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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端午之後,放佛一下便進入了夏日,特別是午後,知了的叫聲似乎點燃了整個夏日。外頭熱騰騰地,放佛天地之間就是個極大的蒸籠,又熱又悶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阿璇從來不知她竟是這麽苦夏的人,自打進入這麽熱的天氣之後,整個人就如同蔫掉的花,美還是美,卻沒了原先那股鮮活勁了。
衛氏自然也是看出來了,可這府裏的冰塊都是定數的。老太太院子的分例自然是最多的,其次便是大房,而二房也比起三房來,也能分到不少冰塊。
可這日日都要用冰,難免會有捉襟見肘。衛氏的莊子上倒是存了不少冰塊,可她要是讓人送進府中,難免會讓人覺得她這是對大太太管家不滿。
“這天兒可真熱啊,”顧蕙有些不耐煩地拿了團扇,給自己扇了扇。
下午本是書法課和樂器課,此時書法課剛結束,就等着學習樂器了。因着為了方便,顧家幾位姑娘修的都是古琴,畢竟琴乃是樂器之中最通俗的一種。
顧家光是給姑娘們請的師傅就有三位,陳婉清便是專門習古文及書法,而這位羅先生則是專門教樂器。至于還有一位繡娘,則是教姑娘們刺繡。而顧家也養着好些針線上的人,都是交給這位姓劉的繡娘調教。
“這會若是有個冰碗子吃,真是極好的,”顧菀用手臂撐着下巴,可憐兮兮地說道。
而此時這錦繡閣內,前後擺着冰山,只是這會擺了一天,涼氣沒一開始那麽強烈了。姑娘們衣裳又穿的嚴嚴實實地,難免會覺得熱。
顧蕙舔了下唇瓣,沒說話。
而此時阿璇則是一直扇着扇子,話是一句都沒多說,因為實在是太熱了。原先生活在有空調的年代,從來沒感覺夏天是這麽難熬的。如今阿璇才知道,她自己竟是苦夏成這樣。
她無力地看了一眼前後的兩座化了不少的冰山,這種冰山難道不是應該半天換一座嗎?
等下了課後,阿璇又不怕走的太快,生怕身上出了汗。于是碧鳶陪着她不緊不慢地往回走,一直到衛氏的院子,一進了東梢間,就感覺到那撲面而來涼氣。
“娘,我能不能不去學堂了,”阿璇說這話的時候,腔調都變了,她看着衛氏,只感覺自己眼眶都要濕潤了,真是太難受了。
她本就不是喜歡出汗的那種,以前夏天的時候,別說身上出汗了,她不裹地厚厚地已是不錯了。如今坐在學堂裏頭,感覺就像坐在大蒸籠裏頭一般。
衛氏看着姑娘鼻尖點點汗珠,便是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子,好笑道:“哪有你這般嬌氣的,這都還沒到三伏天呢,就不願上學了?要是讓承哥兒和啓哥兒知道,我看你這個姐姐做的還好意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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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璇嘟着嘴,便是嗚嗚嗚地哽咽了兩聲,要說這冬天冷的話,她還能忍受些。可這夏天不僅熱,身上還不時出汗,她這樣愛潔的人,豈能容忍身上出汗。這只要稍微有點汗,她就像洗澡,如今更是恨不能一天到晚泡在水桶裏才好呢。
“好了,好了,”衛氏極少阿璇跟她撒嬌,如今女兒性子變了,她這才發現自家姑娘竟是這般嬌的性子,她自然樂得寵愛。
衛氏見她伏在自己膝蓋上假哭,便假裝板着臉問道:“如今你倒是不怕熱了?”
阿璇這才擡起頭,只是起身時候,鬓角的發絲被汗珠黏在額頭,衛氏伸手替她擦了擦額頭,便道:“你先去洗個臉,娘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一聽有好消息,阿璇便立即起身,乖乖地随丫鬟到外間梳洗了一番,待她進來時,神色倒是比剛才好了許多。
衛氏見她一洗方才的疲倦,總算露出神采,這才說道:“我已同你祖母說過了,讓你去溫泉莊子住上幾日,也好請季神醫治了你額上的胎記。”
阿璇都不知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衛氏如今稱呼季銘都是季神醫,季神醫,顯然是對他深信不疑了。
“娘你要和一起去嗎?”阿璇問道。
衛氏雖是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說到底她這心裏自然是想和阿璇一塊去的,但是顧應承和顧應啓兩人,如今上着蒙學,自然是不能請假的。若是衛氏去了,他們兩在家便沒人看顧。
“那弟弟和我們一起去嗎?”阿璇立即意識到這個問題,便開口問道。
衛氏語氣中雖盡是為難,卻還是說道:“娘讓人在家看顧着他們,娘得陪着你一塊,待把你臉上這胎記去了,娘可就再沒心事了。”
“可弟弟們在家這可怎麽能行?”阿璇立即不同意道,若是楊氏個疏朗大方的長輩,她還放心呢。
可顧應承他們剛揍了顧應昌一頓,估計楊氏這會心裏還對他們兩人恨得牙癢癢呢。若是衛氏不在家,他們兩人哪有什麽自保的能力。
于是她立即便說:“我去的是娘陪嫁的溫泉莊子,莊子上都是娘的陪嫁帶來的人,定然會好生照顧女兒的。可弟弟們年紀還小,如今還需要娘照看呢。所以娘就在家好生待着,等我變漂亮了回來。”
衛氏聽她這麽一說,還是有些猶豫:“可娘還是不放心你啊。”
“這治病估摸着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娘親也可以承哥兒他們來看我啊。”阿璇抱着她的手臂便撒嬌。
阿璇勸了好一會,衛氏這才勉強點頭。此時衛氏臉上還帶着愧疚之情,阿璇立即玩笑道:“其實女兒也是想趁着這樣的機會,在莊子上好生玩一玩的。若是娘跟着我去了,定然要看着我,不讓我四處亂跑的。”
衛氏見她這般促狹,當即便笑了,搖了搖頭,無奈道:“就你鬼靈精。”
待當晚顧應承和顧應啓兩人得知,姐姐居然明天就要去莊子上時,跑到阿璇的院子裏頭,便是抱着她的腰就是嗚嗚嗚。
不過考慮到顧應啓如今假哭的功力越發了得,阿璇還是勉強狠下心腸,說道:“好了,啓哥兒,姐姐很快就會回來的。等姐姐回來,就成為漂亮的姐姐。”
“可是姐姐現在也很漂亮啊,”顧應啓忍不住擡頭看着她說道。
阿璇忍不住笑了,不帶你這麽犯規的。果然這姐姐當的太好,也是一種甜蜜的折磨,你瞧弟弟們沒了自己,就跟塌了半邊天一樣。
于是半邊天顧令璇,便收拾收拾包袱去了莊子。
阿璇去了莊子上時,衛氏又派人去請了季神醫一趟,誰知季神醫說了,給阿璇配的一味藥還沒配全,待配全後,便會親自前往莊子上為阿璇治病。
衛氏只得又派人知會了阿璇一聲。
阿璇自然是樂得高興,因為她不知自己要住上多久,不僅帶了碧鳶和碧竹過來,連院子裏的二等丫鬟都帶了過來。好在莊子上本就有不少人,再加上莊子後面有一片活水池子,阿璇不知道有多喜歡呢。
這池塘裏頭種了一大片荷花,這會正是荷花要盛開的季節,放眼看過去,便是接天蓮葉無窮碧,而依舊是花骨朵的荷花,這會有着含苞待放地美。這荷花尖尖的粉色已露出,遠遠看過去,便是一片綠色之中,露出一點點粉尖尖。
“這個船可以用嗎?”阿璇走在河邊時,便指着拴在岸邊的烏篷船,饒有興趣地問道。
這樣的烏篷小船也算是江南的特色吧,這會正是夏日,上了船也可以躲在烏篷裏面,倒免了灼熱的太陽。
“當然可以,我前天還搖着船到對面去呢,”旁邊穿着青布褂子的小丫頭,立即說道。
旁邊的碧竹立即便斥責道:“沒規矩的東西,姑娘說完是你能搶着回答的嗎?”
經碧竹這麽一訓斥,小丫頭就知道自己又做錯了,當即垂下頭,不過她倒是個心寬的,這會也沒出現淚眼汪汪的樣子。就沖着這樣,阿璇都覺得她應該喜歡這姑娘。
如今這年代,能找出這麽一個豁達的姑娘,還真的挺不容易的。
這姑娘叫小婵,是這莊子上管事的女兒,能做這莊子上的管事,自然就是極得衛氏信任的。因為他的女兒左小婵就被派到姑娘身邊伺候着,而對于這個空降兵,碧竹很有危機意識。
不過碧竹也沒刻意為難她,因為左小婵真是一丁點規矩都不通曉。大約是自小在莊子上自由自在地長大,沒在主子跟前伺候過,因此小婵還挺單純的。
“你會撐船嗎?”阿璇笑着問她。
左小婵被訓的有些怕了,沒敢立即回答,待擡頭看了碧竹一眼後,這才猶猶豫豫地說道:“我會。”
碧竹正又要教訓她,在姑娘跟前應該自稱奴婢。
誰知阿璇便興奮地笑道:“那好,你撐船帶着我們到對岸去吧。”
“小姐,這怎麽能行,”碧竹立即露出驚慌的神色,當即便反駁道。
這會沒長輩在這,阿璇可不怕她,笑着就說道:“那怎麽不行了,不過是坐船而已。”
“要是跌落到湖中,這可怎麽辦,”碧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就是不同意。
阿璇又轉頭問小婵:“你會凫水嗎?”
“我會,我打小就在咱們家的這個塘子裏游泳,”小婵的母親就是個水鄉姑娘,所以她也極會游泳。
“你瞧她又會撐船又會游泳,就算咱們掉下水了,她也可以救我們上來的,”阿璇安慰碧竹說道。
而此時小婵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确實很厲害。而碧竹經過阿璇這麽安慰,反而更加害怕,再看到小婵點頭,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了,上來吧,”阿璇拉着碧竹就上了船,而小婵則是解了繩子,随後也跟着跳了上來。
碧竹是個旱鴨子,光是看着外面金色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都覺得頭昏眼花地,如今坐在船上,水波一蕩漾,這船身便來回搖擺,吓得她抓着阿璇的手便不放。
阿璇是會游泳的人,自然不怕坐這小船,她嫌坐在這船內不過瘾。待船到了中間時,她幹脆到了船外,将手掌放在碧綠的河水之中。在這樣沒有污染的年代,水波清澈碧綠,還能看到水下游動着的小魚。
“這池子裏還有魚?”阿璇驚喜地問道。
小婵一邊搖着船撸,一邊說道:“我爹讓人在池塘裏頭放的魚苗,每年都能抓上來不少魚呢。”
“咱們還可以釣魚啊,”阿璇登時便更開心了,白玉一樣的手在水波劃出一道又一道水波。
“小婵,你可以教我凫水嗎?”阿璇頭頂着一片碧綠蓮葉,仰着頭問船尾的人。
碧竹驚得險些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就連小婵這會都有些猶豫,沒有立刻回答。
“姑娘,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碧竹眼看着都要哭了。
阿璇知道自己今日實在太活潑了些,便細聲安慰她:“我不過是這麽一說而已,再說了,就算要學也不會在這裏學的。咱們莊子上不是有溫泉池子,到時候讓小婵在溫泉池子裏教我也是一樣的。”
其實阿璇學游泳不過就是個幌子罷了,她自個就會。只是如今她借着讓小婵教自己,日後就算說起她會凫水,那也是有出處的。
碧竹這才點頭,拉着她的手便道:“姑娘,這學凫水可不是容易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你這丫頭,竟是比老媽子還啰嗦呢,我看你日後可了不得,”阿璇嘟囔道。
碧竹破涕而笑,便道:“只要姑娘好好的,奴婢便是啰嗦也值了。”
又過了兩日,季神醫便到了莊子上。這莊子上的管事是早接了消息,一聽說季神醫來了,便親自到莊子外迎接。
待看見跟着季神醫來的兩個人時,他正有些疑惑呢。
就聽季神醫淡淡道:“這位是我師哥,背藥箱是我的藥童。”
師哥宋寒川朝管事看了一眼,直讓他在這炎熱的夏日裏,感覺一陣陣寒意。
至于藥童顧十三,則是咧開嘴,露出完美的八顆牙齒,朝着他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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