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千荷園裏的焦點頃刻間變成李俏,無數雙眼睛在她身上來回掃,衆人目光裏含着的意思,李俏懶得細思,她追在四人後頭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四人有沒有被拿下,哪料白衣公子竟被他們活活砍死。
那樣的場面對于李俏、還有一些膽小的人來說太過于驚悚;看着活生生的人被砍死在眼前,李俏大腦一片空白,腿發軟,白衣公子的死是她一手造成。
瞧見肅王,與他眼神觸碰,李俏實在撐不住,由着眼前一黑,身子朝一側倒過去!
……
李俏渾身仿佛燙火盆,夢裏總看見渾身是血的白衣公子來朝她索命,無論怎麽求饒、怎麽躲,化作厲鬼的白衣公子就是追着她不放……
金嬷嬷擺弄兩條濕毛巾,來回換着搭在李俏額上為其降溫,王爺将人帶回來以後,九夫人已經睡了四天,金嬷嬷急的直抹眼淚,九夫人再不醒,整個人恐怕會虛脫了。
失蹤了的九夫人再度出現,而且還是被王爺從外面帶回來,此消息使得府上所有夫人們猜測開。
當日的狀況周氏一清二楚,周氏也被那天的恐怖景象吓的卧床好幾日,今兒氣色才順過,得知王妃福體安康,府上夫人們全都來鉛華苑裏朝王妃問安。
正廳裏,一衆妾室坐在客位,靜聽周氏講述千荷園當日發生的事:“……就是這樣,那四個刺客本來要行刺王爺,虧了九夫人機智告訴那四名殺手,王爺是另外一人,四個刺客才殺錯人……”
丁詩韻也在列,幸虧她定力好,要不早“哇”的一聲哭出來,難怪賽詩會結束以後,至今不見表哥回來,聽王妃描述,若沒猜錯,被砍死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表哥啊!
“……後來王爺一查,那天替王爺挨了刀的不是別人,竟是咱們府上的梁侍衛長,那天梁侍衛長正好告假,想必梁侍衛長也是乘空去參加賽詩會,哪想到會出這檔子事……”
周氏此番話,證實丁詩韻心中猜測,丁詩韻的手緊緊的揪着帕子,喉頭湧上的一口腥甜之氣被生生壓住:李俏你個該死的賤人,我丁詩韻要讓你在肅王府過了好日子,我丁詩韻三個字定要反過來寫!
丁詩韻的腹诽無人聽見,但她臉上顯出的絲絲惡毒,被坐在周氏下首的玉憐秋看的清清楚楚,玉憐秋端起擱在手邊茶幾上的茶抿一口,随後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王妃姐姐,妹妹都來了一早上,現看姐姐身子已無大礙,憐秋這就回了,不打擾姐姐休息。”
玉憐秋離開,其她夫人也覺得,再在這呆下去沒必要,想知道的都已經弄明白,失蹤的九夫人又回來,原是這麽個原因,九夫人和她們沒有多大關系,便随着玉憐秋一道告別周氏,出來鉛華苑。
目送一衆女人離開,周氏揉了揉鬓角,邊揉着鬓角邊道:“一早上說的我嘴都幹了,花果兒,去給我端點煮好的酸梅湯來。”
伺候在側的花果兒,連忙去小廚端來酸梅湯,一碗酸梅湯下肚,周氏心情暢快極了。
花果兒瞧見周氏滿臉笑意,嘴甜道:“主子總是那般風華萬千。”說着話,花果兒接過周氏手裏的空碗。
周氏笑意越明顯:“本妃身邊,就屬你這個小妮子的嘴,最會說話。”
花果兒将手中空碗,遞給身邊另一位侍女繼續道:“主子,今日天色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氏從座位上站起身,扶着她的手退回內廳:“不去了,萬一撞見了玉側妃,壞了人家的好事怎麽辦!”
花果兒伺候周氏的日子不短了,周氏每說一句話,那話有何意思,花果兒只需微思就能想明白。
花果兒恭敬道:“要不……奴婢去将太後昨兒差人給主子送來的小玩意取來,供主子把玩?”
“你這丫頭,總是那麽會讨本妃開心,”周氏稱贊花果兒之後,應了花果兒的提議:“去吧,看看太後又給我賞了點什麽。”
花果兒彎腰退下,周氏拿過裝魚食的木盒去到內廳魚缸邊,一邊喂魚一邊哼着小曲,周氏面上雖無不對,心中卻對玉憐秋那個女人生出一股子鄙夷,玉憐秋還真是耐不住性子,這麽快的就想着去拉攏丁詩韻,你當丁詩韻是你那個愚蠢的表妹嗎!
方才一屋子妾室圍着周氏,周氏看着一臉倦容,可每位妾室的表情、動作,沒有逃過周氏的眼睛,水中魚兒争相搶食吃,周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魚兒講話:“胃口不要太大,胃口太大了,就怕你沒有肚子裝得下!”
……
丁詩韻出來鉛華苑沒有回自個房中,她如丢了魂的行屍走肉般,光天化日下于王府花園子裏游蕩;玉憐秋打發了身邊婢女,一個人漫步花園子,看丁詩韻打那頭過來,她從這邊走出,與一臉失魂落魄的丁詩韻“偶遇”。
“這不是三妹妹麽,妹妹好有‘閑情雅致’呀。”玉憐秋笑道。
玉憐秋面上那抹笑,丁詩韻越看越刺眼,再聽她之言,丁詩韻內裏越發不是滋味,可她的秘密又不能拿出來與人分享,所有苦水只能自己往下咽。
不願與這個女人有過多牽扯,丁詩韻打算繞過玉憐秋,“側妃姐姐繼續逛園子吧,三兒有點累了想回去歇着。”也不等玉憐秋是否同意,說着話就要讓過。
玉憐秋不在意丁詩韻的冷淡,丁詩韻是府上出了名的“出淤泥而不染”,既不見她與王妃走的近,也從不見她和別的夫人有過多打攪,除了和新入府的九夫人多說過幾句話,再就看她總是獨來獨往。
玉憐秋相信,現在的丁詩韻,恨李俏肯定恨到了骨子裏。
“說起來,咱們府上的梁侍衛長也真可憐,莫名其妙的為王爺擋了刀,憑此一事王爺都不追究九夫人偷跑出府的罪責,三妹妹,你說咱們姐妹是不是該慶幸王爺沒事呢。”
丁詩韻往前邁的步子還沒踏出幾步,便又返身回來玉憐秋面前:“你想說什麽?”
玉憐秋笑笑,“姐姐我與三妹妹從來沒有正兒八經的聊過天,要不我們去那邊坐下來聊聊。”玉憐秋手指花園中的涼亭。
丁詩韻雖沒吭聲,可玉憐秋看出來,丁詩韻接受了她的邀請。
倆女去到涼亭裏落座,玉憐秋客套幾句後話鋒一轉:“我記得三妹妹的娘家母親就是姓梁,對嗎?”
丁詩韻的隐忍力再好,聽見玉憐秋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內裏不免“咯噔”,望着涼亭外頭的眼睛收回,看向玉憐秋:“側妃姐姐,你到底想說什麽,請你不要拐彎抹角,妹妹我性子直,最不會解那彎彎繞。”
玉憐秋沒有立刻接丁詩韻的話,而是站起身,背對丁詩韻望着花園子,就是不說話。
她越是這樣,丁詩韻心中越是七上八下,但丁詩韻沒有因玉憐秋的這副模樣先自亂陣腳。
玉憐秋望着花園子的景色等了好一陣,沒有等到丁詩韻再開口,她便轉回身,又坐到丁詩韻身邊:“三妹妹莫要想太多,姐姐也是個直人,既然三妹妹說話如此痛快,那麽姐姐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玉憐秋收起一直挂在面上的微笑,正色道:“我聽說,論關系……梁侍衛長是三妹妹的表兄,三妹妹得将梁侍衛長的爹,喚一聲舅舅,我可有說錯?”
丁詩韻的面色掩飾雖很好,可眼底顯出的一絲異樣玉憐秋看的見。
丁詩韻語氣淡淡道:“聽說?敢問側妃姐姐,從何處聽說?”
誰沉不住氣誰就敗下陣,丁詩韻一接茬,玉憐秋曉得現在是自己扳回一局,這次輪到玉憐秋不說話了。
“不錯,梁侍衛長的父親,的确是我娘家舅舅,我娘家舅舅與側妃姐姐沒有什麽聯系吧,姐姐關心我舅舅做什麽?”沒等來玉憐秋回應,丁詩韻只得回道。
“三妹妹莫要拐過話題,你那娘家舅舅與我八竿子打不着,我關心你那舅舅作甚,我只是好奇,你那舅舅家業不小,給自己的兒子花錢捐個官不成問題,可那梁公子放着好好的天梯不登,卻跑咱府上來,心甘情願做個小小的侍衛頭,梁公子怎麽想的,你這個做表妹的難道不知?”
剛經歷表哥離自己而去的打擊,丁詩韻已經有些受不住,現在卻又聽玉憐秋說出這樣一番話,丁詩韻哪還坐的住,忽的站起就要離開花園子,但她的兩條腿,就好像被灌了鉛似的擡不起。
丁詩韻是個相當聰明的女人,她明白,玉憐秋這個時候來給她捅破窗戶紙,明擺着玉憐秋早就知曉她與表哥的事,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現在與自己拉家常,玉憐秋打的什麽主意丁詩韻一猜就到。
“表哥想什麽我哪知道,也許他想從最底層做起,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丁詩韻裝糊塗。
“呵呵呵……”玉憐秋手背捂嘴嬌笑道:“是嗎……即便想從最底層開始,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那他為何要隐瞞與你的真實關系呢,或者我也可以這樣理解,你為什麽不願叫別人知道,他是你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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