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真的好冷

駱瑞宸在酒吧找到龍煜的時候, 他已經喝得爛醉。他看着他也是心累, 本來酒量就不咋樣, 發着高燒還敢來喝酒？還喝這麽多？他是不要命了？

他使盡了全身力氣才把龍煜弄回車上, 想問他是要回哪裏，卻叫都叫不醒他了。

又覺得他這狀态該去醫院, 他開始往醫院的方向開。

半路龍煜似乎又清醒了些, 含糊着開口問：“這是往哪兒開啊？”

“醫院。”

“不去醫院！”

“那去哪兒？顧老師家？”

“回他對門……我那個家。我怕我吐得他滿屋子都是……會招他煩。”

駱瑞宸覺得他家總裁舌頭都捋不直了，腦子還算清楚, 只能連聲應着：“好好好！”

最後龍煜又改主意了，非要回顧明希家, 大概是醉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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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希一直在家忙着寫《罪默》的劇本，在電腦面前坐了好幾個小時, 終于敲出了劇本的最後一個字。

他倒回去粗略地重看了一遍劇本，還算滿意。

這事兒終于告一段落了，他長舒了一口氣, 這才感覺到餓, 餓得胃都開始隐隐作痛。

看看時間，竟然晚上九點多了, 他突然驚覺龍煜還沒有回來，也沒給他打電話。

這太不正常了！

之前接到龍煜母親艾齡的電話得知她要來，他就将鐘蕊打發走了。艾齡走後他本來想給龍煜打個電話，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麽立場給他打, 回到房間想休息一會兒, 卻煩躁得只能在床上攤煎餅, 索性爬起來接着寫劇本，這樣才能讓他無暇去想別的。

他強迫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劇本裏，寫得都忘了時間，忘了吃飯，忘了龍煜極其少見的不按時回家。

這時候他才開始猜測，龍煜是被揪回家面壁思過了麽？不然怎麽會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

他拿着手機，對着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猶豫了很久，手機屏幕亮了黑黑了亮亮了又黑，他也沒下定決心撥出去。

還是先解決自己的晚飯問題吧，不然好不容易被龍煜和鐘蕊養得好些了的腸胃又該抗議了。

打算給自己簡單弄個面條，蔥花還沒切完就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是駱瑞宸，身上還挂着醉醺醺的龍煜。

他當即就皺了眉：“喝多了？”

“嗯。”駱瑞宸一看他的表情，趕緊解釋，“他可能心情不好，還病着呢，又一個人去酒吧喝悶酒。”

“他病了？”

“是啊，他肩膀上那個傷口這幾天感染發炎了，他不讓我告訴您，今天還發高燒了，40度，我本來要送他去醫院，他說明天帶您去化療的時候順便找醫生看看。”

顧明希朝他伸了伸手，又縮了回去：“那麻煩你把他弄進去吧，我手上都是蔥味兒。我先去洗個手。”

駱瑞宸剛走到客廳，又聽顧明希說：“弄我房間吧！”

駱瑞宸一愣，随即替龍煜心下一喜，顧明希又慢條斯理開了口：“我不想一趟一趟地跑他房間看他吐沒吐，弄我房間省事兒。”

等顧明希洗完手進房間，駱瑞宸已經利落地把龍煜弄到床上躺好了，回頭跟他說：“顧老師，要不，我在外面沙發上睡一晚？龍先生要是吐了，您叫我，我進來收拾。”

“不用了，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可是……”

“你是怕他明天酒醒了罵你是吧？沒關系，我跟他說，他不敢罵你。”

“您……行嗎？”萬一把總裁的心上人累壞了，他這小秘書能有好日子過？

“沒問題，我這幾天身體好得很。行了你快走吧，也很晚了。”顧明希笑着推他，“他要是問起來，我就說是我死活把你攆走了。”

“那要不，我幫忙給他換個衣服，然後給他傷口上個藥再走？”

“不用，我來就行。”

駱瑞宸一走，顧明希趕緊在龍煜額頭和臉頰上摸了摸，确實燙得有些吓人。

他找了體溫計給他測體溫，40.2度，他倒吸一口氣，拿過駱瑞宸留下的退燒藥，坐在床邊正拿着管兒從藥瓶裏面抽取藥劑，龍煜突然揚起胳膊往他手上一拍，嘟囔着：“難受……好冷……”

全無防備的顧明希眼睜睜看着手裏的藥瓶被打翻在地，即使他趕緊伸手抓了起來，藥瓶還是空了。

得，藥是沒法吃了，只能物理降溫了。他嘆着氣回頭将他滾燙的胳膊放回被子裏，去客卧把另一床被子抱了過來，給他搭在身上，又将空調打開，溫度調高，然後才去找他的睡衣和藥箱。

進屋後見龍煜在床上蜷成可憐的一團，還在一直喊冷，顧明希給他脫個衣服都折騰出一身汗。

一脫了上衣龍煜更是全身都在發抖：“冷，太冷了……”

“堅持一小會兒，我給你上完藥穿上衣服就不冷了。”

龍煜右肩上感染的傷口簡直觸目驚心，顧明希給他上藥的時候手都有點哆嗦。

明天一定得讓他去醫院好好處理一下。

上完藥再晾了一會兒，顧明希還想用酒精幫他擦擦身上，想讓他的體溫盡快降下來。但龍煜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好冷……真的好冷……”

顧明希再也硬不起心腸，想着早晚也要脫了衣服擦酒精的，索性就讓他光着上身，自己順勢也進了被窩，将龍煜緊摟在懷裏。

這樣他會暖和點兒吧？

龍煜條件反射似的将他纏得緊緊的，滾燙灼熱的身體讓顧明希覺得他就是抱了一塊火紅的烙鐵在懷裏，不，龍煜的身體遠比烙鐵手感好多了，顧明希摟着摟着突然紅了臉，因為他的小明希已經有些不安分了。

龍煜還像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腦袋卻還在不停地往他懷裏拱。生怕自己會把持不住的顧明希推了他一把準備下床，卻動彈不得。

龍煜死死地拽着他：“別走……再抱抱，冷……”

這語氣，像極了幼兒園小朋友。顧明希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能将床頭櫃的藥箱抓過來，一手繼續摟着他，一手給他擦酒精。

條件所限他只能用棉簽擦，他心下再嘀咕“這得擦到猴年馬月去了”，也只能耐心地一點一點地給他擦拭着。

擦拭的時候還得時時刻刻抱着他，所以兩人不斷有不同部位的身體接觸和摩擦，顧明希只覺得自家小弟弟越發昂首挺胸。

龍煜依然緊摟着他不撒手，突然迷迷糊糊問了一句：“明希，是你麽？”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龍煜又往他懷裏使勁兒拱了拱：“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不理我……”

拱就拱吧，他還撩開顧明希的睡衣下擺，把腦袋貼在他肚子上蹭啊蹭的，那種又酥又麻又癢的感覺瞬間就像在他肚子上炸開來，又瞬間齊齊地往下湧，全都集中到了某一個部位。

顧明希趕緊交疊起雙腿，穩了穩心神，拿着棉簽的手順勢推了推他的頭：“出來……你幹嘛呢？”

龍煜還在拱還在蹭，顧明希卻越來越恐慌，任由他這樣下去，兩人不擦槍走火都難。

正想态度強硬些将他揪出來，跟他保持距離，卻覺得肚子上突然濕了一片。

是發熱捂了一頭汗嗎？還是淚？

他拽了拽他頭發：“你怎麽了？你出來我看看……”

睡衣下龍煜鼻音濃重的話傳來，語氣好不委屈：“你還是這麽恨我麽？就這麽不想我在這裏住嗎？還說什麽我媽要能把我弄走，你感激不盡，你還說什麽除非我強你，不然絕不可能跟我發生關系……明希，你原來說過你原諒我了，我們是朋友了，可我還要怎麽做，你才能真正重新接受我？”

他知道了？難怪他今晚喝成這樣。顧明希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在他頭上揉了兩把：“你真是蠢。那你覺得我當時應該怎麽說怎麽做？”

想起自己說的話，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除非他強他，不然絕不可能發生關系？自己原話雖然不是這麽說的，但意思也相差無幾，然而，說不定今晚就會被打臉了。

還好龍煜突然停止了在他肚子上亂蹭的動作：“我有沒有碰到你傷口？疼不疼？對不起對不起，我喝糊塗了，完全沒考慮到……我給你摸一摸揉一揉啊……”

“不用……”顧明希啼笑皆非，做完手術這麽久了，再怎麽碰到傷口也不會疼的，“你喝多了，又發燒了，肩上傷口還發炎了，你能不能消停點兒，好好睡一覺……”

龍煜溫柔地撫摸着他肚子上的刀口，卻無法将話說得流暢：“我每天都在努力，努力地對你好，還是無法彌補我以前那些過錯是吧……明希你告訴我，你說我還應該怎麽努力？”

龍煜在他肚子上撓癢癢似的每摸一下，都是在進一步地考驗他的忍耐力，他忍不住伸手打開他的手，又拽着他頭發将他揪了出來，還得顧及自己的力道是否合适，別拽疼了他：“出來出來……別缺氧死在我懷裏了……”

拽出來之後才發現龍煜面色潮紅，滿頭大汗卻又滿臉淚痕，眼神是迷離渙散的完全找不到焦距，還執着地想往他懷裏紮。

唉，真是心累啊！現階段他顯然是醉得厲害又燒得糊塗，不管跟他說什麽大概都是雞同鴨講，還不如就讓他自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