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阿璇正在房裏頭看着碧鳶打絡子,她從前只是在過年時候,會在商場裏看見中國結,好大一個挂在那裏,趁着過年的時候也喜慶。

原本顧令璇雖不喜出門,不過她一心撲在書本上,頗有幾分傲氣,對于針線上的事從不上心。如今阿璇閑來無事,也想自個學着打絡子。

碧鳶打絡子是一把好手,只見大紅絲線在她五指間上下翻飛着,沒一會這絡子竟是慢慢有了形。

阿璇在旁邊看得好奇,便歪着頭問東問西,而碧鳶自然是有問有搭。

結果就在阿璇想要自個試試的時候,就聽見外面一陣驚慌地腳步,碧竹闖進來便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姑娘,不好了,五少爺和六少爺在花園裏,和四少爺打了起來。”

話說顧應承和顧應啓兩人,從來就不是惹事的人。再加上衛氏管他們也管的嚴,生怕他們習了那纨绔子弟的風氣,就從控制他們身上的銀子就能看出來。

結果兩人動起手來,那叫一個配合默契的。不過顧應昌是個胖子,他們兩一時還真沒占着上風。不過顧應承給顧應啓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抓着他的手臂就是往後別,這麽一弄,登時四少爺一聲慘叫,就跟殺豬一樣。

旁邊站着的丫鬟們便鋪天搶地地上去,結果顧應承和顧應啓此時已抓着顧應昌了,兩人反手別他的胳膊,他登時歇了勁。兩人也不打他,就在地上跟拖死豬一樣,把他往後拖。

不過這會可是五月末了,身上穿着的衣裳都輕薄,在這石板路上一路,背後的一層皮都險些蹭下來。

顧應昌現如今別說是還手了,就連反抗的心都沒了。只聽他哭着嚷嚷:“五弟,六弟,快饒了我吧,快饒了我吧。”

顧應啓很恨地問:“還敢不敢叫我姐姐壞話了?”

“四少爺,”旁邊一個小厮要過來阻止,結果顧應啓一腳就踢在她膝蓋骨上,疼得他當時就跪在地上了。

這會花園裏頭的婆子也被驚動了,各個都朝這邊跑。可顧應承和顧應啓也不打他,就是跟拖死狗一樣,把顧應昌在地上亂拖。可是這會他背上的衣裳都磨破了,露出肥白肥白的後背。

三姑娘是最早趕到這的主子,她一看見自己的弟弟跟個破麻袋一樣,被人在地上拖來拖去。她登時心肺險些都要炸了,對着看熱鬧的婆子就怒罵:“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人救下來。”

幾個婆子不是不想攔,而是這五少爺和六少爺也是二房的嫡子,要是傷着他們了,別看二太太那麽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只怕生撕了她們都可能。

如今這可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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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婆子到底也不敢任由少爺們再繼續折騰下去了,上前就要攔着兩位。可誰知顧應承一腳踢一個,其實他也沒用多大勁,不過是婆子耍滑頭,他這邊剛踹到膝蓋上,人就在地上滾了兩圈。

顧蕙一見這些婆子不中用,便自個就要阻止,可身後的丫鬟連環就立即拉住她的袖子,輕聲道:“姑娘,小心啊,這婆子都弄不過兩位少爺,您……”

“我是他們的三姐,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翻了天不成,”顧蕙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她一上去就抓着顧應承的手臂,誰知顧應承比她還要圓滑,她一過來拉,他居然就放手了。四少爺撲通一聲半片身子就砸在石板上,幸虧那邊顧應啓沒松手,要不然腦袋都能磕壞了。

此時顧應昌被折騰地都說不出話了,看見顧蕙就只知道哭,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姐姐,救我。”

顧蕙雖時常憤恨大太太偏心兒子,可這到底是自個的弟弟,這會見他這幅慘樣。她眼眶也紅了,就要招呼婆子過來把人擡回去。

可誰知她剛伸手,那邊顧應承和顧應啓就同時拉着他的右手,又是往後拽,一邊拉顧應承還一邊問道:“四哥,你說剛才那話究竟是誰教你的?”

“姐姐,救我,”顧應昌發出一聲尖叫。

顧蕙是沒想到這兩小子,居然嚣張到這種程度。于是她站起來,指着婆子又怒道:“都是死人嗎?就看着他們打四少爺,還不上去攔着。”

結果這邊拖着人的顧應承又問了:“四哥,你要是不說,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是三姐,”小胖子就是個紙老虎,這會被顧應承兩人折騰成這樣,再聽他這麽一吓唬,哪有不說的,哭着就說:“是我三姐。”

如今找到罪魁禍首了,兩人就跟扔破布一樣,把他就扔在了地上。

對面的顧蕙雖不知弟弟說三姐是什麽意思,可她見這兩個小鬼絲毫不把他們大房放在眼裏,氣得指着他們鼻子就罵:“你們兩個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我今天非打死你們不可。”

“三姐,你這是什麽意思?”阿璇此時帶着人從身後匆匆趕來,偏偏對面大太太也帶着人來了。

結果兩撥人都聽見顧蕙這句尖銳的罵人話。

大太太一見兒子此時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前面還好,後面都爛得不成樣子了,渾身上下都是灰,這模樣可比被大老爺打的還慘。

“我的昌哥兒,你這是要了娘的命啊,他們怎麽就這麽狠心啊。這還是自家兄弟呢,就這麽下死手,昌哥兒,”大太太如今也擺不出譜兒了,抱着兒子就哭了出來。

此時顧蕙見她娘終于來了,便立即說道:“娘,就是他們兩把弟弟打成這樣的。”

“三姐,我們兩可沒打四哥一個手指頭,你可別誣陷好人,”顧應承立即說道。

旁邊的顧應啓這會還笑呵呵的,瞧着她恨不能哈哈笑上兩聲,所以他也晃着小腦袋說道:“就是,在場的人可都瞧見了。”

顧蕙就沒見着這般不要臉的,當即氣得手指都哆嗦了。

其實阿璇早就來了,只不過她一直躲在後面看着而已,反正顧應承他們占着上風。所以她一點不着急現身,所以大太太過來的時候,她才跟着出來。

“你們兩個沒人教的東西,”顧蕙這會氣得哪還當他們是一家人,恨不能把世上最惡毒的話都罵出來,只不過她到底是大家小姐,這會罵得最惡毒的一句就是有娘生,沒爹教。

可就這一句,就被阿璇抓住了。

只見阿璇将兩個弟弟拉到自己身後,便毫不畏懼地問:“三姐,你這句話有娘養,沒爹教是個什麽意思?我爹好好地在京城裏頭做着官呢,你身為侄女就是這麽咒他的?”

“那你怎麽不說,他們怎麽打弟弟的?”顧蕙自知失言,便立即将話題轉到顧應昌被打的事情上。

阿璇可不怕她,更何況這會她要是站不住腳,待會顧應承兩人肯定是要被罰的。阿璇的态度自然是很明确,孩子打架了,我們帶回去自己管教,但是其他人想動手打我弟弟一下,門都沒有。

所以她冷笑一聲,便拉着兩個弟弟說道:“走,咱們去找祖母,請她老人家給我們做主。我倒要看看如今爹爹不在家,咱們是不是就該被人欺負了。”

“阿璇,”就在此時一個溫柔動人的聲音響起,阿璇腳步一頓,而顧應承兩人一轉頭,就立即飛撲了過去。

這會兩人可再沒了方才懲罰顧應昌的那股勁,一人一邊就是抱着衛氏的腰身,顧應啓這會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顧應承則是眼眶紅紅的。

“娘,”顧應承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結果眼淚就流了下來。

大太太把兒子看得跟心肝似的,衛氏又何嘗不是。更何況,雙胞胎平日又乖,一回來就娘啊娘的,圍在她周圍轉。

衛氏如今一見兒子哭了,很是心疼地在他們小腦袋輕輕點了下,柔聲道:“讓你們鬧。”

“娘,三姐說我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這是什麽意思啊?”顧應承還抱着衛氏的腰,細聲細氣地問。

要說別的還好,一聽這話,衛氏就是冷笑一聲。

“走,咱們去找老太太去,”衛氏來的時候,就瞧見楊氏正抱着顧應昌在那邊哭了,顧應昌灰頭土臉的,她原本也有些惱火兩個孩子太鬧騰。

結果一聽到這句話,她自然是不讓的。

待顧大老爺被小厮請回來之後,人都在老太太院子裏待着了。此時顧應昌雖換了一身,可是靠在楊氏身上哭,看得顧大老爺又是一團邪火從心裏升起。

“老爺,你可回來了,”楊氏一見大老爺回來了,登時就跟找到主心骨一般,有了底氣。

“這都是怎麽了?”大老爺原本正要幾位好友在暢談,就被家裏小厮火急火燎地叫了回來。

楊氏見他居然這般不耐煩,便立即道:“咱們兒子險些要被人打死,你可給我們娘倆做主啊。”

這女人啊即便再尊貴,可一旦涉及心底最在意的,什麽道理都講不出來了。

這邊老太太在上首沒坑受,那邊衛氏便語氣優雅且淡然地說:“大嫂,你這話可說的就不對了,在場的人可是都瞧見了,承哥兒和啓哥兒一個手指頭都沒四少爺。”

“人都被你兒子打成這樣了,你居然還說這樣的話。說到底他也是你的親侄子,你心腸怎麽這麽黑,”楊氏此時已顧不得什麽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話了。

阿璇在旁邊聽的都生氣地很,誰知衛氏臉上不變,只伸手壓住她的手掌。阿璇知道這樣的場合,沒有她說話的份,便強自壓下心底的氣憤。

結果這會顧應啓冷不丁地來了句:“祖母,三姐姐說我們是有娘生,沒爹養的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原本楊氏正準備拉開架勢,将二房數落地臭不可聞,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好像有人無形中掐住她的脖子,她的臉色漲的通紅。

可她臉色再漲得通紅,都比不上老太太此時的惱火。

原本兩房鬧成這樣,她就覺得太丢臉。不過她心裏還是有些偏向大房的,一方面是楊氏方才給她看了顧應昌背後的擦傷,是真的挺不輕的。另一方面則是她覺得顧應承和顧應啓這兩人,被衛氏養得,只認得親娘卻不知祖母,對她這個祖母雖恭敬有餘,卻親熱不足。

可顧應啓這句話,讓她登時就忘記了方才的念頭。

顧蕙這會捏着帕子,生怕二房拿這說事,可怕什麽來什麽。

此時整個正廳內就聽衛氏不急不忙地聲音:“之前二爺離家的時候,老太太可是明明白白說過,只要又您在家,就斷然不會讓我們受了欺負。如今二爺不過是離家做官,竟有人咒他……”

衛氏稍低下了頭,便又說道:“老太太你時常教育說,咱們顧家是詩禮傳家的,不僅少爺要讀書有出息。就連姑娘都是專門請了先生來教的,可三姑娘這句話,我就不知是誰教的了?”

顧蕙臉色真是白到極點,眼珠子都不敢轉了。

“孽障,還不跪下,”老太太拍了旁邊的小桌子,便立即怒道。

三姑娘跪了下來,旁邊的大老爺臉上也很是難看,到底是子不教父之過。至于這會楊氏也不敢大聲嚷嚷了,這要是單純孩子之間打架,最後頂多就是各罰一場罷了。可三姑娘這舌根都嚼到長輩身上了,這樣的話都是罵那些只有娘沒有爹的孩子,可二老爺人家是在京城做官不在家而已,你這麽說,那不就是咒他死了?

難怪老太太這會也生氣了。

衛氏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人,不過事到了她身上,她也是一點不怕的。只聽她沉聲又說:“承哥兒、啓哥兒,跪在地上,好生同老太太說說,你們為什麽事兒和昌哥兒拌嘴的?”

拌嘴,阿璇差點沒笑出聲,不過她還是正襟危坐。

顧應承如今都進了蒙學了,說話一溜一溜的,條理很是清晰,讓在場的長輩都聽的明明白白的。

“四哥說我姐姐是疤臉,還說知府家很快就要來退親了,”顧應承說到這的時候,阿璇都恨不能氣得去抽顧應昌兩個嘴巴子,小小年紀竟是這般惡毒。

待他說話之後,衛氏才不緊不慢地總結陳詞道:“說是一家子,又是嫡親的兄弟。我們二爺在京裏頭四處為大哥活動。沒想到竟是有人這麽見不得我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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