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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聞非自從唐骥冉出現之後臉色就一直相當微妙。他跟朱修筠才認識不久，不願把感情上的私事攤開到他面前來說，而朱修筠的反應也砸了他一個頭暈眼花，一時招架不住。魏聞非只好客氣地先打發這位：“謝謝你朱先生，不過今天太晚了，其他事我們改天再說可以嗎？”這情況朱修筠都看在眼裏，大方地給魏聞非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笑容溫和：“記得吃藥，有事随時聯系我。”

“他有事也不……”唐骥冉正妒火中燒呢，被比下去一頭，心裏又氣又急，一句話沒說完，就被魏聞非拽進了屋子裏關上門。明明是孤男寡男的氣氛，唐骥冉卻秒慫，吞了吞口水，叫了一聲：“非非。”魏聞非瞧了一眼身上濕了大半的唐骥冉，眼神剛要柔軟下去，立刻又提醒自己收回神智，他下巴颏都繃得緊緊的：“開心了麽？”

唐骥冉當然不……他在情敵那裏沒能占到上風，主要是沒想到世界上還有朱修筠這麽厚顏無恥之人，在他挑明了所有權之後還能做出當場表白這種事，無恥得匪夷所思。但更重要的是他察覺到魏聞非不希望他這麽做：“我又惹你生氣了是不是？”

魏聞非閉了閉眼，再瞧他的時候嘴角挂着點似是而非的笑意：“你倒是認錯很快。”

唐骥冉心想他不是只有認錯很快，他還改得很積極，但這話說出來魏聞非肯定也不信，唐骥冉咬着嘴唇想不到好臺詞，便盯着他瞧了半晌。忽然間魏聞非打了一個噴嚏，對面的人突然緊張起來：“你的臉怎麽這麽紅，你感冒了嗎？”唐骥冉手忙腳亂來碰他的臉，魏聞非試圖反抗，未果，被唐骥冉結結實實額頭貼上額頭，小唐總立馬慌了：“這麽燙，怎麽了你這是，我，我送你去醫院。”

魏聞非從他懷裏掙紮出來，喘勻一口氣才指着袋子：“朱先生買了藥，他走之前說過。”

“我……”哎哎哎，唐骥冉覺得自己又一次昏了頭，只怪朱修筠臨走前那笑容太欠揍，以至于他沒用心分辨對方在說什麽，眼下必然又落了個只會争風吃醋的形象，只好盡力彌補：“熱水在哪裏，我去給你倒杯水。”“你不要動就可以了。”魏聞非說完徑直去拿杯子，把手足無措的唐骥冉丢在了身後。

唐骥冉過了一會兒偷偷擡眼打量他，魏聞非已經把藥片摳出來用水送服，他眼尖看到對方睡衣上還有大片的潮濕印記，再一想這傻逼事兒還是自己做的，沒有什麽底氣地講：“你換件衣服吧，這件都濕了。”

“那你出去。”

唐骥冉明白過來這是送客的意思，表情一僵道：“我不走。”魏聞非擱了杯子涼涼地打量他，唐骥冉眼睛倏然紅了，他覺得他和魏聞非之間只剩下他的固執在維系，如果連這都放棄了，他和魏聞非就真的沒有結果了。

他想去抱魏聞非，可惜自己身上這件外套濕了大半，不敢再碰他，于是唐骥冉不知怎麽想的，風風火火當着他的面把外套給脫下來扔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魏聞非幾乎是以震驚的目光看他，以為他這個時候還能做出什麽禽獸之事。但唐骥冉只是驗證了一下裏面的衣服還幹爽，這才上去圈住了魏聞非。

魏聞非低斥道：“放開，你又想做什麽？”

唐骥冉說出的聲音發悶：“魏聞非，你不會真的不要我對不對？”

魏聞非閉口不言，他自己尚且不知道答案。唐骥冉道：“如果說我開始學着為別人考慮，開始認真想要跟人認真發展一段關系，都是因為你。你教會我考慮這些事，如果你再丢掉我讓我去找別人，你就虧大了。”

魏聞非一怔，他竟從這番話裏讀到了一點他不敢信的真心。唐骥冉脫了外套怪冷的，抱着魏聞非嗅了嗅他頸間的味道，嘟哝道：“我早就想來找你，但我克制住了。我知道你說的對，我們有很多的問題，從開始就走歪了，所以必須要好好冷靜下來想想。但你可不可以也聽聽我的想法，我覺得我們沒想明白的不是要不要在一起，而是怎麽在一起。”魏聞非試圖去掰他的手，唐骥冉趁機把自己的手指卡進他的指縫，牢牢握住，他語氣執拗而語調深沉：“我不放你走，不能這麽算了，非非，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不能這麽算了……”

魏聞非簡直對他沒有脾氣，他承認這幼稚鬼王八蛋說得有那麽一點道理，他如果對唐骥冉沒那份心，兩人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可他們之間說到底，還是不合适吧。片刻後唐骥冉松開手：“先把衣服換了，不然待會兒更不舒服。”

魏聞非比他慢了半拍，這才似是而非地回應他：“我不想重蹈覆轍。”

“不會的，我保證！”他還有很多想要說服魏聞非的話，在說出口的邊緣又及時打住：“你先好好睡一覺吧，我再找機會跟你說。”魏聞非面上絲毫也不洩漏情緒，唐骥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神情有些低落：“你去睡吧，我走了。明天，明天我來看看你，如果你燒退了我就走。”

魏聞非的嘴唇動了動，卻一聲都沒有發出來，唐骥冉的拳心捏得緊，一步步往後退，在他轉過身的時候魏聞非終于開口：“外套帶上，回去也趕緊沖個澡吧。”話音沒落，唐骥冉朝他飛撲了過來，死死卡住了他的肩膀，魏聞非伸手，原本是想推拒，唐骥冉趁勢把這只手貼在了自己心口，然後抱得更緊。魏聞非過了好半天聽到低低的吸氣聲，一開始他以為是對方也感冒，後來發現是唐骥冉在哭。魏聞非也慌，拍了拍他後背：“咳，你……”“我想跟你慢慢來，也不會再讓你有那麽多不安全感。你信我一次，信我一次好不好？”

“……你不怕丢人麽，好好說不行？哭什麽。”

唐骥冉哭得更傷心了，幾乎是無理取鬧地講：“你都不要我了，我假裝不難過你就以為我真不難過。”魏聞非想怼回去，但看到他哭得這樣慘，一邊好笑一邊還有些不争氣地心疼：“你也知道這個道理啊。”唐骥冉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隔着睡衣倒是不疼，反而有點癢癢，他說：“我想過的，我又不笨。”

魏聞非把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朝他看過去，那雙眼睛冷漠的時候是真冷漠，溫柔起來的時候也是真的溫柔，唐骥冉默默扣住他的手，止不住耳根泛紅：“我知道後悔了。我以前都沒有跟別人亂搞過，就跟你亂搞了這麽一次，誰知道我就，我就這樣了……”

魏聞非哼笑一聲：“那我該感到榮幸麽？”

因為距離太近，唐骥冉大着膽子去碰了碰魏聞非的嘴唇，嘗到了他想念已久的味道，那雙眼睛裏沒有波瀾，唐骥冉因為貼得近才感覺魏聞非的心跳也快了許多，可他是沒有表現出來的，叫唐骥冉猜不出這是說明他動心了還是連拒絕都懶得再重複一次。

“你不走麽？”

“我想看你退燒再走好不好？”

魏聞非轉身進了自己卧室，幸好這幾天房東太太外出，不然他還不知道怎麽解釋突然多出來一個人。唐骥冉窩在小沙發上激動得睡不着，魏聞非沒有堅定地要趕他走就是好結果，他小心控制着呼吸不想打擾屋裏那個人。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他聽到魏聞非叫他名字，唐骥冉飛快跑過去，借着并不清楚的月光看到魏聞非半靠在床頭，他說：“我的學位申請十拿九穩，錄取通知一旦下來就是兩年時間。即使在兩年之後，回國對我來說意義也不大。我父母都已經在此定居，而我也沒其他要回去的理由……”以前他還有事業，還有想做成些事情的想法，當然現在也沒了。唐骥冉發現這件事又是自己做，慌亂不已去捉魏聞非的手：“時間不是問題，距離也不是，我多久都可以等你，就算你一直不回國我也會找到辦法在一起的。”魏聞非搖了搖頭，末了想到周圍這樣暗，大概唐骥冉是看不分明的，于是他開了口：“我不要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