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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初桐點點頭,「那你的親人呢?」

久蠻苦笑:「我哪有什麽親人啊……」

穆初桐問道:「你不是說過你的母親是官家小姐嗎?……我倒是一直沒問過你,你既然是官家小姐的孩子,怎麽會成為……嗯,為什麽會從事這個行業?」

久蠻便臉露惆悵之色:「我的母親是官家小姐,可是她嫁得不好,夫妻不睦,但顧忌着彼此家世,表面上都算得上『相敬如賓』,直到……」

「直到什麽?」穆初桐皺起眉。

久蠻的眼神似窗外雨絲,無邊飄渺起來,似陷入過往中,愁緒更濃,語氣也更惆悵:「直到母親娘家出了問題,父親便和母親離婚了。母親帶我一個人生活,也頗為孤苦。」

「那你就不得不當……幹這一行了?」穆初桐問。

久蠻嘆了口氣:「這事兒發生很久了,我本來也不想說起,但既然你問……」

穆初桐總覺得自己打開了一個不好的盒子,盒子裏裝的是會咬人的毒蛇。

久蠻顯然被咬着了,很是痛苦:「有一天我母親出門,被人殺了。」

「啊?」穆初桐大驚,「這……」

久蠻的目光變得頹唐,定定看着穆初桐:「那陣子有個反社會的殺人魔,殺了好幾個人了。我母親不幸也成了其中之一。」

穆初桐也被感染了久蠻目光中的哀愁,眼眶泛紅。

久蠻語氣還是淡淡的:「我想辦法,報了仇……嗯,就回不去了,只能當這一行。」

說着,久蠻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煙盒,走出去吸煙了。

雨仍在下着,一絲一絲的。

晚上,穆初桐獨自去餐廳用飯,回去房間的時候,發現久蠻側躺在床上,身上冒着涼氣。穆初桐輕輕觸碰久蠻的肌膚,感覺到冰涼,又看着久蠻,卻見久蠻縮在被子內,如同一個嬰孩一樣。穆初桐心裏生出了不少擔憂,便摸了摸久蠻的額頭,卻是摸到滿手的滾燙。穆初桐驚叫一聲:「怎麽那麽燙?是不是發燒了?」

久蠻悶悶地說:「也許吧。」

「這可不能含糊。」穆初桐趕緊說,「要不要叫醫生?」

「發個燒就叫醫生?」久蠻抗議,「說出去會被人笑我娘炮的!」

穆初桐氣不過,說:「行啊,你們談戀愛又娘炮,看醫生又娘炮,你們是金剛葫蘆娃啊?」

久蠻甕聲甕氣地說:「行吧,那我可以勉為其難吃點退燒藥。」

穆初桐算是服了,無奈地嘆氣,一邊給他拿藥,一邊說:「要是藥吃了不退燒,還是要看醫生的,你知道嗎?」

久蠻不滿地說:「還沒結婚呢,就對我這麽兇的,還不是仗着我愛你嗎?」

穆初桐手裏一松,玻璃水杯應聲跌在地上,杯中的水像是飛濺的水晶碎片一樣閃耀着光芒,四散開來。

「你說什麽?」穆初桐的聲音發抖。

「什麽啊?」久蠻一臉迷糊的,回想了一下,居然又後知後覺地害羞了,斥道,「這都聽不清嗎?你是聾子嗎?」

穆初桐蹲在地上,一臉慌亂地撿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久蠻看他這樣,忙坐直了身,說:「別撿了,割到手怎麽辦?」

穆初桐便站起來,走到久蠻身前,臉上既有迷茫,也有驚喜。

久蠻握住了穆初桐的手,說:「可別割到手了,你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啊。」

穆初桐的臉也紅了:「你胡說什麽?」

久蠻打量着穆初桐的神色有趣,笑道:「原來你是高興聽這個嗎?」

穆初桐羞惱說:「我看你是燒壞了,快吃藥吧。」

久蠻依言吃了藥,蓋着被子躺了一會兒,又跟穆初桐說:「我冷,你給我暖暖床吧。」

穆初桐說:「呸,不要臉的,生病了還想這個。」

久蠻一怔:「我真的只是想叫你來暖一下被窩……」

穆初桐也怔住了,久蠻倒是笑了起來。穆初桐一臉無奈的鑽進了久蠻的被窩,卻被久蠻一把摁住,滾燙的嘴唇就往穆初桐的脖子上湊。穆初桐一邊掙紮,一邊說:「作死啊你!你剛不說就想暖一下嗎?」

久蠻便道:「剛剛是這麽想,只是你那麽說,我也覺得不能不給你面子。」

穆初桐掙不過久蠻,便也随他去了。久蠻一邊吻他,一邊又叫他老婆。穆初桐臉都紅了,說:「你胡說八道了吧!」

久蠻說:「咱都要結婚了,叫兩聲怎麽了?」

「我可是個男人。」穆初桐抗議說,「什麽老婆不老婆的?」

久蠻便握住了某處:「我還能不知道你是男人嗎?」

「……」穆初桐被握住要害,也不敢反駁,一臉驚色的。

久蠻嘆了口氣,松開了他,仰躺在床上:「你總是這樣怕我。」

穆初桐一怔,便道:「不然呢?」

久蠻握住了穆初桐的手,說:「我才該怕你。」

「你怕我?」穆初桐有些驚訝,「你怕我什麽?」

「多着呢,我怕你生氣,怕你不高興,怕你不滿意,」久蠻的聲音因為生病而變得沙啞,「更怕你生氣、不高興、不滿意還不說。」

穆初桐一顆心無端狂跳起來,手也僅僅握住了久蠻的:「我總覺得不踏實。」

「我也猜着了,」久蠻語氣平淡,「所以說和你結婚。」

「……」穆初桐不知該說什麽。

久蠻卻接着說下去:「為了你的踏實,也為了我的踏實。」

穆初桐眼睛忽而濕潤了:「你是真的……對我是真的……」

「嗯。」久蠻的聲音沙啞虛弱,但語氣卻很篤定,「是真的。」

穆初桐伏在久蠻的肩頭,不住哭泣。

久蠻輕輕地拍着他的背:「瞧你,不勝歡喜了是吧?隆恩浩蕩了是吧?以後得好好伺候我。」

穆初桐低泣良久,擡起頭來,發現久蠻不勝藥力,已經睡熟了。

翌日,二人均在晨光中醒來。

窗外已是雨過天晴。

久蠻也退燒了。

久蠻便說:「你看,我果然是不用看醫生的!」

穆初桐無奈地笑着點頭:「是的,大佬體壯如牛、活力無限。」

「來,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活力無限的『老牛推車』。」久蠻摁住了穆初桐在床上。

二人努力推車一番,頗為辛苦,汗灑如雨,但勞動使人快樂,總體上是很愉快的。耕耘到了午間,久蠻卻得穿衣出門了,說要準備婚禮的事情。穆初桐倒是來了精神:「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久蠻笑了,又扭過頭,跟穆初桐說:「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吧!你這人啊,平時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這次婚禮就讓你安安樂樂、舒舒服服,一點煩惱都沒有才好。」

一瞬間,像是糖罐子、蜜罐子都在穆初桐心裏打翻了,叫他好甜蜜,可偏偏同時又磨碎了黃蓮,始終還是掩不住心底的苦澀。

很快就出現了讓他心中這點苦澀放大的事情。

穆容來了。

這還是因為穆初桐說要聯系母親那邊的親人,久蠻硬着頭皮聯系了穆容。尚幸,總統之前已經跟穆容打了預防針,不然穆容在聽到久蠻說要和穆初桐結婚的消息時,很難控制住自己不跳起來暴打久蠻的狗頭。

現在的穆容還是能依照總統的吩咐保持一點「長輩的風度」。

穆容對久蠻非常冷淡,只說:「我要去見見初桐。」

「這當然沒問題。」久蠻笑嘻嘻的,心裏卻想:你祂媽臉那麽黑,還有關了我一天的仇呢!要你不是桐兒的舅父,我一早就跳起來暴打你的狗頭了!

久蠻便聽了穆容的話,讓大壯開車去送穆初桐到穆容的府邸。

穆初桐看見穆容的時候,還是有點心虛的。

穆容板着臉,說:「你是自願的?還是被強迫的?」

「您是說……」穆初桐小心翼翼地問,「您是覺得久蠻逼婚嗎?」

「又或者是你自甘堕落、認賊作夫!」穆容憤懑不平。

穆初桐倒是非常理解舅父的心情,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心情,只得緩緩說道:「我昨天回去想了很多了……」

穆容未等他說完,便做結論:「那你就是自願的了?」

「我……」穆初桐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穆容憤怒無比,臉容都要扭曲了:「你還記得你母親的仇嗎?你的良心在哪兒?」

穆初桐一怔,只說:「沒錯,房永貞是和母親配型過了,母親也是意外死亡了,房永貞是得到了母親的心髒了!可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房永貞是兇手啊?您是做這行的,疑罪從無,難道不知道嗎?」

「不知道!」穆容幾乎是吼出聲來,「疑罪從無、疑罪從無!我一世人最恨就是這四個字!這四個字是做律師的狡辯之詞!他們就靠着這個,放走我拼了自己的性命、甚至犧牲了隊友抓回來的犯人!」

穆容怒而拍案,手掌也拍得通紅:「而你這個逆子!居然為了殺母仇人做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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