟你算賬！”

百裏鳴岐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又拿起大瓷勺盛了一碗粥，放在無是非的面前：“先喝粥，潤潤脾胃。”

無是非其實很不習慣百裏鳴岐這樣對他，他越溫柔體貼他越覺得別扭，倒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特別不好意思。他只好低着頭吃飯，不再看百裏鳴岐。

但是百裏鳴岐并不想放過他，而且他對之前的事情還沒想通，無是非拔了凰火刺飛鴉的那一劍所散出來的靈力無比銳利，跟無是非本身的靈力氣場截然不同。

他見無是非吃掉一個包子之後，便開口問道：“之前說将凰火送給我的事，還作數嗎？”

無是非抽空擡眼看他一眼，含混地“嗯”了一聲，想到山洞裏的事情，卻忍不住紅了臉：“當然算數……我都送給你了。”

百裏鳴岐挑挑眉：“我看你這劍是送不出去了，那時在山谷中遇見飛鴉，你非常熟練地使用它，不假思索，不論怎麽看都是你比我更适合他它。”

無是非聽他這樣說，也突然想起之前不受控制的感覺，他手裏拿着包子往嘴裏送，眼底卻溢出疑惑：“說到這兒我還真覺出怪異了，之前遇見那幾個黑袍子的時候我只覺得特別生氣，身體自動就去抓那把劍了……我可沒想把劍拿回來啊，但是當時我身上沒帶武器，難道你想讓我拿你的清光砍人啊？”

百裏鳴岐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所以我才說，你這把劍是送不出來的。在山頂的時候，我朦胧間其實見到了一些景象，你拔劍時割破了自己的手，血灌進劍鞘裏，之後才拔chu凰火。”

無是非聽他說完，一邊嚼着包子一邊點頭：“是這樣。因為拔劍儀式那天，我在書閣的一本書中看見了一行字，說凰火劍必須以降星的血澆灌再拔chu來，不然就會動了世界根本。具體還有些什麽不好的事情我也不記得了，總之書裏說的，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我擔心你出事，就去了。”

他說到這裏嘆口氣：“一開始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書裏面說的‘降星’，但是緊急關頭，只能試一下，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百裏鳴岐點點頭：“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已經對凰火滴血認主。”

“啊？”

“世上的名器大抵可以滴血認主，凰火如果真是一把關乎修真界存亡的劍，必定也能如此。”

百裏鳴岐拿起一旁的酒壺倒了一杯：“凰火只認你為主，你送我這把劍，反而如同明珠暗投，讓它不高興了。”

無是非想說那時候自己不是身無分文嘛，更何況百裏鳴岐送了它一塊玉佩，他總要回贈點什麽才行。現在劍只認他……豈不是很尴尬？

無是非抿抿唇角，看向百裏鳴岐：“那我以後找到好東西再送你。”

百裏鳴岐忍俊不禁：“你能好好用它就好，不必記挂我，我有清光。”

無是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咦，你怎麽自己在喝酒？讓我喝粥，你喝酒，你也太狡猾了吧。”

“你先吃飽肚子再說。”

無是非又吃了一會兒，終于覺得肚子不餓了，他放下筷子往後一倚，靠進椅子裏，他打個飽嗝兒盯着百裏鳴岐說道：“你還沒說，到底為什麽不讓我找飛鴉算賬？好不容易找到他們的消息，結果又讓這些人跑了。”

“他們頂多只是飛鴉的爪牙，你殺光這些人也沒用。你如果真想報仇，便找到他們的老巢……不過那會很難，這麽多年過去，整個修真界都在找他們，卻無一人可以辦到。不能确定打到他們七寸的情況下，最好不要貿然出手，更何況現在的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無是非沉默着，沒有說話。他知道百裏鳴岐說的是對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但是沖動造成的結果并不一定是好的。

于是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無是非沒辦法追究百裏鳴岐為什麽攔住他的事，也沒找到合适的禮物送給百裏鳴岐……不過拔劍儀式之後，無是非也擁有了一把自己的劍，名叫凰火。

無是非越來越覺得凰火大概本來就應該是他的東西，因為他用着這把劍真的太舒服了，而且很順手，每次他握住劍柄的時候，都有種天人合一的感覺。

它像自己身體延伸出來的部分，可以揮灑自如。

百裏鳴岐對無是非的這種變化倒是覺得情理之中似的，給他加了很多練劍的課程，那之後也不讓他進家學念書了——他現在太出名，去接觸更多的人反而可能遇到更多危險。

“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你養的一只寵物，不能去這兒，也不能去那兒……悶死了。”

百裏鳴岐握着清光輕輕挑了挑凰火火紅的劍尖，引得它發出一陣清音：“可以去，不過要我陪伴。別走神了，你還練不練。”

無是非忍不住紅了臉：“委員長，你真不正經……對着我的劍也耍流氓。”

“……我何時對你的劍耍流氓了。”

無是非朝他擡擡下巴，理直氣壯地說：“你剛剛就在用清光挑逗我的凰火，你沒聽他都叫出聲音了嗎？”

“……”

百裏鳴岐無語了一會兒，突然把手裏的劍往前一送，清光雪白的劍身便貼着凰火繞了過去，無是非急忙後退，凰火一陣陣發出蜂鳴，無是非這次切實地覺得自己的劍被調戲了。

“喂！！你想對我的劍怎麽樣啊！”

“我還用對你的劍怎麽樣。”

百裏鳴岐沒有停下動作，劍繞過去之後，再是他的手臂，他一把抓住無是非的手腕，将他用力拉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無是非瞪大眼睛，百裏鳴岐就面無表情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這、這個人怎麽這樣！

“還說我流氓？”

無是非還沒來得及回應，突然有人走進來，朝百裏鳴岐抱拳行禮：“師兄。”

“夫人說，讓您過去一趟。”

百裏鳴岐微微遲疑，他看了無是非一眼，道：“好的，我知道了。”

無是非看着百裏鳴岐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怎麽，他總覺得他走掉之前最後的那個眼神，有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