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包打聽
? 去京城?
這句話猶如炸彈一般,在阿璇耳邊炸開,直讓她有些發懵。她半晌才開口問:“我們能去京城嗎?”
“你這傻孩子,娘自小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如何不能去京城了,”衛氏雖然官話講得極好,但卻不帶一點兒京片子口音,是以阿璇時常會忘記她是京城人。
如今她的外祖已是都察院的左都禦史了,那可是正二品的官職,就差一只腳就能踏入內閣,成為衆人豔羨的閣老了。
所以衛氏想要回京城,自然是有原因的。就像蔣氏一直覺得阿璇配不上她的兒子,無非就是覺得她不是自幼長在京城的閨女,信陽雖不是什麽鄉野之地,可京城比起來,到底是不足的。
因此蔣氏心心念念地想要自家兒子,能娶得京城的貴女。況且崔謹是景陽侯府的嫡孫,雖然他爹日後繼承不了景陽侯府,但他的身份到底在呢,娶個侯府或是國公府的貴女,又是什麽難事。
阿璇細細想了想,竟是覺得衛氏這個提議甚好呢。她若是真的和崔謹取消婚約,在信陽估計是再不找到同她相配的人了。可去了京城就不一樣了,不會有人知道她和崔謹訂過婚,就算崔家日後回了京城,崔謹想要尋親事,也不會主動提起這門已經無效的婚約。
所以當這個想法,在阿璇腦子裏形成的時,她竟是怎麽都止不住心中的激動。
“那祖母和爹爹會同意咱們去嗎?”她有些期待地問。
當初衛氏和三個孩子之所以會被留下,就是因為老太太病了,身子不好,需得在南邊靜養。
衛氏摸了摸她的發鬓,淡淡笑道:“不是都說事在人為。”
阿璇看着她娘笑得跟這狡黠模樣,登時背後一涼。說實話,她至今都沒搞清楚,衛氏究竟是小白兔呢,還是老狐貍。說她是小白兔吧,上次整治大夫人,若是沒她,阿璇還真是束手無策。
可要說她娘是老狐貍呢,可她在阿璇跟前可不是落了一會淚,那嬌嬌柔柔的模樣,當真是想讓人将她攬在懷中,好生疼愛一番。
大姑娘回來沒兩天,顧家的二少爺,也就是長房的庶長子,一直在蘇州白鹿書院讀書的顧應松也回來了。
不過顧應松回來,自然沒有像大姑娘回來那般大張旗鼓。大姑娘回來的時候,可是給每個姑娘都送了禮物,顧應松也送了禮物,只不過相比大姑娘送的金镯子,他送的乃是蘇州那邊的小玩意而已。
雖說不名貴,不過瞧着新鮮。顧應承他們就格外喜歡顧應松給帶的魯班球,而阿璇則拿着他送的九連環,在房中玩了好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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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顧應衍進來的時候,她還皺着眉頭,盯着九連環呢。
“從左邊解,”頭頂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把阿璇吓地連手上的九連環都險些丢下了。
阿璇擡頭見是顧應衍,登時有些驚喜地問道:“哥哥,你怎麽來了?”
“怎麽,哥哥不能來,”說着顧應衍就在她旁邊坐下,将掉落在她膝蓋上的九連環拿了過去。
阿璇的這個九連環,乃是花籃形狀的,框柄乃是梅花形,所以又比一般的條形九連環更加複雜精密。只見他修長的手指,拿着銅制九連環,就是飛快地解了起來。即便阿璇仔細盯着他的手指,可是他手指翻飛,穿梭來去,直看得她眼花缭亂。
沒一會,套在框柄上的九環,居然就被這麽輕而易舉地解開了。
阿璇目瞪口呆地看着顧應衍,要知道自從顧應松送了這個九連環過來,她都已經琢磨了三天,才剛剛理出一絲頭緒來呢。
顧應衍見她張着嘴巴,等着眼睛看自己,便是摸她的頭,柔聲說道:“這個九連環沒什麽意思,下回哥哥送你個更複雜的。”
阿璇立刻就感覺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這就是智商上的徹底碾壓啊。
阿璇可憐地看着被徹底解開的九連環,半天才問:“這個可以重新組回去嗎?”
顧應衍愣了一下,不過卻又将九連環撿了回去,于是梅花在他手指間穿梭,沒一會就能見一個精巧的小花籃重新出現。
如果說方才阿璇還只是微微張着嘴巴,那現在她連眼睛都看直了。
所以這就是高智商的優越感吧,因為人家不僅給你拆了,還能給你組裝回去。
待顧應衍将小花籃遞到她手上的時候,阿璇瞧着他清俊至極的臉,微微低着頭,“謝謝哥哥。”
“傻瓜,和哥哥說什麽謝,”顧應衍淡淡一笑。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撞擊到阿璇心頭一樣,讓她有些幸福地不知所措了。
“哥哥,這些日在忙什麽?”阿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因為顧應衍最近真的地十分忙,她不僅平時看不見他,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極少能看見。
而根據顧應承和顧應啓兩人的證詞就是,大哥哥現在都只是檢查我們功課而已。
此時碧鳶端了水果上來,都是用冰塊冰鎮了半天了,這會還瓜果皮上都冒着絲絲寒氣呢。
顧應衍親自用銀叉,給她戳了一塊桃子,“幫娘處理些鋪子上的事情。”
阿璇知道衛氏在信陽大街上有三間鋪子,有買胭脂水粉的,有買綢緞莊子,還有專賣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的。
“娘要賣掉鋪子?”阿璇有些驚訝地說道。
顧應衍倒也沒打算埋着她,說道,“娘的莊子倒是還留着,畢竟莊子上的左管事是娘的陪房,是個可依靠的。只需每年将莊子的出息交到京城就好。但是這鋪子變數有些大,所以我便勸娘賣掉鋪子。”
“可鋪子到底是錢生錢的地方,我記得那間買胭脂水粉的鋪子,每年都要兩千兩進賬呢,”阿璇有些疑惑地問道。
反倒是顧應衍,聽到她說的頭頭是道的,這會也是有些驚訝。原以為他這個妹妹是個才女,只一心讀書,不喜打理這些庶務呢。如今看來,倒是他走眼了。
“胭脂鋪子是盈利的,自然沒買,只是那間買筆墨的鋪子一直在虧損,我這次便處理了這個鋪子,”顧應衍解釋。
阿璇點頭,衛氏一個婦道人家不好抛頭露面。雖說平日裏頭也有看賬冊的,但鋪子虧空了,她除了換掌櫃的,也沒有別的法子。正好這次他們打算離開信陽,顧應衍幹脆就替她娘買了鋪子。
“姑娘,姑娘,”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聲慌亂地聲音。
待碧竹進來的時候,就瞧見坐在自家姑娘身邊的人,此時皺着眉轉頭看着她。碧竹沒想到大少爺居然會在這裏,當即就吓呆了。
“奴婢給大少爺,給姑娘請安,”她慌忙給兩人請安。
顧應衍并不是苛責丫鬟的人,可見碧竹這樣匆匆忙忙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板着臉,“在姑娘跟前當差,也能這般慌慌張張的?”
碧竹自知理虧,不敢辯駁分毫。
而旁邊的阿璇也乖乖地聽着顧應衍說完,這才問道:“你這般慌慌張張地做什麽?”
可這會碧竹卻有口難開了。
“哥哥又不是外人,你吞吞吐吐的做什麽?”阿璇說道。
誰知碧竹卻是面色一紅,過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方才奴婢去幫姑娘給二少爺送謝禮,誰知就遇見兩個丫鬟,結果,結果其中一個丫鬟……”
阿璇見她結果了半天,都沒把結果說出來,不由也有些着急。
“結果那丫鬟吐了,”碧竹終于把結果說出來了。
阿璇一臉無語,“不過是吐了而已,也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的。”
碧竹此時已經羞愧地垂下頭了,而顧應衍則是一臉沉重,開口追問,“你可知道那丫鬟是哪房的?”
“奴婢仔細瞧過了,她們穿的衣裳并不是咱們府上丫鬟穿的,”這也是碧竹這般慌張跑回來的原因。
既然不是府上丫鬟穿的衣裳,那就說明這兩人是其他府裏的丫鬟,可如今能住在顧家的別家丫鬟,就只有大姑娘帶回來的人了。
“是大姐姐的丫鬟,”阿璇想了想,結果這會才突然明白過來,碧竹說的吐了是什麽意思,她立即驚呼道:“大姐姐的丫鬟懷孕了?”
顧應衍見她這慢半拍的模樣,又是笑了。
阿璇瞧出他是在嘲笑自己,立即就說,“不許笑話我。”
顧應衍立即板着臉,似乎很給她面子,可是眼尾卻是上揚,眼底藏不住地笑意,所以還是在笑話她嘛。
不過大姑娘身邊丫鬟懷孕的事情,可不是小事,顧應衍又問了一遍,“你可看清楚了,這可不是小事。”
碧竹又是羞愧地低下頭,坦白說道:“其實是奴婢偷聽她們說話了,因為旁邊那個丫鬟勸那嘔吐的丫鬟,說讓她早些和少爺坦白。”
好吧,阿璇一直知道碧竹是個包打聽的,只是沒想到她聽牆角的功力也是這般強。
而在大少爺跟前,接二連三丢臉的碧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雖說她對大少爺沒有非分之想,可是在這樣光風霁月的少爺跟前,這麽暴露自己愛打聽的性格,任哪個少女都會有種生無可戀地感覺吧。
“先前大伯父考究了咱們這位姐夫的文章,我還奇怪他是如何考上舉人的呢,”顧應衍搖頭,略帶嘲諷地說道:“合着心思都用到別處去了。”
“那咱們怎麽辦?”阿璇問。
他轉頭看見阿璇亮晶晶的眼神時,就立即在她腦門上打了個腦瓜崩,“小姑娘家家,不許聽這些是是非非。”
不過她還是趁機說道,“雖然我很同情大姐姐,但是大伯母真的很可恨,還有她身邊的那個趙媽媽和陳有貴家的,簡直是十惡不赦。”
“哥哥幫你報仇,怎麽樣?”顧應衍見她這樣氣呼呼的,就是說道。
誰知阿璇卻是一下捏住手,淡淡一笑道:“這種小角色,如何能勞動哥哥?”
顧應衍看着她臉上狡黠的笑,只覺得似曾相識。
而此時在天津口岸之中,周圍已是有大量官兵出現,幾乎将整個河岸都攔住了。此時着急卸貨的船工,只能遠遠地看着。
而從天津上船,準備離開的富貴人家,其實因上不了船也是有些着急。其中還有管事,說他家老爺是什麽徐州知府,家中女眷需要從天津乘船回徐州,還請行個方便。
可卻被為首的人一把推開,“金吾衛當差,閑雜人等,再敢上前,殺無赦。”
這麽一吼,還真沒人敢上前了。
終于在湖面的另一端,出現了一艘大船。此時所有人都朝着那大船看,只想瞧瞧是誰到了,居然這樣大的派頭。
顧十三看着快到了的天津口岸,也是松了一口氣。
而當船停在岸口時,一直等在岸上的統領,就是領着兩個穿着石青色官服的官員往船上去。
此時徐炎已認出來人乃是金吾衛統領陳方,陳大人,兩人相互見禮之後,陳方便立即說道:“皇上聽說三公子遇襲,便甚是擔心,派我同兩位太醫前來。”
徐炎這才知道,跟着他身後來的兩人,竟是太醫,便急急将人請到了船艙內。
不久之後,岸上就瞧見大船重新開動,瞧着方向應該是從京城離開。
待傍晚的時候,京城的運河邊上,還是人聲鼎沸,往來的商船上還有不少貨物等着運呢。可不管後頭多少船只等着,另外不遠處的碼頭都還是空着的。那可是為官家準備的碼頭,尋常商船根本不能停。
不過就算是官家碼頭,一般官員離京也是不能用那碼頭的,偏偏今日就有船停在上頭。就連搬貨的船工,都勾着頭朝這邊張望呢。
“這淳王府的三爺,當真是風光,回京居然能勞動金吾衛親自去接。”
不遠處,一行人騎在馬上,為首之人手中拿着千裏眼,而旁邊的人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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