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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人位高權重,一表人才,多少人想擠到跟前都不行,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父親蘇宇文端的芝蘭玉樹,連眼神也好似溫潤如玉,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叫蘇梓萱覺得渾身冰冷。
太太柳氏坐在一旁,一雙丹鳳眼裏透着滿意和隐隐的得意:“等你進了曹府得了曹大人的寵愛,為你父親說上一兩句話,你父親也好謀個好官職,只要家裏發達了,便是曹大人也不敢小瞧你。”
蘇宇文的眼裏透着贊同,朝着柳氏點頭。
昏暗的燭光下蘇梓萱好像看到兩頭惡獸向自己撲過來,她顫抖着身子終于開口:“可是,可是那個曹大人是個閹人呀!”
婦人打扮的蘇夢萱滿頭珠翠,溫柔妩媚,說出的話卻刻薄的讓人心生寒意:“姐姐可要想想自己是個什麽模樣,有人要以屬難得,何況還是曹大人那樣的地位,多少女子想擠都不能擠到跟前去,與姐姐而言,這事情可是天大的福分。”
蘇熙萱也輕笑:“可不就是二姐姐說的這個理,大姐姐要惜福才是。”
玳瑁的聲音讓蘇梓萱猛然醒了過來,夢裏的惶恐害怕好似還留在胸口,昏暗的屋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進進出出都是下人。
“太太叫人來給小姐收拾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爺跟太太說的話起了作用。”
玳瑁的聲音讓蘇梓萱漸漸清明了起來,這不過是柳氏想對付茂哥而已,她正好受用了柳氏的“好意”,且叫單純的茂哥漸漸看清楚柳氏的嘴臉,學會保護自己。
窗戶上糊了高麗紙,銀霜炭也燒上了,屋子裏一會就暖和了起來,半舊的薄被成了絲綢的新棉被,屋子裏的帷幔也統統換成了煙霞色的輕紗,多寶閣上擺了件件精品,便是窗臺都多擺了一盆開的正好的水仙花,屋子生動明媚,仿若是個極受寵的小姐住的屋子。
蘇梓萱嘲諷的笑了笑。
來的快走的也快,收拾完就匆忙離開,卻沒一個人跟這裏的主人蘇梓萱行個禮說一聲,仿佛根本沒有蘇梓萱這個人一般,玳瑁欲言又止,到底回頭看了一眼蘇梓萱,卻只見蘇梓萱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掩着眼裏的情緒,仿若置身事外。
“小姐不一樣了。”玳瑁說着話,給蘇梓萱端了一杯熱茶,茶葉也是新下來的六安瓜片,柳氏最喜歡的味道。
“是嗎?那你覺得什麽時候的我好一些?”
玳瑁的語氣還是那樣歡快:“自然是現在,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樣子,奴婢都不敢胡亂開口怕壞了小姐的事!”
“你不怕嗎?”
“怕什麽,小姐還是小姐!”
玳瑁總是這樣,鮮豔明快讓人看着也覺得愉快。
“大姐姐好些了麽?”蘇夢萱的聲音随着她的腳步聲一起進了內室,粉嫩的大氅解下露出下頭鵝黃的裙衫,朝雲近香髻上奪目的大紅牡丹映照的她整個面龐都格外亮麗,她好似對屋子裏的擺設毫不在意,仿若一直就是這樣,徑直的坐在了蘇梓萱的身邊,握住了蘇梓萱的手,又笑着朝着玳瑁道:“把你們的好茶給我吃一杯,外面可夠冷的,瞧瞧,手都凍紅了。”
蘇夢萱總是這樣,對誰都溫和的很,在下人中口碑也極好,樣貌心計樣樣都不簡單,胸口翻湧的情緒讓蘇梓萱平複了好一會,原主對蘇夢萱确實是憎恨又懼怕的。
她的大丫頭結香也笑着應和:“可不是,小姐一直惦記着大小姐的身子,剛從太太屋子裏出來就過來了,連手爐都沒來得及拿。”
玳瑁忙找了個手爐出來,捧給蘇夢萱,在她心裏蘇夢萱和茂哥一般都是能叫蘇梓萱開懷的人:“虧的二小姐惦記,不然我們院子不知道冷清成什麽樣子!”
蘇夢萱接過手爐輕笑:“還是玳瑁會說話。”又轉頭去看木然的沈梓萱噓寒問暖:“要是缺什麽藥材就叫玳瑁去我那裏拿,姐姐千萬養好身子,後日姑媽就要過來,我去同老太太說說,看能不能叫姐姐也去見見姑媽,也有好些時候沒見過姑媽了。”她總是聽起來這般好心,可是如今回頭想,不過都是些嘴上功夫,空頭支票,用來哄哄她而已。
是了,蘇萍荷要回來,蘇夢萱的夢中情人也要回來了,蘇梓萱這才記起蘇夢萱找她是為了什麽。
蘇夢萱的話果然漸漸步入了正題:“.....後日陪完了姑姑我就來看姐姐,院子裏的紅梅開的滿樹都是,比姐姐院子裏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我帶着姐姐出去看。”
帶了蘇梓萱出去卻故意把她丢在一邊走開,叫康其澤撞見羞辱了一番,蘇夢萱适時的出現聲淚俱下的表現了一番自己的善良,正好叫晉王世子看見。
只不過連柳氏都以為蘇夢萱喜歡的是康其澤,其實蘇夢萱喜歡的恰好是喪妻的晉王世子康其柯。
蘇梓萱這才擡起了頭,将自己的半邊臉露給蘇夢萱看,蘇夢宣眼裏的厭惡幾乎遮掩不住,裝作去打量別處,慌忙的別開了頭,蘇梓萱惡趣味的勾了勾嘴角,只可惜蘇夢萱看不見:“那我等妹妹。”她不陪着蘇夢萱,這好戲又要怎麽唱下去。
蘇夢萱達到了目的,連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匆忙的起身離開。
蘇夢萱一走,蘇梓萱就叫玳瑁去找茂哥:“也不用多說什麽,只跟他說太太是怎麽悄無聲息的收拾我的屋子的,問問他知不知道,府裏的其他下人又知不知情,別的話你就不用多說了。”
玳瑁有些猶豫:“這樣好嗎?叫大少爺跟太太離了心.....”
“我只是要他學會看清人心,至少懂得自我保護。”這樣在出京南去的路上就不至于被柳氏那麽輕易的害了去,這輩子同樣的悲劇再不能發生了。
玳瑁一走,蘇梓萱又疲累了起來,院子外零時派來的小丫頭們站在廊下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說些什麽,可是沒人會刻意盯着玳瑁,因為柳氏從來沒有将她放在眼裏過。
綿軟的榻上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又是原主的記憶,全部都是曹文吉的笑臉,他帶着淺笑仿若是未經雕琢的美玉,嘴裏說出的話好似都帶着馨香,蘇梓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懼怕的閹人會是這個模樣,好似連顫抖都忘了。
跟着曹文吉的那幾年是蘇梓萱上輩子過的最無憂無慮的時光,而她到死都沒敢開口問一句,曹文吉為什麽對她那樣好。
頃刻之間仿若一切都成了灰白色,家裏忽然闖進了無數閹人,曹文吉被吊起來,要當着曹文吉的面侮辱蘇梓萱,蘇梓萱這輩子從來都沒有硬氣過一回,可她不忍心看見曹文吉那樣的痛苦,仿若生不如此,她握着短劍自刎而亡。
蘇梓萱覺得胸口一陣抽痛,淚流滿面的坐了起來,蘇家人将她送給了曹文吉,蘇夢萱和蘇熙萱習慣了将她踩在腳下,看不慣她得勢的模樣,利用完了便是翻臉無情,曹文吉的災難跟蘇夢萱脫不開幹系。難怪蘇梓萱那樣恨蘇夢萱。
從外頭進來的玳瑁看見蘇梓萱這樣,吓了一跳,慌忙給蘇梓萱倒了一杯熱茶:“小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不若今晚奴婢陪着小姐吧。”
蘇梓萱垂下眼,遮掩自己眼裏的情緒,喝了幾口熱茶半響才平複下來:“沒什麽,我不要緊,我病了幾日你也累壞了,今兒夜裏好好歇一歇吧。”
玳瑁便也不強求,侍候着蘇梓萱更衣睡下,吹了燈自己就睡在了外頭的隔間裏,到也暖和,要是蘇梓萱夜裏有什麽事,她也能照應上。
灰蒙蒙的天空卻看不見一絲雲,參天的高樹樹葉碧綠仿若翡翠,飄落在樹下清澈見底的池水中,蘇梓萱蹲下來想要撿起一片樹葉,卻在水中的倒影中看見個陌生的樣子,她從沒想過一個女子可以美到如此驚心動魄,膚光勝雪眉目如畫,眸如繁星熠熠生輝,卻又暈着看透世俗的淡然寧靜,可這個女子卻偏偏是自己。
蘇梓萱吓的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連外頭的玳瑁都驚動了,挑燈披衣走了進來:“小姐怎麽呢?”
“沒事,你去睡吧。”
玳瑁仔細打量見蘇梓萱确實沒事,想來又做了噩夢,一面安慰一面又侍候着蘇梓萱睡下:“明兒奴婢同二小姐讨一些安神香,夜裏點上,小姐也能睡的安穩些。”
直到聽不見玳瑁的動靜,蘇梓萱才再一次睜開了眼,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中拿着的東西,赫然是在夢中撿起的那片樹葉,翠綠透亮脈絡清晰,可是卻不是普通的樹葉,而是上等的翡翠......
夜裏茂哥怎麽都睡不着,下人都不知道太太給姐姐收拾屋子的事情,太太一向口碑好,大家都只會以為一向如此,就像姐姐說的那樣就算他鬧起來,最終也只得個不敬長輩的名聲,對他沒有半點好處。茂哥越想就越覺得壓抑的難受,翻來覆去睡不着,第二日便精神不佳,去給柳氏請安,柳氏瞧見便心疼起來,攬着茂哥在懷裏:“下人們是怎麽侍候你的,怎的成了這個樣子,今兒快別去學堂了,好好在家裏歇上幾日,等你身子好了在去。”
茂哥又恍惚起來,太太對他這樣好,怎麽會是別有用心,是不是他們都弄錯了?
柳氏忙着安排招待蘇萍荷的事情,也沒功夫多跟茂哥說話,便打發了他下去歇息,又去跟蘇老太太商量。
蘇老太太常年禮佛,并不大喜歡家人往跟前湊,往常都不用晚輩們常去請安.。柳氏沒想到去的時候蘇二太太孔氏已經拉着蘇靜萱在跟前說話了:“.....王妃一向喜歡靜萱的活潑聰明,這是靜萱自己繡的帕子,要送給王妃的,您瞧瞧怎麽樣?”
柳氏快步走了進去,蘇老太太穿着一身的秋香色裙衫坐在榻上,烏黑的頭發挽起,素色的抹額勒在額前,一雙眼分外清明,正在端詳蘇靜萱的帕子,蘇靜萱穿着粉紅的藕絲琵琶衿上裳下頭系着紫绡翠紋裙,巴掌大的臉上一雙大眼亮麗動人,瞧見柳氏甜甜一笑,站起來行禮:“大伯娘。”
想要嫁到晉王府,蘇靜萱确實是個勁敵,柳氏這樣想着面上越發和藹。
衆人見了禮這才坐下,說起了蘇萍荷回府的事情。
“.....到時候就請王妃同老太太一起在翠墨閣賞梅,屋子裏燒上熏籠炭盆,推開窗戶,府上的梅花一覽無餘,媳婦也備了常慶班的戲,要是王妃喜歡也叫唱起來......”
蘇老太太只是聽着,并不插嘴,等到柳氏說完又轉頭看聽的認真的孔氏:“你聽着怎麽樣?”
孔氏是山東的大族,比着柳氏的門第更耀眼些,這幾年蘇二老爺蘇文祥官職做到了從四品的國子司業,比蘇宇文這個侯爺的五品官職都高,孔氏水漲船高,家裏的地位愈發高了。
孔氏面上謙遜嘴裏卻不饒人:“大嫂出的主意是好,只是忘了還有世子爺畢竟喪妻不久,太過熱鬧到顯得咱們冷漠,雖要周到但禮數也要全才行。”
這到嘲諷起她不知禮數了,柳氏雖還笑着但面色已然不好,蘇老太太輕敲着榻幾笑着道:“老二媳婦說的也對,你在斟酌斟酌。”
老太太都發了話,柳氏便是在不滿都要忍幾分,低頭應是,她也不是個争一時長短的人,在這種算不得大事的事情上她在蘇老太太面前顯得很恭順。
對面的孔氏面上卻露出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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