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驚魂

索爾朝溫卯抛了一記媚眼,後者抽了抽嘴角,旋即點了點頭,随他去了後面的休息室。

“你家老大沒事吧?只要不拍戲就臭着臉,渾身上下全是低氣壓,我都不敢靠近他一米之內。”索爾心有餘悸的抖了抖胳膊,蘭花指上下翻飛。

溫卯也是一頭霧水,這幾天能明顯感覺到鐘先生心情奇差,其實不過是個商業小短片,他卻拍的比誰都賣力,就跟憋了一股怨氣沒處發洩似的。之前只要有人提起夫人,他都唇角含笑,這兩天這倆字就跟炸彈似的,一出口就立馬覺着兩道冰棱直剌剌的刺過來,這麽多年都沒見他這麽情緒外露,難道問題出在夫人身上?吵架了?

“我也不清楚,反正心情确實不太好。”溫卯輕描淡寫了幾句,并不多言。

索爾啧啧嘆了兩聲,嚷嚷着更年期的男人惹不起,被溫卯一記眼刀給刷了回去。

“鐘先生,那邊又來電話了,說是想跟您當面談一談。”溫卯深吸一口氣,其實萬年老好人發起脾氣來挺吓人的,尤其還是冷脾氣……

“這周哪天能空出來。”鐘牧堯喝了一口水,狀似無意的開口。

溫卯翻了翻他的行程安排:“明天下午有半天時間,要約他們見面嗎?”

“把聯系號碼發給我。”将手中的礦泉水瓶遞給他,整了整衣襟,大踏步朝片場走去。

溫卯挑眉,将號碼轉發過去。

口袋傳來一陣輕微震動,鐘牧堯并未在意,等到一場戲結束收工才想起來,待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信息提示時,猛地凝住動作,不過一瞬又反應過來,加快步伐朝車庫走去,略略帶着幾分急切。

‘晚上回來吃飯麽?’——桑笙。

‘嗯。’簡短的回了一個字,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一腳踩下油門朝小公寓駛去,桑笙不習慣被人服侍,這次回來他們又住回了小公寓,兩個人更自在。

正等的抓心撓肝的桑笙突然聽到一聲急促的短信提示音,猶如天籁,一把滑開屏幕,兀自盯着傻笑。

發過去的信息石沉大海,讓她原本雀躍期待的心情漸漸冷卻,現在又重新沸騰起來。

估摸了一下時間,又把桌上的飯菜重新加熱一回,這才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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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啊,洗手吃飯吧。”不動聲色的整理着桌上的碗筷,聽到他應了一聲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這麽緊張過。

鐘牧堯一眼便看到滿桌的飯菜,面無表情的去了洗手池。

飯桌上,只有碗碟碰撞的聲響。

桑笙拿眼觑了觑,一見他只顧着吃白飯,登時蹙了蹙眉,伸手夾了點苦瓜過去。

鐘牧堯止住動作,準備将這難以下咽的玩意兒撇開。

“這個吃着好,清涼敗火的。”桑笙淡淡涼涼的嗓音響起,讓他止住了動作,稍稍糾結了兩秒,終是咬牙含了進去,囫囵嚼了兩下便往下吞,滿嘴的苦味。旋即不動聲色的夾了片豬心到她碗裏:“嘗嘗這個。”

桑笙最怕吃這些動物肝髒,是看他喜歡才做的,人家一片好心又不能不領情,只得閉着眼咽下,将将睜開眼,碗裏又堆了一塊,立馬淡定不能了:“我不喜歡吃這個。”

“吃什麽補什麽,你該多吃點。”鐘牧堯頭都沒擡,又替她夾了一片,明顯就是故意的。

桑笙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之後怒目而視:“你才缺心眼呢!”

“不缺的話,怎麽連真心假意都分不出。我吃好了,你去休息吧,碗我來洗。”鐘牧堯客氣疏離,見她也停了筷子,便挽起袖口,動手收拾。

桑笙被他嗆了個正着:“什麽真心假意,本來就是結成同盟暫時合作而已。”

他回過身,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出聲反駁,只不過轉過去的臉上已然青黑一片。

“鐘牧堯,你怎麽能這樣!”桑笙心頭火起,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他跟前。

“我怎樣。”他垂眸看她,眼底隐隐泛着波濤暗流。

“明明都剔除幹淨了,偏偏又來找我結盟;明明只是演戲而已,偏偏讓人信以為真;演技好了不起麽!演技好就能随意左右別人的感情麽!你真是……”餘下的話語統統湮沒在彼此交纏的唇舌間。

他的突然動作讓她根本毫無準備,驚愕的瞪大眼,只覺腦子被他的氣息吞噬,完全無法運作。

鐘牧堯淺嘗辄止,他實在是很想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身體已然誠實的做出了條件反射。

桑笙渾身僵硬,就跟木樁沒什麽兩樣,只覺唇上微涼,淡淡的馨香伴着男人淺淺的煙草氣息絲絲縷縷傳入鼻端,彙于心神,讓她無法推開,也不想推開。

晚上,一貫酣睡到天明的桑笙失眠了,翻來覆去烙了好幾鍋燒餅,愣是了無睡意。

腦海中不時蹿出之前的那一幕……太過分了!她話還沒說完呢!更過分的是親完就沒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直接被攆進了卧室,這個吻代表了什麽?一時荷爾蒙上腦還是……情之所至!

喂!你倒是表述清楚點啊!暗喻暧昧什麽的根本不适合她啊喂!

頂着一頭蓬松亂發起床的時候,已然豔陽高照。

屋裏靜悄悄的,慢吞吞的挪到客廳,路過餐桌的時候看到上面擺好的碗碟,底下壓着一張便利貼。

‘早點在鍋裏溫着,記得吃。’

遒勁灑脫的字體浸透紙背,讓她恍惚的心泛起點點甜蜜,正咬唇偷笑,聽聞一陣門鈴聲。

這個點,會是誰呢?難不成他忘帶什麽東西了?

桑笙垂頭快速理了理衣襟,将滑落耳旁的長發捋到耳後,這才小跑着到門口,正準備開門,轉念一想,不對啊,他有鑰匙幹嘛要按門鈴?

點開電子屏,外面空無一人。

他們住的小區安保嚴密,出入都是指紋打卡,一般人是進不來的。

再次确認一番外面沒人,這才扭開門,低頭一看,地上放着一個包裹,這才松了口氣,吓死了,原來是送快遞的。

俯身拿起包裹,看了一眼上面的收件信息,正凝神間,猛地察覺出一股異樣,倏地擡頭,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鬼魅面具,吓得驚叫出聲。

那人又莫名其妙的張牙舞爪一通,返身飛速下了樓。

桑笙捂着砰嗵急跳的胸口,只覺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趕緊關門鎖緊。

“鐘先生。”溫卯一看鐘牧堯拍攝結束,立馬奔了過去,面上帶着幾分焦灼。

“怎麽一副慌裏慌張的模樣。”鐘牧堯笑着打趣,這小子整天繃着臉一本正經的,明明才二十來歲,偏偏整的跟四十歲似的。

“剛剛接到您小區的物業電話,說是确認一下偷襲事件的過程,他們直接聯系房主,就打到了您的手機上……”話音未落,就見鐘牧堯神色大變,一把接過手機,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桑笙略顯疲憊的聲線,讓他心頭一緊。

“桑笙,是我,出了什麽事?你還好吧?”鐘牧堯一邊跟溫卯示意自己先走,一邊急急朝停車場趕去。

“你怎麽知道?”桑笙一愣,她只是跟物業說了一下情況,讓他們查一下監控錄像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到底什麽人這麽無聊開這種玩笑。

“物業找你确認情況,電話直接打到了我手機上。”鐘牧堯發動車,一腳油門便飛馳而出。

“沒什麽,有人惡作劇,你工作結束了?”桑笙攥着話機的手微微泛白,早上的那一幕還時不時閃現出來,讓她心有餘悸。

“我馬上到家,不要怕。”他歸心似箭,油門踩到底,在車流中穿行。

“我沒事,你別擔心,開車小心些,我先去做飯。”桑笙聽見他在回來的路上,頓覺懸空的心落到了實處。

至于那個包裹,現在還完完整整的擱在門口,她不敢看也沒心思去看。

鐘牧堯到家的時候,她還在廚房忙活,陣陣食物馨香隐隐約約鋪滿了整個房間。

“怎麽不好好休息一下。”他緊走兩步到她身前,不顧對方訝異的目光,直接将她擁入懷中。

桑笙有些不自在的小小掙紮一番:“怎麽這麽快就到家了。”

鐘牧堯放開她,對上她的眼睛:“以後不管出了什麽事,要第一個打給我。”

“只是惡作劇而已,是我大驚小怪了,你拍戲那麽忙,犯不着為這麽點小事去煩你。”桑笙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他灼灼的眸。

“我是你丈夫。”鐘牧堯捧起她的臉,一字一頓。

桑笙臉上熱的發燙,聲若蚊蠅的哼唧一聲。

鐘牧堯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黑色包裹,一把拿起,劃開,待他看清裏面的東西,瞳仁倏地暗了暗。

“是……什麽?”跟在後面的桑笙帶着幾分好奇的探了探頭,無奈被他擋住。

“沒什麽,真的只是惡作劇,我拿去扔了。”鐘牧堯不動聲色的将蓋子重新蓋上,直接将它扔進了走廊垃圾筒。

桑笙也不糾結,繼續去端菜擺飯,折騰了半天,早就餓了。

“等會收拾一下,我們還是住回華容衢。”他平時在家的時間少,放她一個人在這實在是不放心,那邊有吳嫂李嫂在,還能有個照應。

“小笙,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李嫂跟在她身後,鐘先生特意叮囑過,太太出門的話一定要跟着一起。

“不用了,李嫂,鍋裏炖着湯呢,幫我看一下,我去買完東西就回來,很快的,放心吧。”桑笙哭笑不得,自打那天回來後,吳嫂和李嫂真真是寸步不離,都說了不過是有人惡作劇,偏偏他緊張兮兮的。

鐘牧堯去外地拍戲,今晚回來,想着給他炖點湯補補,不過枸杞沒了,準備去附近超市買一點。

李嫂一臉為難的看了一眼廚房方向,約莫是桑笙的态度太過堅決,她就沒再堅持,想來開車來回也不過幾分鐘的事,應該沒關系的。

小标志緩緩駛離車庫,慢慢消失在李嫂眼前。

半個小時後,剛下飛機的鐘牧堯接到家裏的電話,桑笙不見了!

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侵襲全身,讓他肝膽俱顫,黑色包裹中被人剪碎的玩具人偶,浸在一片血紅之中……

桑笙,你不可以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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