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神之泉（八）

萊博恩和卡爾乘坐公共馬車的最後一班車，前往這次的調查地點, 對于處理這種事件他們有豐富的經驗, 哪怕報案人聲稱白天也有諸多詭異的地方, 不過類似的案子一般都是在晚上作怪。

因為現在的守調局人手緊缺，即便是他們這種值夜班的, 也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查探這種不知真假的靈異事件上。

“真是的，這種事不是假的就是有人在搞怪，我們就不該來。”卡爾抱怨說。

萊博恩倒是沒什麽怨言,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 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 如果他不是覺醒者而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這種身體破敗的程度早已經不能支撐他還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即便是不死也只能躺在床上茍延殘喘。

幸好他是個覺醒者。

不過因為這種程度的傷勢, 如果不是人手緊缺, 他早就被調動去了後勤崗, 現在他還留在一線，職位上還上升了一級, 工資待遇比以前要好上一個檔次, 可是論權力, 卻還不如之前任隊長的時候大。

比如現在, 他和卡爾一起出這個任務, 就必須聽從新任隊長的調配。除了收入變高，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被明升暗降，拿更多的錢不過是補償他在那次任務中受了重傷。

然而, 上頭對那次任務的評價很糟糕，局中甚至有人覺得如果不是他們抓了三人中那個力大無窮的女人，他們或許根本不會給阿茲黑特當局帶來那麽大的損失。

畢竟他們最開始從旅店被帶到警局時，看着很安分守己并沒有出手反抗。

這種聲音漸漸占據了優勢之後，萊博恩這種那次任務中的幸存者非但沒有成為英雄，反倒招來了許多不滿。

再加上，那個要求抓人的占蔔者本來就是萊博恩的朋友。

萊博恩對于自己的待遇沒有絲毫不快，只要還讓他留在一線戰鬥崗位，而不是調到後勤處理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資料就已經很讓他感激。

畢竟，他是一個戰鬥系覺醒者。

“來看一下總是應該的。”他平緩下呼吸，感覺自己的肺腑疼了起來，于是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瓶藥吞了一顆下去，疼痛立刻減輕許多。

他活着，看着和正常人無異，但後遺症并不少，依賴藥物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

卡爾關切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先拐去找漢森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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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森博士是一位輔助系的覺醒者，他毫無戰鬥力，卻能夠治愈許多疾病，萊博恩會定期去他那裏，慢慢通過這種治愈方式來修補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

萊博恩搖搖頭，“還是先去任務地點吧。”

現在可是上班時間，他可不希望被抓到之後遭受一些人的冷嘲熱諷。

兩人匆匆趕到事發地點，位于阿茲黑特城北的居民區附近有一個小公園，說它是公園都是客氣的說法，事實上它并不比一些貴族的院子大到哪裏去。

一片花草零星的小花園因為天氣漸冷的緣故，已經看不出多少綠意了，一條本來就很狹窄細小的河流呈現着半幹涸的狀态，唯一算得上不錯的只有那株高大豐茂的樹。

萊博恩對樹木沒有研究，并不知道那是什麽樹，可是不管是什麽樹，都不該在黑夜裏有這樣銀光閃閃的樹葉。

“這是……這居然是真的！”卡爾目瞪口呆地說。

因為經歷過太多次類似的虛假報案，卡爾對于類似的神奇事件是根本不太相信的，他原本以為即便是真的，頂多也是有覺醒者在這裏搞事情而已。

作為一名不算虔誠的神教徒，卡爾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幽靈也沒有惡魔，只有惡魔一樣可怕醜陋的堕落者。那些怪物雖然形容醜惡，卻和那些恐怖傳說裏的超自然生物沒有什麽關系。

“難道植物也能成為覺醒者嗎？”這是卡爾的第一反應。

動物中也有少許的覺醒者，比如之前局中讓大家十分喜愛的卡維爾就是一只覺醒貓，但是植物……這還沒有先例。

萊博恩遠遠觀察了一會兒，“過去看看再說。”

兩人拎起準備好的手提燈，一路往公園裏面走去。

剛走到那棵樹附近，就聽到一個聲音似乎帶着笑意響起，“真是好久不見啊，萊博恩隊長。”

對方站在手提燈能夠照到的範圍外，借着還算明亮的月色，萊博恩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三個人，另有兩只貓正蹲在他們腳邊，悠閑地甩着尾巴。

不說這三人有多容易認出來，單憑那兩只貓格外圓潤的體型，一下子就勾起了萊博恩的記憶！

三個人，帶着兩只明顯可以歸類到“肥胖”裏的貓！

這特征再鮮明沒有了！

“是你們！”萊博恩猛然間向後退了一長段距離，還不忘拉着卡爾一起。

然而，即便是這種距離，仍然絲毫不能給他安全感。

這三個人太強了，強到即便是他和卡爾聯手，也絕對死得很快。本來萊博恩的實力就比不上守倉庫的那三人，因為受傷實力又有所下滑，就更加不如了。而卡爾一個防禦系，別說是防禦這三人的攻擊了，能在那個可怕的女人攻擊之下不死都算是運氣不錯。

現在是夜晚，這裏又只有他們兩個人，萊博恩的心往下沉去。

看了游刃有餘站在原地的三人一眼，咬咬牙朝着卡爾喊：“分開跑！”

自己也立刻轉身朝着外面的街道跑去。

萊博恩想，他們兩人只要能跑掉一個，就要趕緊回去通知守調局的其他人，這三個夢魇一樣的家夥還在阿茲黑特！

顧程三人其實并沒有追擊的意思，“抓緊時間。”

他們的目标是綠實，事實上，顧程原本就計劃給守調局的人看見然後再放他們一馬回去報信，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想要動手，他們不介意殺掉幾個放一個回去就行了。但想不到來的是熟人，十分識時務見到他們轉身就跑，于是兩個都放掉也無所謂。

“這樣的話守調局一定又會集中精力想要抓住我們，那些上報的怪異事件肯定不會引起多大的重視。”顧程說。

趙衍之點點頭，“他們本來就人手不足，應該抽調不出多少力量來管這種事了。”

這就又能争取一些時間，而他們将阿茲黑特附近的綠實一掃而空之後就會立刻離開這裏，任由他們去抱着抓住他們的夢想繼續努力好了。

這時，吉祥看向一個方向，“喵”了一聲。顧程轉頭看了一眼，“我知道卡維爾來了，不用管它。”

三人迅速處理掉那棵已經差不多金屬化的大樹，普通新人類碰上它估計也會感到有些棘手，它的防禦力極強，一般的攻擊連它的樹皮都擦破不了，而滿樹的金屬葉片像鋼刀一樣鋒利也就算了，還沉重得十分不科學。

對于顧程三人來說卻并不是太難對付，畢竟這棵樹的攻擊能力其實不算厲害，血條長一點厚一點沒關系，他們的破防足夠了。

取走在樹身中的綠實後他們迅速借着夜色離開，等到萊博恩和卡爾叫來守調局的人圍住這裏的時候，三人早已經不見蹤影。

局長神色陰沉，在這個一片狼藉的小公園裏轉了轉，“我打了報告上去，戈雷登部長從布萊爾麗調了兩個覺醒者過來，其中一位是抓捕專家維斯奇先生，我相信這次我們一定能夠抓住他們！”

布萊爾麗這個東部城市比阿茲黑特更加富饒繁華，論那裏覺醒者的實力，本身就比阿茲黑特強，更別說阿茲黑特現在被顧程三人打得元氣大傷。這位倒黴的局長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才不得不叫外援，這基本上已經向上頭承認了自己的無能。

可現在已經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怎麽能不造成更大的損失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

第二天白天，顧程三人出現在城南一所修道院裏，明目張膽地毀掉了半座修道院的聖歌堂，然後從容離開，這一次的目擊者就高達一百多人，雖然沒人受傷。

這種高調又無所畏懼的态度徹底激怒了胡桑局長，他氣得暴跳如雷，可是在不知道這三個人到底在做什麽的情況下，他們無法預知三人的行動和去向，以現在這個年代的交通狀況和出行手段，等他們大部隊趕去是根本來不及的。

就在當天下午，他們在阿茲黑特新建起的那座植物園中大肆破壞，将以昂貴代價搭建起來的玻璃花園全部打碎不說，裏面的珍貴植物全部沒能幸免。

當然，等胡桑他們趕去時，那裏早沒了人影。

“我知道了！”卡爾跳起來，“城東的公園、阿卡麗絲修道院、綠翡翠植物園，這全是這兩天收到的有特殊事件發生的地點！”

他和萊博恩被派去公園那邊，他就順帶掃了一眼待處理事件，抱怨了一句工作好多。

胡桑一聽，“将資料拿給我看看。”

結果一看果然這樣，“這三個地點到底怎麽回事，還有待處理的類似事件嗎？”

之前分配任務給萊博恩的那位新任隊長讪讪地說，“沒了，只有這三件。因為人手不足，這幾件雖然報上來了，還只暫時派了萊博恩和卡爾去第一個地點調查……”

萊博恩站在一旁心中恍然，怪不得他和卡爾會撞上他們，原來不是巧合。

一群人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顧程三人到底是要做什麽，等到兩天後，布萊爾麗的那位維斯奇先生到了之後，他沿着三人的“足跡”在阿茲黑特轉了一圈，然後看向胡桑局長，“很抱歉，按照我的看法，他們已經離開了阿茲黑特。”

衆人：“……”

這他媽不是耍人嗎，認為他們走了結果沒走，又認為他們應該走了結果還在，現在覺得他們一定是有什麽邪惡的目的所以不會走了結果他們真的走了！

一時間，阿茲黑特的這些覺醒者們，仿佛看到了三張嘲諷的笑臉。

太他麽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