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拿着我的血肉實驗

期間又發生了一件事，過陽宙知道舒展用藥劑救回了心髒被子彈擊中的刀客，就跑來找舒展索要藥劑，想要恢複他失去的左右半個腳掌。

舒展表示他帶回來的藥劑可以恢複傷勢沒錯，但不能恢複殘肢。

過陽宙死活鬧着要試一試，舒展卻不肯浪費。

過陽宙為此還找了一堆人來做他的說客，舒展直接讓刀客把人都攆走，半點臉面都沒給。

舒展有點煩，但也只是有點煩而已。

從小到大，因為他在藥劑學方面的天賦，他确實要活得比大多數人自如，可同樣他碰到的各種麻煩事也是一堆一堆。你有價值，必然會引來争奪，而圍繞利益各方各面也勢必會展開各種勾心鬥角。

他名氣越高、參與的研究項目越多，涉及到的層面也會越高，這是避不開的事情。

當然，他可以選擇萬事不管，只做一個埋頭研究藥劑的藥劑宅，比如挂靠在某個研究公司下面，或者直接挂上國字頭，再或者找一個合夥人幫自己打理雜事等等，但前輩們和同事的人生經歷告訴他，這世上從沒有真正的象牙塔，在哪裏都會有争權奪利和陰謀詭計。

如果他不清醒一點，只顧着研究的話，現在他手頭上的專利有幾個能屬于他就搞不清楚了，更不要說他的每一項研究都能給他帶來的龐大利益。

現在新世界探索部搞出的種種花樣，對他來說都沒什麽新奇感，以前那些藥劑公司為了争奪他的研究成果，那才是真的花樣百出。學術和名聲上進行打擊、派出商業間諜進行偷盜、挖牆腳、搶先注冊專利、在合同上玩心眼、乃至陷害等等，甚至還有的藥劑公司自己玩不過他，就搬來靠山對付他，利用大義名義壓迫他，種種手段不一而足。

至于同行的妒忌、挑釁、下絆子，那就更多了。

很多人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錯誤認識，覺得搞技術的，就不會玩心眼，更不懂人情世故。但真正名揚世界、靠自己的研究大賺特賺的技術型牛人們，又有幾個真的只是單純的技術宅？

講句不好聽的話，那些真有才能卻沒有辦法應對世間風雨的天才們，絕大多數在還沒有成長起來就被淹沒了。他們的研究要麽成了別人的東西、為別人賺錢，要麽就是自己本人在給別人當槍手，甚至在研究所當打雜工的都有。

舒展就認識一位同行，被人打壓得在貧窮區撿破爛，身負重債，連自我研究權都沒有了，就因為一份合約，讓他只要做研究，研究出的任何東西都屬于別人。

說來，這位同行以前是搞生物化學，後來對基因靶向治療感興趣，他最後一次拜讀對方的論文，對方就提到了利用基因生物來定向治療人體疾病的可能。

舒展突然坐直身體，他的電腦屏幕上正展示着噬膚蟲的基因構成和物質元素，他看到了一個獨特的結構，這個結構……他以前看到過！

怪不得他會想起那位被人打壓凄慘的同行，他看過對方的原稿，還和對方接觸過兩次，兩人都對彼此的專業知識十分欣賞，他看對方原稿時看到了這個獨特的結構，不明其中意思，對方就笑着對他說這是他給自己所有創造物設計的簽名，就像是上帝給萬物打下的特定基因編碼。

舒展按住額頭，陳冕昨天剛給他傳來消息，說AL國的調查結果顯示，那天攻擊他的人就是想要謀害該國總統的恐怖組織。AL國認為該組織攻擊他就是因為他救了必死的總統，才招致該組織的洩恨報複。

但現在看着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獨特結構，舒展想，這世上恐怕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如果對方不止是洩恨，而是知道他一定能從帶走的樣本中找到這個結構，并推斷出這些噬膚蟲的創造者是誰，為了滅口，那就能理解對方為什麽會冒那麽大危險也要殺死他。

舒展打開了郵箱界面，他和那位同行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但他還有對方的郵箱地址，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還在使用。

舒展思考了足足五分鐘，才把雙手搭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字：有什麽困難，告訴我，在不違背本人原則下，能幫一定幫。

他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以他和那人接觸的印象來說，那人絕不是一個喪心病狂到處殺人的人，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研究成果去害人。

舒展都得承認，對方可比他善良多了，如果是他遇到對方那樣的遭遇，他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怎麽可能放棄自己的研究，還被逼去撿垃圾度日。

當時他知道對方的遭遇，立刻就找過去了，他氣憤之下，幫對方找律師、幫對方重新豎立自信，在他和幾位業界大佬的共同周旋下，那人的官司最後是打贏了的，那人拿回了自己的研究權，雖然之前的已經追不回來，但至少他以後的人生都不會再受別人掌控和逼迫。

後來那人進了一所大學工作，一邊教書一邊進行自己喜歡的研究，舒展還和他聯系過幾次，只是大家都忙，忙着忙着，有些朋友就這麽消失了，自己雖然偶爾會惦記，但也不會特意去聯系。

就這麽過了四五年，沒想到再次看到那人的消息……雖然只是一個眼熟的獨特結構，但他可以九成确定研究出噬膚蟲的人就是那人。

光标移到發送按鈕上，舒展再次讀了一遍自己打下的內容，點擊發送。

地球這邊事多，時間過得也特別快，在衆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殷切期盼下，第三個穿越周期終于來到。

這次趕到現場的人更多，而現場的安全設施也比上一次升級。

第三次穿越的探索隊成員已經定下，成員結構包含了三個部門的人。

科研部門派出了動物學家、植物學家、昆蟲學家、地質礦物學家、物理學家、藥劑學家和語言學家，共七人，其中藥劑學家就是過陽宙。

安保部門最簡單，他們就是武裝力量，共出動十二人，其中帶隊人為尉遲鷹飛。

後勤部門老周将帶領一支十二人的工程隊和廚師、護士等必須職業前往。

大黑在舒展腦中汪汪叫：“爸爸，你真的要帶他們過去嗎？”

舒展心想我自己都還沒站穩腳，帶他們過去幹什麽？給黑炎三族當落寶來搶奪嗎？到時候還得他到處撈人。

他把這種情況已經說明，可惜有些人總是抱着僥幸心理，其中也有過陽宙的功勞。

舒展看向在一邊列隊做準備的過陽宙。這人不知怎麽想的，竟然覺得他已經在黑炎族有了一定地位和威望，認為他再次過去，只會獲得更多關注和歡迎，而不會有性命之憂。他這次能申請到穿越名額，就是因為他說自己“老馬識途”，能給大家一定幫助。

可能不少人就是聽了過的“幸運”，加上看他也沒事，就覺得過去那邊也沒什麽，更有人覺得他把那邊說得那麽危險，不過是想獨占那邊的好處。

對于這種人，舒展管他去死。

但這支隊伍中還有一大半人是遵從命令安排，并不是自己想要去送死。對于這些人，他不可能眼睜睜看他們去送死。

舒展覺得地球人可以過去，但至少要等他把天殘村弄到手，把情況摸清楚，最好再等花鐵兒把落寶門搶過來，那樣地球人再過來就好掩飾了，也安全得多。

“時間差不多了，舒教授，麻煩您過去站在最前面。”科研部的工作人員跑來客氣道。

舒展搖搖頭，從工作人員手裏拿過一個微型話筒，打開，說道：“諸位，”

在場所有人全都轉頭看向舒展。

舒展：“出發之前，我們先做幾個小實驗。”

“什麽實驗？舒教授您不要在這時候玩了好不好？”崔明志苦瓜臉道。

但鄭長東和高明橘等科研人員卻很有興趣，紛紛問是什麽實驗。

舒展當着衆人的面說道：“我聽到一些江湖傳言，說是拿着我的身體組織，說不定也能穿越，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為了避免以後我被人抓住每天放血割肉保存，我覺得還不如我自己主動一點，先做一些現場實驗，如果真的能行，我也不是不能貢獻自己，如果不能，那就別成天跟變态一樣盯着我流口水。”

很多人笑起來，陳冕笑得最大聲。

舒展當即就讓人取刀子等器具。

尉遲部長皺眉，揚聲道：“不必如此，就算真的只需要你的身體組織就能穿越空間門，我們也不會真的割肉放血，這是瞎胡鬧！”

舒展笑了下，“謝謝部長的支持，不過人類可以為了取熊膽，就把一根管子插在熊的身體中，日夜取它的膽汁。為了取藍血做試劑，鲎的數量也在日益減少。為了制肥皂，就能大量獵殺海豹。我不覺得小小的一個我就能逃過大義的名頭，所以還是讓我們今天把這個實驗做一做吧。”

尉遲部長面色變得嚴厲，但他也沒再表示反對，他的目光掃過衆人，冷笑一聲，道：“好，那就讓我們今天把這個實驗做了！”

左犴主動站出來說他來操刀，沒人反對。

舒展已經換上他在天柱星那邊的衣着，把袖子拉上去，露出手臂。

這時空間門也開始産生反應。

有人焦急，想讓舒展快一點，但這麽多人在場，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催促。

“只抽血？”左犴問。

“可以嘗試把我的血液塗抹在實驗者身上。再取我三片肉，分別交給三人。”舒展的表情就像是等會兒要割取的不是他的肉一樣。

左犴不忍心：“要割取多少？”

這點就是舒展也不好回答。

還好研究空間門的主要負責人之一高明橘開口了，他說：“根據我們的推算，如果舒教授的身體組織真的能作為鑰匙，那麽只要大約五十克左右就可以。”

舒展：“取一百克一片。”

左犴心驚。

舒展反過來安慰他：“放心，我有藥，今天這個實驗必須做。”

攝像器材全程開啓，所有實驗過程都會被全方位地記錄下來。

左犴咬牙，為了減少以後的麻煩，這個實驗還真的不得不做，但他還是忍不住說：“如果一百克也不行呢？會不會有人以為要更多你的身體組織才行？”

舒展微笑：“等會兒他們會看到想要的事實。”

左犴一時不明白舒展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舒展還打算割取更多的血肉做實驗？他不覺得舒展會是這樣舍己為人的人。

左犴狠狠心，盡量在減少舒展的傷害的情況下，從他手臂上分別割取了三條約百克左右的血肉，他的手非常穩，取下的血肉幾乎就在百克上下。

取下的血肉立刻就分別交給三個人，這三個人是過陽宙、尉遲鷹飛和老周。

尉遲鷹飛拿着那塊帶血皮肉，臉色不變。

過陽宙和老周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就這麽赤手拿着一塊人肉，一般人還真的hold不住。

在尉遲部長的指示下，另有三人分別抹上了舒展的鮮血。

舒展拿出一瓶藥劑，仰頭喝了，手臂上的傷勢瞬間恢複。

過陽宙見此，兩眼都要射出刀子來。他這次幾乎拼命也要過去，就是為了想要在天柱星那邊尋找恢複雙腳的方法，兩腳各缺了半個腳掌，他連走路都不會走了。這次回來，要不是他懇求部裏，請科研部的人幫他做了義肢，他說不定後半生都要坐在輪椅上。

“空間門開啓了！”工作人員高喊。

不用他喊，大家都看到了空間門爆發出的耀眼光芒。

八成人都戴上了慮光眼鏡。

“就是現在，實驗組的人先進！”尉遲部長下令。

尉遲鷹飛六人立刻沖向空間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鏡，等待奇跡發生。

“……呃，我是門後的監控人員，我們已經看到實驗組的人。”一道充滿失望的聲音打破沉寂。

帶着舒展血肉的六個人，沒有一個穿越成功。

過陽宙繞過來，急得喊：“我早就說了，只靠血肉肯定不行，得實際接觸到舒教授本人才行。趕緊列隊啊！”

舒展已經感到熟悉的拉扯感，但他這一個月一直在試圖控制空間門，他不知道他的訓練有沒有效果，但現在他已經能抵抗住這股強烈的拉扯感，還能抑制身上不出現光線。

“也不一定，說不定是時間還未到，我建議既然都已經實驗了，不如等會兒舒教授帶人過去時，實驗組的人就不碰觸舒教授，只手拿他的血肉。”高明橘提議。

過陽宙和老周都不願意，但尉遲部長都發話同意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過陽宙還想故技重施，想等着舒展過去時，他第一個沖過去，反正同樣的事他已經幹過一次，也不在乎再丢臉第二次。就如第一次，他做出那樣的事情，可因為他成功回來，大家不還是要捧着他？

舒展緩步上前，走到最前方，空間門的光芒已經籠罩住他。

按照上次經驗，大家都知道這時舒展就要被傳送走。立即，探索隊的人全都圍住舒展，把他舉了起來。

這一手，他們已經和舒展配合訓練過多次，可以确保每個人都能實際接觸到舒展，雖然大家都靠得很緊，近四十個人貼成一團有點難看，但這時也顧不了這麽多。

舒展四肢分開，被那麽多人托舉着的感覺很難受，但他想這是掌握主動權的必經之路，先忍了！

過陽宙、老周和尉遲鷹飛站在一邊，另外還有三個抹了舒展鮮血的人也沒有去碰觸舒展。

光芒終于籠罩住所有人。

舉着舒展的衆人一起邁步想空間門走去。

一秒，兩秒……

光芒咻的消失。

空間門恢複原狀。

一群人高舉着雙手傻兮兮地站在空間門後，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一起擡頭看向自己高舉的手臂上方。

他們舉着的人，消失了。

但他們都還在地球上！

同樣，過陽宙等六人也全都留了下來。

這次竟然沒有一個人跟着舒展穿越過去。

“這是怎麽回事？！”許多人變色，紛紛喊叫。

過陽宙懊惱無比，氣得在心裏直罵髒話。

“是不是接觸面積太少？上次過博士是抱住了舒教授的腰，是不是這樣？過博士？”

“我覺得是人數太多，空間門可能承受不住這麽多人同時穿越。”

“也有可能兩個原因都有。”

“咳，有沒有可能……是舒教授根本不想帶人過去？”

所有人都看向說話人。

說話人是崔明志，崔明志看衆人目光一起轉向他，苦笑道：“這只是我的推測。這一個月，舒教授不是一直在物理組那邊練習如何更好地控制空間門嗎？雖然都是理論練習，但說不定人家真的掌握了一些竅門。”

“高博，您怎麽說？”尉遲部長不得不詢問高明橘。

高明覺沉吟片刻，說道：“有這個可能，但就如崔主任所說，舒教授在我那裏只是進行理論上的練習，我們并不知道他實際掌握了多少，也不清楚那些理論練習是否可行。所以崔主任說的，也只是沒有任何數據依靠的推測。”

崔明志攤攤手，“想要知道究竟，就只能等舒教授再次穿回來了。”

“我也覺得舒教授不止是鑰匙。”過陽宙突然開口，他指着自己的雙腳，很大聲地說：“這就是證據。舒教授肯定還有很多事沒有跟我們交代，那個世界有異能，我就是被一個疑似能瞬移的人給帶到他面前，我懷疑他也掌握了某種能力。”

衆人嘩然。

左犴過來，手裏捧着一個冷藏盒，不冷不淡地道：“麻煩把舒教授的血肉組織放進來。”

過陽宙下意識手一縮，但當着這麽多人面，他還是沒能私藏舒展的血肉，最後不得不把那塊血肉放到那盒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