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與家教二三事(3)

陶景搖了搖頭, 懶的搭理說騷話的許成風,他看着那兩枚手工折疊心, 手指在上面輕輕撫過,然後動手準備把它們拆開。

他比劃了兩下,又有點舍不得,而許成風看出他的意圖, 馬上伸手過來攔住了他:“你幹嘛呀?這麽不愛惜我的心?”

陶景轉頭看着他:“根據劇情,我一會兒回到家,要把這兩百塊錢給我媽, 我不能給她兩個心吧?”

許成風忙道:“這有什麽,我再給你兩百。”說着,他就從抽屜裏拿出錢包, 裏面厚厚的一疊都是零花錢,他從裏面随手抽了幾張,塞給陶景。

陶景只抽了兩張,說:“到了外邊,還是要按照劇情設定來, 你多給我錢我也不能亂花。”

“也是……”許成風悻悻地把多餘的錢收好, 站起身走出書房, 開始滿屋子亂轉, 在這個故事裏,許家家境優渥,但算不上巨富豪門,他媽開了個美容連鎖機構, 他爸是警局裏的中層領導,他們住的是一套精裝四居室,陶景不知道他要幹嘛,也跟着走了出去,“你不好好看書,要幹什麽?”

這會兒肖美雲出去了,屋子裏沒別人,四周靜悄悄的,只見許成風先掃蕩了一遍廚房、冰箱,又往客廳茶幾下面掏,像只小倉鼠似的,東找找西找找,最後把他能找到的好吃的都翻出來,湊了一大包,塞給陶景:“就算不能亂花錢,從學生家裏拿點吃的回去應該符合劇情吧,你都這麽瘦了,得多吃點,即便有規則限制,我也不能讓你挨餓。喂飽老婆,是每個老公的天職。”

陶景:“……”他連“誰是你老婆”也懶得說,反正說了也不管用,他無奈地搖搖頭,接過那一大包食物,朝門口走去,“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走……”

“你先走吧,”許成風沖他眨眨眼睛,緊跟着接話,“我随後就到。”

目前的劇情階段,許成風對陶景這個家教,表面上還是厭惡抵觸,但心裏已經産生了好奇,尤其這個陶景內向不愛說話,他偶爾問一兩句也問不出什麽,陶景的神神秘秘讓許成風好奇心更甚,這天終于憋不住了,陶景一離開,他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陶景扭頭看着他,見他眉飛色舞的,忍不住提醒:“一會兒出去了,你別太誇張,即便這個世界要求寬松,你也要時刻記着劇情和人物,我可不想再去下一個世界了。”

許成風一邊穿外套,一邊說:“知道知道,放心,快走吧。”

陶景便出了門,在樓下找到他破舊的單車,迎着夕陽飛馳而去。

陶景的家離許成風的家不遠,那可能是這個城市市中心唯一待拆的貧民區,高樓大廈圍着幾條逼仄的小巷,巷子裏住的是實在沒錢搬出去的土著本地人和租房子的外地打工仔。

前幾年也有過要拆遷的消息,不過這片的居民太過市井蠻橫,對着開發商漫天要價,開發商拆不起只能放棄,就這樣一直拖,地價越來越高,越高越拆不起,本來指着拆遷一夜暴富的本地窮人,因此而愁眉不展、滿腹牢騷。

而陶景的親媽和後爸,自己沒本事,還好吃懶做,指着拆遷又指不上,就只好每天靠着打孩子罵鄰居瞧不起外地人來發洩自己的不如意。

陶景回家的時候,他在這個世界的媽,張钰,正叉着腰和同院賣水果的外地夫妻吵架。

“你們天天把爛水果往回拿,臭死了,弄得院子裏到處是蒼蠅,昨天我還在我家看見老鼠了!真是倒黴,跟你們這樣的人住在一起!……”張钰指着對面門口站着的一對夫妻,橫眉立目地大喊着。

“你亂講!爛的厲害的都扔了,拿回來幾個都是能吃的,再說我們拿到自己家裏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家小二偷我們家桃子的時候怎麽沒見嫌棄?!有什麽了不起的?有本事搬走別住這破地方啊……”那對夫妻中的女人操着不太标準的普通話,正回罵得唾沫橫飛。

看這架勢,應該是吵了有一陣了,如果不是逼急了,這外地夫妻應該不至于動真火。

“你個死婆娘說什麽?!”張钰往前走了幾步,指着那女人鼻子罵道,“誰偷你家的東西了?我們還嫌髒呢,就是你們這些外地人,把個好好的京城弄髒弄臭了!……”

鄰居女人不甘示弱,卷着袖子就過來了:“你這傻X,我忍你很久了,有什麽本事啊,成天狗眼看人低……我告訴你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陶景推着車進院子的時候,這兩個女人已經快要打起來了,他趕緊停好車,上前拉住張钰的胳膊:“媽,別鬧了,快回去吧……”

張钰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罵,但她不敢真和鄰居動手,她哪兒打得過一個體力勞動者?她見陶景回來了,幹脆調轉槍-口對準陶景,算是找個臺階下。

“你還知道回來啊?!”張钰甩開陶景的手,順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今天不是周六嗎?你死哪去了?!”

陶景往旁邊一閃,心說你這潑婦,嘴上小聲道:“我去打工當家教啊,你……忘了嗎?”

“當家教?”張钰終于想起自己大兒子還在做着這麽一件事,她眼珠子一轉,撇了撇嘴,伸出手,“錢呢?!當家教掙的錢呢?”

陶景從口袋裏摸出許成風後來給他的那兩張紙幣,不太情願地遞了過去,張钰一把奪過來,塞進兜裏,翻了個白眼:“趕緊回家輔導你弟功課,還當家教,自己弟弟都教不好。”

陶景正要往家裏走,張钰又看見了他手上拎的塑料袋:“手裏拿的什麽?”

陶景說:“我教的那家給了點吃的。”

他話音剛落,從他家小屋裏就沖出一道小黑影,直撲到他面前:“有好吃的?快給我!”那八歲的小胖墩不由分說就把陶景手上的塑料袋搶走了,拿到手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袋子裏都有什麽,弄出一串窸窸窣窣的聲音。

就這樣他還不滿足,他看見陶景牛仔褲口袋不平整,以為裏面還藏了糖之類的,伸手就往裏面掏。

這小屁孩就是陶景在這個世界裏的,同母異父的弟弟——陶奮。

陶景一下躲閃不及,陶奮已經把他口袋摸了個空。

陶景怒道:“你幹什麽?!”

張钰立刻罵他:“你兇什麽?讓你弟弟看看怎麽了?”

陶奮看着掏出來的東西,不是糖,但比糖更讓人喜歡,他舉起那兩個百元紙幣疊成的心,興奮地喊道:“哇,心形的錢!哥哥給我吧!”根本不是商量也不是請求的語氣,就是告訴陶景一聲,這錢他拿走了。

“你還給我!”陶景心裏一陣煩躁,知道這書裏他有極品親戚,沒想到居然這麽極品,那兩個心本來不應該出現在劇情裏,這樣一來會不會導致劇情崩潰?再說,那是許成風給他的,陶景不說出來,但實際上很珍惜,他一定要把那兩個心拿回來。

陶景上去搶,結果被張钰橫胳膊攔下,張钰本來跟鄰居吵了架,心裏就很不爽,這會兒更是怒火交加,擡手就要打陶景,嘴裏吼道:“不就兩百塊錢嗎?!給你弟弟怎麽了?還有,你怎麽會有疊成這樣子的錢?!你是不是學壞,是不是早戀了?!”

陶景懶得跟她廢話,躲過她的巴掌,把她往旁邊一撥,又去搶錢。

張钰沒想到他會反抗,被推得一個趔趄,回過神來更是怒發沖冠,從院子地上随手撿了根小木棍,就往陶景後背抽過去:“反了你了,小兔崽子,居然敢還手?!”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鄰居夫妻哈哈大笑起來,女的說:“姓張的,你就是活該!”

也是在這時,從小院門口與空地相連的過道裏,閃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人兩步沖到張钰面前,一把抓住她舉着木棍的手,叫道:“你這瘋女人,你是不是有病?!”

英雄救美的當然就是許成風了,他一路跟着陶景,藏在過道裏偷看,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他沖出來的時候,系統什麽話也沒說,那他就放心大膽地搞了。

張钰被突然竄出來的陌生人吓得跳了起來,她條件反射地拼命後退掙紮,結果許成風順勢一松手,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是誰啊?!”張钰坐在地上,怒目圓睜,又有些恐懼地看着許成風。

而陶奮看見這一幕,非但沒上來扶她媽一把,還吓得往後縮,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我就是陶景教的那個學生,”許成風早想好了說辭,他臉若冰霜,一指陶奮手裏攥着的那兩個心,“那是我的,叫你兒子還給我!”

張钰艱難地爬了起來:“陶景褲子裏掏出來的,怎麽就是你的了?”她臉色很難看,但沒敢對着許成風大吼大叫,一聽說是陶景的學生,那就是給陶景發工資的人,算個小金主了,她不想得罪。

“今天陶景在我家,把褲子弄髒了,我給了他一條我的讓他換,”許成風鎮定自若地說瞎話,畢竟不能讓劇情差得太離譜,稍微偏點還可以拽回來,“那兩個心是我們班女生送我的,我放褲兜裏了,這對我很重要,我來你們家就是要拿回來……現在就給我!”

他說最後一句的時候,沖着陶奮擺了個兇臉,吓得那小胖墩抖着手把兩顆心遞了過來,許成風一把搶過去,偷瞄了一眼陶景。

陶景也看了他一眼,眼裏有笑意。

“還有那袋子吃的,”許成風又兇巴巴地對陶奮說,“是給你的嗎,你就拿?你也不怕吃多了噎死你。還給你哥!”

陶奮也就只敢對着陶景嚣張,突然出現這麽一個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陌生哥哥,連她媽也不敢大聲怼,他能不害怕嗎?立刻乖乖地把塑料袋塞回了陶景手上,一邊抹眼淚一邊跑回了屋子。

許成風又轉向陶景,放緩了聲音:“我媽說你教得不錯,你以後每晚都去我家給我上課吧,課時費可以翻倍。”

這話是說給張钰聽的,她今天就已經拿到了200塊錢,要是課時費再翻倍,那陶景掙的錢就比那廢物後爸還要多了,她就算為了錢,也要暫時擺張好臉。

張钰擠出一個笑:“那謝謝……這位同學了,唉,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要不回家坐坐?”

許成風擺了擺手,冷冷地看着張钰,用一種充滿威懾的口氣說:“我叫什麽無所謂,主要現在陶景也算我老師,我得尊重老師不是?他要是受了委屈,我就很難過,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學也上不好,我們全家都跟着難受,我那個當老板的媽,當警察的爸,肯定跟着不高興,到時候也許給我換個老師,也許就要問問我這個老師到底是怎麽了……”

張钰睜大了眼睛,她這種沒文化底層貧窮小市民,一聽見“老板”、“警察”,憧憬、羨慕、畏懼,還有想巴結等等各種情緒都上頭了。

許成風拍了拍張钰肩膀,差點把她拍趴下:“多給我老師做點好吃的,他要是餓得頭暈眼花,還怎麽給我上課啊?”

張钰:“……”她又擠出個別扭的笑,勉強點了點頭。

身後又傳來那一對看熱鬧夫妻的笑聲,男的說:“陶景厲害了啊,能掙錢養爹媽了,當媽的還不快回家給你養家的大兒子做飯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水萍草扔了1個地雷~

晚安啦,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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