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體育館

趙挽之一臉一言難盡，顧程笑起來，“放心吧，挽之這會兒，應該還是很正常的。”

趙挽之：“……”

所以，以後就會不正常嗎？

“我覺得，我們應該不會死吧？”趙衍之忽然來了一句。

顧程點點頭，“正因為這樣，他第一次坑我們沒能成功。不過後來……我們也不是絕對不會死，某種情況下還是有可能會死的。等具體到了那個時間，我再和你們說。”他嘆氣，“明知道去了會有危險，可是在這個漸漸荒蕪的末世，還是願意去冒那份風險。”

趙挽之忍不住看了那邊兒論長相可以打9分以上的楊君斐一眼，心說這他媽自己後期變态了，絕對不是她的錯。

哪個女人沒有見識過一兩個渣男？

她心如止水，覺得這輩子自己還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封南雲口中的曼莎是一個女兵，全名叫張曼莎，看來原本就是部隊裏做文書工作的，長得溫柔婉約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脾氣不錯。

面對帥哥，就更有耐心一些，從頭到尾态度都十分良好。

“你們有什麽特長和對于現在來說有用的能力，比如是醫生或者擅長種植之類的，”張曼莎解釋着，“這樣便于桑團長給你們安排……”

顧程很理解，到了末世，人也很需要“物盡其用”，然而這邊話還沒說完，身旁就起了騷動。

“啊——”尖叫聲劃破了體育館嘈雜中的安寧，濃重血腥味彌漫開來，趙衍之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退後半步。

這裏的氣味已經讓趙衍之很不舒服了，發燒過後，他原本就比常人要強一些的嗅覺又得到了增強，讓有潔癖的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身處末世，趙衍之很明白太過計較顯得矯情，但是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一個适應期。

光線再怎麽不好也是白天，不至于讓大家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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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人，但他的神色和渾濁的眼珠，以及滿身的血污讓他看上去不那麽像是一個人了。他的手中還拿着一個胳膊啃着，一邊吃一邊發出滿足的喟嘆聲。被他啃食的那個人還沒有死，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體育館的木地板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張曼莎原本是坐着的，她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看清楚情況之後，立刻臉色慘白，吓得僵立在原地，恰好那個啃食着新鮮胳膊的“人”擡起頭來，與她對視了一秒。

比起手上年老幹瘦的食物，眼前這個鮮嫩的明顯更好一些，啃食者沒有太多的意識，他們幾乎不太挑食，也很珍惜食物，但是有更好的選擇，還是願意選擇一下的。于是，這個年輕的啃食者沒有舍得放下胳膊，索性扯下來嘴裏叼着，然後朝着更好的食物撲去。

看着一個滿身血污的“人”朝着她撲了過來，張曼莎想要尖叫，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在那天之後并沒有發燒，只是一個普通人。

“讓開！”

大喊一聲的是封南雲，他大步跑過來，眼見着卻來不及了。

站得距離張曼莎最近的，是趙挽之。

顧程當然可以出手，但是他沒有動。一個啃食者而已，憑借趙挽之的能力，能夠很快解決。

末世以來，他們三人是夥伴，顧程也在刻意讓趙衍之和趙挽之盡快熟悉這個世界，他從來沒有想去充當一個保護者，他知道他的夥伴有多麽強，所以，他只是一個領路人而已。

一道凜冽的刀光亮起，四周的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仿佛被那雪色刀光刺得睜不開眼。

但其實，趙挽之并沒有用那些動靜大的技能，一招基礎的傲霜刀法，然後出腿如鞭，狠狠落在那攻擊過來的啃食者身上。

踏焰揚旗。

雪夜宴客，安步當車。

趙挽之以一種堪稱閑适的姿态往前一步，這是殷雷腿套路下的範圍技，只要在她前方六尺內被視作敵方目标的，都會在一瞬間受到不輕的傷害，還會被擊倒兩秒。

這會兒還是末世初期，啃食者的力量有限，再加上趙挽之是個進化的新人類，屬于新人類的力量疊加在技能傷害上，一瞬間這個啃食者就斷了氣。

顧程很清楚，啃食者只有在被割下腦袋或者打碎心髒的情況下才會徹底死亡，否則不亞于新人類的生命力和恢複能力會讓它們哪怕肢體殘缺都能活下去。

不過，他們三人的技能判定和一般的攻擊不一樣，只要技能判定的傷害超過啃食者的“生命值”，那不管他們三人的技能攻擊哪裏，啃食者的心髒都會在生命值見底的瞬間碎裂。

也就是說，他們殺死啃食者，要比一般人簡單得多。

一瞬間，整個體育館中鴉雀無聲。

趙挽之仍然站在原地，一雙長腿包裹在牛仔褲中，看不出這樣纖細的一雙腿擁有這樣可怕的力量。

手上的傲霜刀泛着淡淡的微光，一看就是很不尋常的兵刃。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她背在背上用布包裹的，居然是這樣大的兵器，看着像是一大一小的雙刀，但那厚背重刀又像是一把細刀的外鞘，怎麽看怎麽古怪。

然後，很多人就将目光落在趙衍之背在背後的琴盒上。

之前，大家就覺得都末世了，還背個琴盒太奇怪了，現在看到趙挽之手中的兵器，瞬間産生了一些聯想。

鮮紅的血慢慢漫延開來，血腥味越來越濃郁，趙衍之皺着眉，心情不大好。

那邊已經被啃食者咬破了大動脈又扯掉了一條胳膊的人已經徹底失去了氣息，作為普通人，他的生命力沒那麽強悍，本身年紀又有些大了，能夠撐這麽幾秒不死已經很難了。

在這片安靜中，體育館中似乎有什麽正在蠢蠢欲動，陰冷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打寒顫。

顧程皺着眉，“啃食者被引起了食欲。”

他口吻平靜，只是在陳述事實，卻讓四周的人一瞬間寒毛直豎。

還沒等蠢蠢欲動的啃食者們有所動作，一個形容狼狽的中年婦女就尖叫一聲沖了上來，撲在那已經死亡的啃食者身上，“你憑什麽殺我兒子！”她惡狠狠地瞪着趙挽之，然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只有這麽一個兒子！我兒子平時都很乖的，他只是生病了……”

衆人看着地上的血人，沒有多少人對她凄慘的嚎叫産生同情。

畢竟，這個家夥“吃人”是不争的事實。

“我不管！你殺我兒子，殺人償命……”她一邊哭着一邊撒潑，就要往趙挽之抓去。

趙挽之退後一步，顧程卻微笑起來，“這位大媽，殺人償命？你以為——這還是和平的法制社會嗎？”

別說她兒子已經因為輻射的緣故成為了啃食者，就算不是，末世之中，還講究什麽殺人償命？

顧程本身長得溫柔俊美，笑起來更是眼波流轉如春山輕霧，哪怕他的笑容再如何諷刺，看來卻依舊賞心悅目。

然而，說出口的話，卻十足尖銳。

空氣漸漸粘稠起來，不知從哪裏又飄來了淡淡的血腥味。

趙衍之擡頭，看着角落那邊騷亂起來。

這裏的人太多，一旦亂起來，是挺麻煩的。

“都給我安靜！”喇叭裏傳來的怒吼聲壓制了一觸即發的騷亂，顧程看向四周圍了一圈的士兵，齊刷刷的舉槍聲讓絕大部分人都抖了一下。

國內一直禁槍，但是現代人沒有哪個不知道槍的厲害，本能的都對手槍十分畏懼。

一個人越衆而出，他看着已經有些年紀了，沒有和一旁的封南雲一樣穿迷彩，雖然是便裝，卻掩飾不住一身部隊的氣味。

他掃視了一下現場，看向身旁的青年，“放給他們聽。”

青年點點頭，拿出一個收音機來，貼在了喇叭上。

“滋滋”的聲音響了兩聲，才傳來穩定的電臺頻道裏的女聲，很短的一段話在重複，說的就是受到輻射之後，有部分人大腦遭到破壞失去自主意識變成“啃食者”的事，對于這一點顧程早就知道，所以半點不意外。

這個電臺裏說的很清楚，啃食者，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砰”地一聲槍響，是封南雲，第一個開槍殺死了因為被勾起食欲忍不住開始襲擊人類的啃食者。

之後就是連成一片的槍聲，在尖叫和恐懼中，整個體育館似乎成了屠宰場，鮮血彌漫，很多人都蹲着瑟瑟發抖，一動都不敢動。

趙衍之皺着眉，悄悄抓住了顧程的手，顧程并沒有甩開他，側過臉看向趙衍之有些青白的臉色，無奈地發現這家夥的潔癖症大概又犯了。

這麽濃的血腥味，再加上被吓得尿了褲子的實在很不少，混合起來的氣味簡直熏得人要暈過去。

趙衍之站在他的側後方，輕輕将腦袋放在他的肩上，顧程知道他有些難受，并沒有抗拒他的接近，感到趙衍之的掌心有些涼，還握緊了他的手。

“沒事吧？”顧程問。

“顧程。”

“嗯？”

“你親親我就沒事了。”

顧程：“……”

請看看現在的場合，是說這個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