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合家歡

“害羞的鐘太太一起午睡怎麽樣？”鐘牧堯将腦袋從門外伸進來，眨了眨眼。

回應他的則是一方枕頭，幸好身手敏捷躲得快。

“啧……這才新婚第一天就家暴。”他彎腰拾起枕頭，慢悠悠的朝她踱去。

“鐘先生，你是不是該老實交代一下所謂的蜜月是怎麽回事？嗯？”桑笙抱着手臂挑着眉，沖他擡了擡下巴。

“咳……不是岔過了話題麽，怎麽又想起了。”鐘牧堯讪讪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

“好吧，我坦白，本來是打算明天一大早直接把你打包扔飛機上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結果……”他攤了攤手，一臉計劃被打破的無奈。

桑笙悄悄彎了彎唇角，溢出的笑意卻怎麽也忍不住：“準備去哪呢？”

“先去塞浦路斯再去挪威，怎麽樣？喜不喜歡？”他坐在她身旁，跟沒了骨頭似的倚在她身上。

桑笙轉頭看他，搖頭。

“不喜歡？那我讓溫卯換地方。”說着就準備打電話給可憐的第一助理，卻被她白皙的手覆上。

“我們去香港吧。”桑笙眉眼彎彎，眸間閃過一抹期待忐忑。

鐘牧堯心頭一動，瞬間明了，反手覆上她的手背，用力捏了捏：“好，我們回香港。”

他沒有用去，而是回，回去，回他的家……帶上他認定的另一半，相攜一生的妻子。

桑笙從未想過，自己跟婆婆小姑的見面會是這樣……

他們手拉手站在這座算不上豪華的住宅樓下，桑笙正努力調整呼吸，意圖撫順頻率過高的心跳。

“牧仔？！”一聲驚呼，旋即便見一抹人影飛快朝他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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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鐘牧堯定睛一看，笑的開懷。

“真是你！臭小子終于知道回來了！”這位年約六旬身形高挑的婦人保養得當，璨笑奪目，說話間，眸間隐隐閃過一縷濕潤，而後視線落至桑笙身上時，驀地睜大眼。

“乖媳婦兒！”她叫的異常順口，順到桑笙目瞪口呆，不知該怎麽應答。

“我媽叫你呢。”鐘牧堯捏了捏她的手心，湊到耳旁飛快提醒了一句。

桑笙立馬回神，頗為受寵若驚手足無措的沖她一躬到底：“伯……伯母好！”

“嗯？叫我什麽？”鐘媽佯裝不滿的哼了一聲，眉眼間的笑意依舊。

桑笙看了鐘牧堯一眼，頂着漲紅的雙頰，低低喚了一聲：“媽……”

“乖囡！”鐘媽樂得見牙不見眼，揚開嗓門應了一聲。

“怎麽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都沒準備呢。”鐘媽趕緊招呼小夫妻倆進門，一邊走一邊小聲埋怨自家兒子的突然襲擊。

“本來準備去度蜜月的，桑笙非要先回來看看你們。”鐘牧堯自然至極的接過她手中的菜籃，挽上她的臂間。

“還是媳婦兒好，不像你，缺心少肺！”鐘媽作勢擰了擰他耳朵，親熱的挽上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桑笙。

三人相攜進了電梯，一派其樂融融的歡欣畫面。

大姐和二姐早已成家，聽聞弟弟和弟媳回來的消息，立馬拖家帶口趕了過來，一時間，不算大的房子裏擠得滿滿當當，分外熱鬧。

“小笙，這邊我們來就好，哪有剛到家就指派你做事的道理，快出去快出去。”大姐搶過她身上的圍裙就系在自個兒身上，直接将她趕去了客廳。

鐘牧堯正在陪十來歲的小外甥打游戲，見她過來，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大姐把我趕出來了……”桑笙癟了癟嘴，一臉無奈。

“誰讓你搶了她的活計，你啊，乖乖坐在這吃茶就好，就她們這興奮勁兒，夠折騰一天的。”鐘牧堯深有體會，示意她不必拘束。

她着實沒想到，婆婆和小姑們居然這麽……好相處。

“我媽她一貫性子開朗爽直，能看得出來，她們很喜歡你。”鐘牧堯把游戲柄交給小外甥，示意他自己玩，他往後撐着雙臂，湊到桑笙耳旁，輕輕咬起了耳朵。

“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不是說婆媳小姑之間永遠只有沒有硝煙的戰争麽……所以我這是撿到寶了麽。”鐘太太一臉的難以置信，顯然還沒從落差中醒悟過來。

“當然，最大的寶就在你面前。”鐘先生恬不知恥的點了點自己的鼻尖。

“舅媽，你是舅舅的老婆嗎？”一旁的小外甥扔了手柄，驀地鑽到他倆中間，眨巴着濕漉漉的大眼，萌帥逼人。

“嗯哼，舅媽是不是很漂亮！”鐘先生搖頭晃腦，一臉得瑟。

小外甥連連點頭，吧唧在桑笙臉上親了一口。

“不能偏心。”鐘牧堯湊到他跟前，點了點自己的左臉。

又是吧唧一口。

飯菜非常豐盛，滿滿擺了一大桌，知道桑笙嗜辣，份份都紅油綴染，引得人食指大動。

碗裏的菜都快堆成了小山，就這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鐘媽一臉喜悅的看着桑笙，示意她多吃點，恨不能直接把碗碟端到她面前。

桑笙撫着脹鼓鼓的肚皮，撩起衣袖就要去幫忙收拾，結果又被攆走。

“想不想看看你家親親老公的房間是什麽樣的？”鐘牧堯牽着她走進房裏，打開燈。

之前住的老房子已經賣了，換了這套新的，本來想買個市口好又寬敞點的房子，結果老倆口不樂意，說還是喜歡待在老地方，不願意跟老鄰居老街坊分開。

桑笙饒有興致的翻看着相簿，他從小就愛笑，極富感染力，仿佛透過老舊的相片都能感覺到他愉悅快樂的心情。

那時候的他衣食無憂，家境優渥，從闊綽到艱辛，他卻過渡的如此自然平穩，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心境。

“彎仔喊你呢。”鐘媽捧着一疊水果進來，朝外努了努嘴。

鐘牧堯笑着捏了捏桑笙肉肉的臉頰，起身出去。

桑笙略顯局促的站起身來，喊了聲媽，又開始臉頰發熱手心出汗。

“牧仔這年剛上初中，他爸生意失利，家裏賣房賣車，還欠了一大筆債。”鐘媽笑笑坐在她身旁，伸手撫過照片中笑容燦爛的小男孩，語氣中帶了幾分回憶的悵惘和嘆息。

“嗯，我聽他說過，你們那時候，肯定很艱難。”桑笙點點頭，想起小小的他頂着烈日酷暑一層樓一層樓爬着送報紙，有些心疼。

“是啊，很艱難，他爸打擊很大，整天頹喪低迷，孩子們都還小，光是生活費都快愁死人，好在他們都争氣，也很乖，牧仔的學習很好，本來應該可以上一所好大學，結果他放棄了。他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更多，不過好在，現在有了你，小笙。本來我們還在犯愁，這小子都老大不小了，卻還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半分都沒有成家立室的念頭，結果，他無聲無息就結了婚，連個只言片語都沒有，要不是看了新聞，我們還被蒙在鼓裏呢。小笙……”粗糙略帶薄繭的手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嗯……”桑笙聽的入神，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委屈你了，孩子。”她已經不再年輕，歲月的痕跡刻在臉上額頭，綴在眼角唇邊的細紋中，眼眸也不再清澈動人，卻看着她，閃爍着明亮真摯的情感，帶着感激和歉疚。

“媽……”桑笙反手握住她的，輕輕搖了搖頭：“從來都不委屈，他對我很好，非常好。”

“乖囡，那小子要是敢欺負你，記得告訴媽，媽來幫你修理他！”鐘媽眯眼捏拳，一副仗義俠肝的模樣。

“喂……要不要這麽偏心啊……我這麽快就失寵了啊。”鐘先生抱着手臂倚在門口一副悲天憫人被人抛棄的可憐模樣。

“去去去，別打擾我跟小笙。”鐘媽揮手趕他，笑得暢快。

桑笙靜看着眼前這一幕溫馨熱鬧的景象，彎了彎唇角。

下午，倆人手牽着手漫步在街頭小巷，細數各處充斥着他兒時回憶的地方。

“小時候，有一回放學，看到兩撥人對峙，手裏都拿着家夥，就跟你們看的那些古惑仔電影似的，當然，畫面沒那麽血腥暴力，一般都是虎視眈眈的對視一會，謾罵一陣，就各回各家，我溜到他們中間趁他們不注意摸了把他們攥在手裏的長刀，你猜結果怎樣？”鐘先生神秘兮兮的壓低了嗓音，居然無恥的賣起了關子。

桑笙聽的正入迷，替他的膽大包天揪着心呢，聞言自是飛了一記白眼：“後來怎麽了，不會被捉住了吧！”

“那些長刀全是泡沫做的！我悄悄掰斷了刀頭，然後溜到一旁，結果那傻小子舉着斷刀看了半天。”現在想想，兒時的記憶絢爛而美好。

桑笙給他說的一顆心懸在半空，此時才落回原處。

“這家店是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這麽多年了，它還在。”鐘牧堯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快餐店，記憶湧出。

“我以前經常去那裏踢球。”

“知道嗎？我當時拿着這麽厚的一疊報紙，一層一層爬上去送。”

“當年，我就是路過這的時候，聽到了一首歌，才萌生了想唱歌跳舞的想法。”

“我就是在這裏碰到了老師。”整整一個下午，他們逛遍了他回憶中的每個角落瞬間，仿若也跟着他一起回到了最初那個青澀懵懂的孩提時代。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明兒就是大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