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番外2·嫁妝

魏聞非跟唐骥冉動靜鬧得這麽大，唐家人沒有不知情的道理。于是這天唐媽媽約了魏聞非出來，說要找他聊一聊。魏聞非腦中掠過無數名場面，比如唐媽媽拿出一張支票來：“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他十分不着調地思考了一下，五百萬這個市場價其實有點低了，也就夠季蘇木給她家那位買個南瓜。繼而魏聞非更不着調地想，濟春堂到底有多有錢，相比之下可能唐味齋其實也就是一個，賣小點心的吧，頓時覺得自己虧了。

為了得體地赴約，他清早起來熨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重新将自己打理過，确定自己身上找不出任何一點不完美之處才出門。

從前對唐骥冉予取予求的時候魏聞非也沒有想過要怎麽跟他的家人相處，唐媽媽在他想象中應該不好接觸，當一個女人太愛她的孩子，所有企圖來瓜分她孩子的愛的人都成為了假想敵。去見她這件事魏聞非沒有提前跟唐骥冉說，但他想得還算清楚，先試探一下對方的态度，如果唐家人表現出堅決的反對，還是要和唐骥冉一起去解決的。他已經演夠了苦情戲，知道那不是應對人生的正确方式。

唐媽媽坐下打量了他許久，魏聞非不卑不亢任由她看。唐媽媽開口：“我知道你和冉冉的關系了，他跟我說過你。”魏聞非點了點頭：“嗯。”

他的話不多，唐媽媽也想不出寒暄的新詞，于是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是什麽情況，他是從小被我們寵壞了，所以……”來了，魏聞非想，一般來說這裏要開始經典臺詞了，是直接給寫好的支票還是發卡呢，魏聞非面不改色，手卻緊張地握成了拳。

唐媽媽掏出了一份文件來，對魏聞非笑了笑：“我知道冉冉住的是你之前租的房子。他原本想買，可惜房東不賣單間，他私房錢沒那麽多。我這次去都買了下來，當做給你的見面禮吧。”

嗯？見面禮？竟然不是分手費？而且是這樣一個對于他和唐骥冉來說都有重要意義的地方？魏聞非這次是真的詫異了。

唐媽媽輕扶自己的頭發，慢條斯理道：“我不是一個好媽媽，至少我沒把兒子教得懂事成熟。他慢慢長大之後身上有很多毛病我們早就發現了，可我有時候又想，既然有這個條件讓他一輩子不要長大，為什麽還要逼他成熟呢？人太懂事了就會過得沒那麽開心，他要是一直能當個自在的敗家子，我會感到安慰。我也不是一個好妻子，我嫁給了他爸爸——當初唐味齋當家的人，但是我也沒把唐味齋當做我的責任。冉冉接手公司之後我并不在乎公司會在他手底下變成什麽樣，我心疼的只有我兒子。”

魏聞非有點不明白這個話題會走向何處，他一早就覺得唐骥冉那種個性背後一定有個沒什麽原則的母親，但在跟她的幾次接觸裏面，他又發現唐媽媽其實是個非常清醒的人，她完全有能力把孩子教得更好，只是不忍心去做而已。

唐媽媽給出那份文件之後，把魏聞非困惑的表情收在眼裏，笑道：“不用緊張，我不是來勸分的。只是想告訴你，只要冉冉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她說完這些好似松了一口氣，再看看對面因為疑惑的表情而顯出幾分稚氣的男孩子，笑容變得溫軟起來：“老實講其實我也不太在乎唐家有沒有後，經過他這段時間出事又生病的，我已經想開了。比起別人眼裏的看法，我只在乎冉冉。”

“阿姨……”

唐媽媽把文件推到他面前：“這個拿着吧，兩個男人在一起，沒什麽保障。你拿着這個，心定一點，跟他好好在一起。我就是這麽一個偏心又自私的女人啊。”

魏聞非作別唐夫人便趕去醫院找唐骥冉，遠遠看到朱立站在噴泉旁邊，看表情可能快要投噴泉自盡了。他過去一問，才知道是唐骥冉沒見到他就不肯吃飯，朱立打魏聞非電話又打不通，急得想來噴泉裏投幣許願了。

魏聞非掏出手機一看，确實都是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先前說是不緊張，但他還是很注意地在跟唐夫人會面之前把手機開了靜音，結束之後又牽挂唐骥冉，一路趕着回來的，真沒注意到這茬。魏聞非拍拍朱立的肩膀：“是我疏忽，走吧，去找他。”

唐骥冉靠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頭，這裏環境不錯，窗戶也是視野最好的，但從病床這個角度看過去只有空茫的藍天，他面無表情，嘴角微微向下抿着，魏聞非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裏很受不住。“唐骥冉。”他叫了這麽一聲，唐骥冉倏然回頭，眼裏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喜，繼而百試不爽地挂上欲說還休的委屈。

站在一旁的朱立也沒有想到，自己老板能無恥到要男朋友喂飯吃。他更沒想到的是這位冷着臉的時候看起來随時會砍人的魏總監竟然還答應了。眼下屋裏是三個人，二比一勝出，他一個人的雞皮疙瘩比不過另外兩個人想膩歪的心，于是朱立只好選擇出去冷靜一下。

飯菜都還是熱的，魏聞非用勺子拌了拌，挖出一口來先送到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後遞到唐骥冉嘴邊，一邊喂他吃飯一邊用拉家常的語氣跟他講：“早上是阿姨約我見面。”

“唔？”唐骥冉好奇，但是沒有太震驚。

魏聞非樂了：“你怎麽不害怕，萬一你媽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怎麽辦？”

唐骥冉把剛剛那口吃了下去，露出一個笑容來，而後又頗有些鄭重：“我媽啊，我了解她。她最近對我的憐惜值達到了巅峰，別說我只是想找個英俊又優秀的男人過日子這種合理訴求，就是我想幹點違法亂紀的，她也……嗨，我媽其實，對我真挺好的。就是我不太成器……哎，不說這個，老太太找你說什麽了？”

魏聞非看出了他情緒裏的低落，低頭又給他挖了一勺拌飯，唐骥冉表現得極為配合，“啊”一下張大了嘴巴。喂進去之後魏聞非哼笑一聲：“哦，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把你的嫁妝給我送來了。”

唐骥冉看到手裏的文件也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魏聞非以為他至少要抗争一下“嫁妝”的說法，誰知他比誰都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臉上表情突變出了一個含羞帶臊的樣子，拽着魏聞非的袖子說：“嫁妝好呀，這嫁妝收了就沒有再退回的道理了。那聞非哥哥，什麽時候娶我？”

魏聞非：“……”

剛剛從外面冷靜回來的朱立恰巧聽了這麽一耳朵，頓時僵在了原地，片刻之後同手同腳地又走遠了，他覺得他還需要再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