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去法國幹什麽

回到樓上, 鐘蕊說該打的電話都打了, 都說顧明希沒有和他們聯系過。

龍煜無力地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回了客卧, 發現電腦桌上有一個U盤，插進電腦打開一看, 是《罪默》劇本的全稿。

可除了劇本內容, 他沒有在U盤裏為他留下哪怕一個字。

所幸孟謙的電話很快就打回來了：“查到了！他去法國了，淩晨一點的飛機就走了。”

“去法國了？”震驚之下龍煜往桌腿兒上踹了一腳, “現在出國都不用簽證的嗎？去國外也是說走就走了？”

“你沒毛病吧？人家持的是意大利簽發的一年期多次往返的旅游申根簽證，簽證還在有效期, 法國又屬于申根國家，說去就去了有什麽問題嗎？”

程序上是沒問題, 可在龍煜看來就是有問題。

如果說顧明希是去看望姑姑的，那也應該是去意大利才對。他去法國幹什麽？

想起他說過喜歡法國，心情特別糟糕的時候, 去法國轉一圈就能好很多。

那就是說, 他現在去法國是為了調節心情的？什麽事兒能讓他在這種時候心情不好？糟糕到一刻都不願多待，一個字都不願多留, 連夜就走了？

是因為昨晚他的酒後亂性？

也就意味着，顧明希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而是被他強上了？

所以，他到底還是又錯上加錯了？三年前的事兒顧明希還沒有從心底真正原諒他, 現在他又犯了更加不能饒恕的罪過……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 又從頭頂嘩的落下來, 他猛地打了好幾個寒顫。

“喂喂喂！你怎麽了？聽得到我說話嗎？”孟謙那邊還沒挂電話，“還用我們做什麽嗎？”

他這才回過神來：“他去法國哪裏？巴黎嗎？”

“他機票是買到圖盧茲的，但要從巴黎轉機。”

圖盧茲？他怎麽會想着去圖盧茲？

“沒事兒了，改天請你吃飯。”他挂了電話，轉頭給駱瑞宸打了電話：“幫我看看我的申根簽證過期了沒，沒過期的話，馬上幫我訂一張飛法國圖盧茲的機票，越快越好！”

追到圖盧茲去，再不停地電話短信微信轟炸，他總能有希望見到他。

挂了電話猛地起身，卻是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鐘蕊和駱瑞宸都在。醫生見他醒了，例行問了問情況就開始對他進行教育：“下次傷口嚴重感染這種情況不能拖，發高燒了就更不能拖，還有，別以為遍身擦了酒精物理降溫了就可以不用來醫院了，你感染發炎的問題沒解決，肯定還會反複發燒的啊……”

頭還有些昏沉的龍煜只抓住了“遍身擦了酒精”這幾個字。難怪他早上一醒來就覺得自己滿身的味兒，但當時需要他消化的信息太多，他無暇去細想這是酒味兒還是酒精味兒。

誰幫他擦的酒精？印象中駱瑞宸将他送到就離開了，那就只可能是顧明希給他擦的？

再想想自己上了他之後竟然還被清理得幹幹淨淨，睡衣穿得整整齊齊，顧明希幫他清理的？幫他穿的睡衣？

如果他真的是強上了他，如果顧明希真的因此更恨他，又怎麽會幫他做這些事兒？何況他後面還受傷了。

那他到底是為什麽要突然去法國？他那麽敬業的演員竟然不跟劇組打招呼就消失了，發生什麽事兒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問駱瑞宸：“讓你訂的機票呢？”

“沒訂，您的申根簽證過期了。”

“趕緊再去辦！”

“龍先生，辦簽證也需要時間，等簽證下來，說不定顧老師已經回來了，而且您現在身體情況也不适合出國……”

醫生此時還沒走出病房，聽見兩人的對話倏地轉身：“你要出國？這時候？我必須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必須再在這兒住兩天才能出院，而且你也必須對你自己的身體負責！”

醫生甩下這三個“必須”就出去了，龍煜不滿地問駱瑞宸：“又沒什麽大問題，為什麽還不能出院？”

“醫生說您感染比較嚴重，燒也退不下去……”

“可你不知道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嗎……”

“龍先生，要不我們再等等，顧老師可能是有什麽比較着急的事兒沒來得及跟我們說，這會兒在飛機上又聯系不上，所以您比較擔心，要不估算着他下飛機了我們再和他聯系聯系？”

“對對對，他要從巴黎轉機的話，會晚一些才到圖盧茲，我們多給他發微信和短信，到下午了多打電話試試，總會聯系上的。”兩人都在勸。

好，那就等等吧。

到下午，幾人輪番給顧明希打電話，到鐘蕊某一次再撥的時候終于通了，顧明希雖然沒接，卻很快就回了她一條微信：“我在法國處理事情，過幾天就回去，不用擔心我。劇組那邊你幫我請個假，我争取十天之內趕回去，回頭落下的戲我會加班補拍的。”

龍煜又撥了他的電話，依然沒人接。他又馬上發了一條微信：“可我很擔心你，出什麽事兒了能告訴我嗎？”

發出去之後他就急切地等待回複，一分鐘，兩分鐘……好幾分鐘過去了也沒等到任何回音。

是回完鐘蕊的微信就忙別的去了麽？

“小蕊，你再給顧老師發個微信，要問一個具體的問題，讓他必須回你的那種問題。”

小蕊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顧老師，如果這幾天有人想找您談工作，是直接推掉還是先轉告您再跟人家預約個時間？”

回複很快就發過來了：“有什麽事兒先讓戴亮聯系我，再做決定。”

這就說明他是看到了他所有的微信的，那為什麽偏偏不回複他的？龍煜憤憤地揮了揮胳膊，惹得駱瑞宸一聲驚呼：“輸着液呢，您別亂動！”

法國的事情他不願意讓他知道？龍煜斟酌着又發了一條：“你等我。我的簽證過期了，我馬上讓人重新辦理，辦好了我就飛到圖盧茲找你！”

依然沒有來自對方的只字片語。

接下來的兩天，龍煜待在病房裏都快數不清自己給顧明希發了多少條微信，可對方卻沒有回過任何一個字。回鐘蕊的信息倒是挺快。

他也在等着駱瑞宸幫他辦理簽證。法國大使館簽發申根簽證向來比較快，而且他托了關系，按說兩天就能簽發，還想着出院後正好能趕趟。他卻沒想到駱瑞宸更聽醫生的話，暗地裏跟所托之人打好了招呼，可以找各種理由拖延，不用那麽着急簽發。

因此直到他出院，他也什麽都沒法做。出院這天正好是顧明希的生日，他不知道能為他的生日做些什麽。

其實就算顧明希沒出國，他也沒什麽特別的計劃。他原本是打算這天給他做一頓豐盛的大餐，學了這麽久的廚藝，為的就是這一天。

他還買了一輛新車，打算送給他做生日禮物，奔馳斯賓特的房車，比之前為《邊城謀》劇組買的那輛房車更舒适。

他就是看中了車裏有很舒服的大床和獨立的衛浴間。他想着以後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要去醫院，至少可以在車上躺得舒服些；以後要是碰上在野外拍，起碼也能休息得好一些；倘若他真的努力将他追到了手，兩人要一起出去旅游的時候，這輛旅居房車就更能派上大用場……

現在車已到手，卻一時半會兒送不出去了。

他開着那輛嶄新的房車去了菜市場，買完菜後還是回了顧明希家中。

他做了很多菜 ，每一樣都是顧明希最愛吃的。每做完一道菜，他就拍照片發給他，到最後，餐桌上滿滿當當有十道菜兩道湯還有餐後甜點。

他擺了一瓶酒，兩個酒杯。倒完酒，他繼續拍照，繼續發微信。

“明希，生日快樂！不知道我做的這些菜你還滿不滿意。哪裏不滿意你就說，我繼續努力提高廚藝，直到你滿意為止。”

“來，我們幹一杯吧！這是養胃的竹葉青酒，而且是最好的竹葉青。我問過白主任和裴大夫，都說你可以适當喝一點點這個酒。”

“這個菜賣相還不錯吧？味道也挺好，你嘗嘗！”

“做這個菜的時候火大了些，有些糊了，看着不好看，但吃着還不錯。”

……

文字和照片發得熱鬧，回應他的卻只是沉寂。

長久的沉寂。

他打了鐘蕊的電話：“你今天給顧老師發微信他回了嗎？”

“回了啊，剛還回了我一條微信呢。”

“他……還好嗎？”

“他就是沒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讓我別擔心他，其他問題都回了。”

那就是說，他這幾天不怎麽好？

龍煜推開那些杯盞碗碟，趴在了桌旁，那些菜，他一點兒都不想再碰。

明希，我這幾天也過得不好，很不好。

他趴在桌旁也一直在握着手機刷微信，不管有沒有提示音，他也習慣了每過幾秒就看一眼，直到夜更深寒意更重，他覺得自己再這麽趴下去怕是要再次發燒，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

手都僵得快拿不穩手機了，他甩甩手，想起簽證還沒下來，忍不住想給在法國大使館工作的朋友打個電話興師問罪。正準備撥號卻又自嘲地勾了勾唇，将手機扔到了沙發縫裏。

找朋友興師問罪有意義嗎？

自己到底在幹什麽？什麽時候自輕自賤到了這種地步？這些日子以來，他把工作時間壓縮到了不能再壓縮的地步，自己的娛樂休閑時間更是幾乎沒有，他差不多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了顧明希身上，然而他得到的回報是什麽呢？

他不求他現在就接受他，和他在一起，他甚至不求他對他有多好，因為他覺得是他欠他的，他怎麽還可能都還不起。但這幾天顧明希的态度，卻讓他寒了心。

他就只配得到這樣的待遇麽？

他也想理解他。他應該确實有事，不然不會連戲都不拍了，這麽着急趕着過去，但跟他說一聲或者留個紙條很難麽？就算走得匆忙沒顧得上，面對他密集的各種電話轟炸信息轟炸，他回個信息很難麽？

他也想安慰自己。他在顧明希心裏并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的顧美人兒還是關心他的，哪怕他醉後上了他還傷了他，他應該也并不恨他，但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顧明希是成心這樣對他的。

為什麽？難道是因為他這次遇到的事情，和他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