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大壯趕緊道歉。

「一點規矩都沒有。」久蠻揮揮手,「你去房間照看着小穆哥吧。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是的。是的。」大壯趕緊遵命走了。

一開始,久蠻自然不知道雞啼乃是「二五仔(叛徒)」,不然他也不會派雞啼開着他的愛車去接人。雞啼一開始也沒背叛之心。但他的性格就如之前穆初桐觀察的那樣「眼高于頂」。他在烏鴉公館多年卻一直只負責守門,卻發現大壯這個蠢材卻能扶搖直上,他自然心有不甘,經過他人策反,才叛變了。因為雞啼是多年老資格了,一直還算老實,久蠻也沒想到他是二五仔,便委托他去接穆初桐。在他發現雞啼沒有按照既定路線走的時候,才驚覺雞啼竟是這麽一個冚家鏟。

冚家鏟,「冚家」者,全家也。「鏟」,則是指連根拔起。因此「冚家鏟」,則是滅門的意思。在某些地區也是一個常用詞,在日本有雞類母子俱亡的名菜「親子丼」,在粵菜中也有類似的「冚家鏟黃金炒飯」,實屬常見詞彙。

他們在确定了雞啼是二五仔後,問題就僅僅是雞啼跟了毒罂還是跟了師賢。

獅心分析說:「既然毒罂的人全死了,雞啼還活着,那麽證明雞啼已經是師賢的人了。」

「所以我就說師賢是冚家鏟。」久蠻一臉了然,「師賢一早就想黑吃黑了毒罂,可又按捺不住那個裝逼的勁兒。他又誘使毒罂先出手,自己裝作迫不得已要反擊的樣子把人家殺光,那就符合他的裝逼範兒了。想必毒罂這回剛從R國軍火商那兒批到的貨,已經全部被師賢吞了。」

師賢這個人,想要什麽不說,要人送上門去的。這回,他便讓毒罂自己送死,然而,他又非要顯得是「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這個人頭。

一個心腹便問道:「可是師賢怎麽會把小穆哥牽連進來呢?」

「咳咳……」久蠻含糊地說道,「小穆身上有我托付的貴重物件。」

久蠻既然不明白說,心腹便不多問了,只以為久蠻真的把什麽重要又機密的東西放在穆初桐身上了。

只有獅心知道,穆初桐本人就是那個「貴重物件」。

心腹便分析說:「所以,這次師賢出門的目的是兩個,一個是毒罂帶的貨,另一個是小穆哥帶的貨。」

「沒錯,師賢先假裝願意和毒罂合作,叫毒罂把貨帶上。毒罂起了黑吃黑的心,沒想到反而被師賢黑吃黑了。」另一個心腹分析,「同時,師賢讓雞啼開車将小穆哥送到營地那兒——可是,他為什麽要和道艾分開,不索性将小穆哥一并帶走呢?」

「因為他想裝逼!」久蠻回答,「他想怼死毒罂,卻不直接怼死他。他想帶走了小穆,卻不直接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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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仍是師賢一貫的作風,「想要但我要你自己給」。他嘴上說是答應了送穆初桐回荊幫,事實上根本沒走那條路。逼得穆初桐走投無路,便只能依賴師賢了。

心腹問道:「哦,我明白了。師賢帶着小穆哥橫沖直撞。小穆哥是個斯文人,哪裏見過這陣仗啊?不得吓破膽兒了?小穆肯定會主動尋求他的庇護的。然而,就算他把小穆哥帶回去了,要怎麽樣用軟手段讓小穆哥将『貴重物件』交出來呢?」

久蠻呸了一聲:「他的手段肯定比你的頭發還多!」

心腹一怔,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

久蠻看見光頭心腹有些生氣:「你幹嘛和那個仆街留一個發型?」

「我……」心腹一怔,「我脫發……」

「那就去植發!」久蠻罵道,「奶奶的,看了就來氣!」

心腹趕緊答應了,第二天來不及植發,來見久蠻的時候特意戴了頭套,算是非常敬業了。久蠻看見他這樣戰戰兢兢的,也有點于心不忍,便答應了植發費用可以跟社團報銷。

穆初桐在酒店洗了個熱水澡,穿了酒店的浴袍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渾渾噩噩地起來,發現客廳坐了個大漢,吓了一跳。結果發現是大壯,心裏才定了些。

「大壯,你在呢?」穆初桐試探性地問道。

大壯原本打着瞌睡,聽見穆初桐的聲音就跳了起來:「小穆哥!」

穆初桐讪讪點頭,笑着說:「怎麽在這兒呢?」

大壯便說:「大哥叫我來照看你。」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穆初桐問道,「這到底出了什麽事兒啊?」

大壯也是欲言又止的:「這個……」

穆初桐趕緊截口道:「我就随口問問,幫派的事情我哪敢輕易打聽?」

「沒有,久蠻大哥是把您當自己人的!」大壯也連忙解釋,「不是我不願意告訴您啊,是我也很懵逼啊。」

穆初桐倒是相信大壯在說實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便和大壯閑聊起來,問問他家裏幾口人啊,成了親沒有啊,最近的目标是什麽啊,如何為之奮鬥啊。

大壯話也挺多的,說話很樸實,啥都往外倒。穆初桐也明白為什麽久蠻談重要事情的時候都支開大壯了。

二人聊了半會兒天,就聽見門被打開了。

不敲門直接開門的人,除了強盜就是久蠻了吧。

哦,久蠻應該也在強盜之列。

眼看久蠻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大壯和穆初桐趕緊站了起身來迎,嘴裏都說着:「久蠻大哥,中午好!」

久蠻指着大壯說:「行了,你出去吧。」

大壯便安分地退出。

見穆初桐頗不自然地杵着,久蠻便指了指沙發,說:「坐呀。」

穆初桐便坐了下來,一臉不安。

久蠻指着穆初桐,說:「你坦白說……」

這個語氣讓穆初桐頭皮發麻,答應着:「嗯……」

久蠻臉色陰沉質問:「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露出四分之一個奶頭呢?啊?」

穆初桐一怔,才發現自己身上那件睡袍松開了,頭皮一陣發麻,趕緊把衣服裹緊了些,說道:「剛起床,沒留意……」

久蠻往椅背上一靠,教訓道:「以後不要這樣了!傷風敗俗!」

「是、是,當然、當然。」穆初桐謙恭地答應着,心裏想着:這毫無節操的大哥怎麽忽然變成風化管理員了?

久蠻又問道:「昨天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啊?」

穆初桐臉色略帶迷茫,搖了搖頭:「受傷倒是沒有……」

久蠻便說:「原本是沒想讓你碰着這些場面的,只是雞啼是二五仔,這個事情我一開始真的沒想到。」

「雞啼是二五仔?!」穆初桐吓了一跳。

「嗯,他跟了師賢了。」久蠻說,「難道你以為你是那麽剛巧開車到了那麽偏僻的地方剛好遇見了師賢裝逼的現場嗎?」

穆初桐愣愣的:「我還真的以為就是那麽剛巧……」

「虧我還以為你是個機靈鬼,原來那是笨的。」久蠻捏了捏沙發扶手,又看了穆初桐的呆相一眼,笑了笑,「傻子。」

「啊?」穆初桐還在捋順這個事件,「可師賢為什麽要授意雞啼帶我過去?」

「我不是說了嘛!」久蠻不耐煩,「他看上你了!」

「什麽?」

久蠻翹着腳,說道:「他看上你了,想把你帶走。」

穆初桐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不對啊,他是要帶我去你那兒的。而且還單槍匹馬地帶着我,怎麽看都不是故意要擄走我、或者是要與你作對啊?」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那車開着開着就遇到了壞人?為什麽那麽剛好他的人又自動出現了?」

「我正是這一點不明白。」

「我告訴你,那兒是三不管地帶,你們遇見的人是生活在那兒的山匪,見人就搶掠、殺害,非常危險。」久蠻的手指輕輕敲着沙發把手,沉穩地解釋着,「他故意帶你去,是讓你以為情況很危急又不明朗,讓你自動自覺地跟他走。」

穆初桐卻說:「可他這不也是以身犯險嗎?」

「你沒看到他的人馬『及時出現』了嗎?華羅庚算都沒他算得準!」久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總而言之,他就是想裝逼。」

穆初桐也覺得,他這個逼裝得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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