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時間靜止的咖啡館
傑西維斯特覺得自己運氣很好:周期長到令人沒有實感的彗星列車,就這麽讓他碰上了,而且還和他同姓。但這好運氣于他而言卻是陌生的,好比從未接受過甘霖滋潤的沙漠住民,面對滂沱大雨只會覺得不安而困惑;好比從未見過色彩的盲人,驀然重獲視覺,被五彩的世界沖擊得麻木的同時,本能地向往更加熟悉的單調黑暗。
傑西維斯特之前的人生于本人看來,就是一片缺乏雨露滋潤的貧乏沙漠,他也自以為習慣了在名為平凡的黑暗裏和其他人一樣前行。
在殷實的中産階級家庭長大,被一所還算有名氣的公立大學錄取。傑西曾經有一度懷揣着一個瘋狂的念頭疾走在教學樓之間——他要成為航空事務局的一員,看一看更遼遠更莫測的星空。但他最後讀了軟件工程,畢業後順理成章地、合乎父母期待地找到了工作。也許在旁人看來,他并不普通——畢竟他最後工作的機構,并不能說得上太尋常,而他晉升的勢頭,着實打眼。
今年是他工作的第二個年頭。
但如今,傑西兜裏揣着二十五史泰拉,很快會踏上沒有歸途的彗星列車。
他其實是不告而別的。離開陽光燦爛的海岸都會,租車一路來到這個人煙稀少的小城鎮,到那裏的星際列車公司窗口買了一張幾乎傾盡積蓄的車票。
他之所以沒有在都會更大也更豪華的車站購票,純粹是害怕被撞見。而這不安定的戰栗感,竟然讓他買到了比預計更有意思的車票——他原本只是想逃離到另一個星球去而已。
想到自己将要把所有的過去都抛卻,傑西不由伸手再次摸向背包夾裏中小心存放的那張車票。光潔厚實的紙面将虛幻的愉悅打散,換以沉甸甸的不安感。
習慣了豢養的金絲雀,也許只會覺得自由是一種痛苦吧?
傑西揉揉眉心,對自己再次來襲的患得患失感到厭倦。
他其實不必要這樣倉皇地逃離生活軌道的。他本可以在更早的時候、在選擇專業的時候、在尋找工作的時候,抓住那一個個擺在他面前的機遇,提早避開如今令他窒息的作息。可方才湧上心頭的那種恐懼使他眼睜睜錯過了改變的機會。
這一次,他不允許自己逃避逃離。
他不能給猶豫喘息的機會。
默默握拳,傑西維斯特以一種近似視死如歸的誇張步調走進了街角的咖啡館。這是一家符合小鎮懷舊氣質的老式咖啡廳,除了牆壁上懸浮的投影和櫃臺上的賬務設備,并無大都會稀松平常的電子氣味——沒有說話語調甜膩冰冷的機器人服務生,沒有一字排開發出藍光的自助飲品機。
相反地,漸次剝落的深咖啡牆紙上繪有複古的藤蔓,身穿深綠圍裙的服務生托着飲品穿梭于卡座間,橡木吧臺後頭的一臺古董手磨咖啡機看上去還能運作。還有那臺名為自鳴鐘的機械,傑西是第一次在教科書以外看到實物。
這咖啡廳就像是這座小鎮的縮影,和整個飛速前行的世界格格不入。
傑西在角落坐下來,局促地接過服務生遞來的紙質菜單——又一樣只在孩提時代裏見過的物件。他不想給對方造成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印象,草草地掃了一眼,便點了飲品中的第一樣:
Americano,傑西沒有聽說過。大約這名字的意義,已經和這片土地的歷史一樣無人問津了。
“還需要什麽嗎?”女服務生的笑容很甜美,傑西的目光便險些成了凝睇。習慣了各色飲品橫陳的操作面板,他已經忘了與服務生的相處之道。他掩飾似地将目光移向遠處,覺得靠窗坐着的那兩人中的女人有點眼熟。
“呃,請再來一份雞蛋色拉三明治。”傑西收回目光。
等服務生微笑着離去了,傑西才再次隔着盆栽的綠影打量那個面熟的女人:看得出精心打理過的紅發垂到肩頭,标準的蔚藍色眼睛,顯得不大放松的、抿起的薄嘴唇。就是這略顯刻板的唇線令傑西想起來:這是昨天的售票員小姐,也是左撇子。
沒想到摘下眼鏡,換個發型,就顯得年輕了許多,他險些沒認出人;這狀況于傑西維斯特可不常見。想到她“左利手”而非“左撇子”的措辭,傑西不由就微微一笑。這時候服務生端上了咖啡和三明治,傑西道了謝,呷了一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繼續往盆栽的對面飛去兩眼。
售票員小姐對面坐着一個男人,穿着一身更适合都會氣質的得體西服,正側着頭說着些什麽,時不時擡起手腕看一眼終端屏幕。男人顯然是抽出時間來和那位女士見面,卻被工作上的事纏得心緒不寧。傑西咬了一口三明治,近乎百無聊賴地揣測起來:又或許……
他們兩個的關系出了問題。
凱特M伍爾夫看着德瑞克斯泰恩無聲地嘆了口氣,在心裏下了這麽個定論。此前盤萦在心頭的假設終于被證明,她竟然有種學生時代做對了數學題般的爽快感。痛苦?這種情緒也許已經在此前的日子裏消磨又累積,直到她對此完全免疫了。
凱特和德瑞克是所謂的高中甜心,确定關系已經六年。
可當一個航空局青年俊彥和小鎮票務員的距離越來越大,所能談的漸漸只有家鄉的天氣與人事,即便兩個人都想要扭轉這相離的趨勢,可這種無能為力的陌生感只在斷續的談話空當中愈加明顯。
“那麽?我之前說的,你考慮得怎麽樣?”德瑞克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卻年紀輕輕便有了橫額紋,使得那雙迷人的綠眼睛減了三分顏色。
凱特握着咖啡杯把手愣了片刻才會意:“啊,是說讀大學的事。”她的指尖在杯沿畫着圈,将淡淡的咖啡漬抹掉,最終停在了杯面的店招上方。她看着德瑞克的眼睛,平靜地說:“我考慮了一下,還是算了。”
德瑞克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凱特便有些惱火起來。
高中畢業,她放棄了上大學。原因很簡單,家裏拮據,而她申請到的學校并不準備給她資助。家裏人反對凱特貸款,母親對整個金融業的印象仍然停留在舊時代,單單是負債的念頭便足以令她不寒而栗。一紙文憑許諾的未來和現實的溫飽比起來,還是後者更重要。于是凱特選擇了學費低廉、學時短的專科學校。
而如今,德瑞克提出由他出資一部分、兩人共同貸款,讓凱特再次求學。學府所在地正是他工作的城市,凱特知道這是他修補兩人距離的努力。可她看不出這有什麽意義——即便花了數年功夫克服了最初的不适應,重新做回德瑞克記憶裏的凱特伍爾夫,她未必能找得到一份和現在一樣安穩的工作。
況且,就算一切順利,那時凱特已經二十六歲了。即便德瑞克願意養她,等待她找到工作,凱特卻已經沒有大費周章的興趣。更不用說四年裏他們是否還會在一起……
凱特不是一個樂觀的人。她緩緩飲下轉涼的咖啡,從眼睫底下安靜地看了德瑞克一眼。這是個撩撥人的小動作,德瑞克便就勢傾身在她眉頭吻了吻:“我兩點還有個會議,下周我還會路過這裏。”
凱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友,忽然就很想告訴對方:“我們就這樣結束吧。”可這話卻和方才那口太澀的咖啡一起堵在了喉嚨口。
這不是她第一次想提出分手。
在這段幾近無望的感情裏,她已經連掙紮的興趣都欠奉。
德瑞克翠綠的眼睛凝視了凱特片刻,似乎讀懂了她的潛臺詞,像被針刺了一記般眨眼,呼吸亦微微一頓。随後他用力按住凱特的肩膀,以許諾般的聲氣一個詞一個詞地緩緩道:“等我回來。”
直到凱特回到售票廳坐定,她耳邊仍舊萦繞着德瑞克的那句話。
她竟然在微微顫栗——并非因為被承諾的喜悅,是真真切切的恐懼。也就在這一刻,凱特M伍爾夫再清晰不過地意識到,她已經不愛德瑞克了。
回過神的時候,凱特面前終端屏幕的指針,無聲地停在時刻表的第一欄。
——2321年10月21日20時27分33秒,車號C/1975 V1,代號West,行車周期40600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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