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次會面

裁縫機器的嘟嘟聲響，一層疊着一層的在屋內響起，衛兵推門進來，一雙眸子四下看去，但見一身灰色棉衣的男人，雙眉緊緊擰成一團，兩手腕還帶着防塵袖套，黑色的眸子閃着悶怒的顏色，看着自己手裏那正在轉動的縫衣機器，雙唇緊敏，頗有種惹我者死的味道。

衛兵站在門邊咽咽唾沫，舉步朝男人走去，彎腰在男人耳邊剛說了兩句話，男人突然擡頭看他一眼，帶着袖套的手臂一揮，口中火氣十足的喝道：“不去！老子不去！”聲落，男人想想心裏頗感委屈，又道：“凡事都得講道理，當初為什麽把老子這個主力團長給拿掉？”

衛兵無語：“我說李團長，這可是老總本人的命令”

“就是天皇老子也得分個青紅皂白！”衛兵的話将男人激怒，伸手猛拍桌面，男人語氣憤憤：“老子犯什麽錯了？不就是沒按命令突圍嗎？這也是錯？凡事的講點兒道理，對不對，得講道理啊！該給老子昭雪平反了！不去！我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男人越說越氣，最後居然還耍起了性子，一邊動着手裏的縫衣機器一邊任性的喝道：“不去！不去！不去！”

砰！屋內的門突然被人猛的一把推開，空氣裏那機器響動的聲音瞬間停下，周圍一片詭異的安靜。

“李雲龍！！！”

李雲龍聽這聲音，微微一怔，扭頭朝後看去，頓時神色一變，臉上挂着燦爛的笑，朝來人打起了招呼：“喲~旅長”音才落，李雲龍起身迎了上去，站到旅長面前乖乖的敬了一禮：“旅長！”

旅長面色冷硬，看着眼前的男人口氣不滿：“怎麽？讓我派八人大轎擡你去上任嗎？戰場上抗命你還有理了你！”說到這個，旅長氣憤的揮揮手裏的鞭子，李雲龍一雙眼珠子就跟着旅長手裏的鞭子轉悠，這才放柔了聲音想要狡辯：“旅長……不是那意……”

“什麽不是！？”李雲龍話都沒有說完，旅長冷聲打斷：“那你在哪發什麽牢騷？”

李雲龍低嘆一聲，繼續解釋：“咱不是對老部隊有感情嘛……我想回新一團，在哪兒跌倒的在哪兒爬起來，不是嘛”

旅長不吃這套，依舊板着張臉：“你給我聽着李雲龍，獨立團雖說打了敗仗，可他還是八路軍的武裝！你少在這肥啊瘦的給我挑挑揀揀的，聽着！獨立團要是在你的手上還挑不起大梁來！我就拿你是問！！！到時候，李雲龍你他媽連給老子做這身衣服的資格都沒有！”聲落一鞭子朝李雲龍身上揮去。

李雲龍立即立正，朗聲應道：“是！我馬上到獨立團報道！不過我有個條件！”機會難得，李雲龍開口談起了價錢，

旅長拿他無法：“條件？說吧，你可真會找時候伸手”

“別給我派政委了，政委團長我一個人幹了！”李雲龍一口氣将話說完，旅長一聽不對，立馬給他吼了回去：“想得美，那團長政委都讓你一個人幹了，那你在獨立團還不反了天了！”這家夥那就是一匹難以馴服的野狼，要不給他栓個鏈子，他丫的野性發了逮誰咬誰，旅長能同意那才叫奇怪：“不行！這個條件我不能接受！”

看旅長态度堅決，李雲龍無法想了想，腦子一轉又道：“那把新一團的張大彪給我調來，這營長我使着順手”說着一臉狗腿的樣子笑問：“這個條件不算高吧？”

“這個還可以考慮”旅長總算松了口：“不過李雲龍你給我小心着點，不許你拉山頭！你李雲龍現在就去給我報到，獨立團正在楊村休整，你要用最短的時間，首先給我解決士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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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雲龍立正，大聲回道，旅長看他一眼，不在多話轉身離開。

李雲龍看着他的背影，跟到門邊，熱情的将人送了出去：“旅長您慢走啊，慢走啊旅長”

一旁的小兵看着兩人，走上前來笑問一句：“怎麽？官複原職了吧？我就知道你在這呆不住”

李雲龍沒有回答，轉身走了進屋裏，一旁的小兵看他那樣也追了進去：“這板凳還沒坐熱呢”

“把新軍裝給我裝上二百件，我要帶走”沒理身後的人，李雲龍開口對被服廠的婦女命令。

“沒有張部長的批準我做不了主”

李雲龍轉身，斜睨着他：“我讓你做主了嗎？”說着，将那頂灰色的軍帽帶上，語氣及沖：“老子現在還是廠長呢，給我裝！二百件，一件都不能少！”前一秒還各種嚴肅，後一秒面色一變，李雲龍看着身邊的人，嬉笑着又道：“我說的嘛，這廠長我不能白幹，快裝快裝” 小兵無語，這丫的完全就是一不肯吃虧的主兒。

※

寒冷的冬季，枯木凋零，常年的烽煙戰火，使得山間綠色少的珍貴，李雲龍一身灰色軍衣，坐在炕上，雙眉緊皺，看着窗外的眸色頗為怨怼，點點雪花從窗外閃過，寒冬的氣息吹起一地的塵埃。

在被服廠的時候，李雲龍雖然答應豪爽響亮，可剛一離開被服廠，從丁偉那将張大彪挖了過來，腦子裏尋思着那多事的政委即将前來報道，心裏就隐隐憋着口氣，可是能咋地？他大爺的只能接受啊！

這算算日子，估摸着也該到了吧？

“報告！”

心裏低低的嘆了口氣，李雲龍端起桌上的酒碗，剛喝了一口，衛兵的聲音就從門邊傳來，李雲龍放下酒碗，還沒擡眼，就聽見衛兵踏步上前報道的聲音：“團長！新任政委到了！”

嘿~剛還想着這事兒呢，人就來了。

想着前幾任那欠教訓的政委，李雲龍心裏琢磨着，找個機會，逮個适當的理由，管他三七二十一趕緊的把人退貨，省的割眼。

“李團長，我是趙剛，是你今後的搭檔，請你多多幫助”心裏的算盤剛剛開打，一陌生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李雲龍懶洋洋的擡眸看去，就看那人一身氣息猶如秋天落葉，身體筆直的站在自己眼前。

看李雲龍抓了幾粒花生丢自己嘴裏，趙剛說着朝李雲龍伸手，一副示好的樣子，想要與他握手。李雲龍将嘴裏花生嚼個粉碎，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和着嘴裏的花生一口咽下，這才無奈似的自言自語：“又來了一個白面秀才”秀才是做什麽的？成天的之乎者也，還搖頭晃腦，這樣不行那樣不行，見了就煩。

趙剛讨了沒趣，又聽見李雲龍那話，心裏懂了，眼前的這位團長有鄙視文人的意思，可他趙剛并不是一般的文人，沒有兩把刀，他敢跑來這獨立團招惹這位“名聲狼藉”的大爺？那是壽星公吃□□呢！

看趙剛垂下眼簾，将手收了回去，李雲龍口中繼續嚼着花生，端起酒碗朝他遞去：“來，喝一口”

“李團長，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聽這話，李雲龍将酒碗放下：“不會喝酒，那你到獨立團來幹什麽了？”

“獨立團是打仗的，不是收酒囊飯袋的”看李雲龍的那樣子分明是想刁難自己，自認修養不錯的趙剛也難得臉色微冷。

李雲龍點頭：“有道理，哎呀，到底是個文化人”說點話都這麽犀利，想了想李雲龍又開口道：“看來趙政委是打過不少仗，以後也給咱上上課，讓咱也明白明白什麽叫打仗”

李雲龍說這話時，臉上雖然帶笑，可趙剛卻感覺不到一絲有何可以讓人笑顏的事，恰恰相反他感覺冷：“不敢當，相互學習吧”趙剛應道，心裏嘀咕這團長果然還是看他不爽。

那他還能像答應旅長那樣制住這頭野狼嗎？

唉……這似乎挺挑戰的。

到了這個份上，李雲龍也不笑了，連說話的語氣也少了幾分随和：“初次見面，咱們還是把話說明白了點兒好，軍政分開，各幹各的，打仗我說了算，生活上的事兒，你說了算”大老爺們打仗，最他媽的恨有個外行人在一旁瞎參合，不懂裝懂：“沒問題吧？”

是呢，初次見面，想着這個初次見面的李團長，對自己抱着莫名其妙的敵意，趙剛回道：“各司其職當然沒問題，但是原則問題，就不是誰說了算的事”趙剛面色帶着淡淡的笑，溫和的話語，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堅定。

李雲龍擡眼懶懶看他，心想這小子太停硬，就聽趙剛續道：“只要是政委職責內的事，我肯定會管”

李雲龍皺眉：“一碼事，團長管打仗，政委管生活！”李雲龍一口氣說完，态度堅決，聲落，又想到了什麽續道：“對了，還有政治思想工作，至于別的你就少操心”

聽這話，趙剛無聲輕嘆道：“看來團長真的該加強政治學習了，你這是單純的軍事觀點”看他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擡眸自己看來，趙剛才不管他暗下的臉色，續繼續說教：“□□早批評過了”

“你少跟我咬文嚼字的”放下碗，李雲龍有些不快：“咱是個大老粗，靠玩嘴皮子可打不走日本鬼子”嘿笑兩聲，李雲龍還反問一句：“對不對？”趙剛不答，李雲龍又接着說道：“至于別的，就別跟我玩那彎彎繞”

眉頭微擰，趙剛神色頗為嚴肅：“要是弄不清為什麽打仗的問題，那就是瞎打”言到此趙剛微微一頓，複問：“為鬼子打仗，你也打嗎？”這話激怒了李雲龍，一手猛拍桌面，李雲龍喝道：“扯淡，你這不是擡杠嗎”

趙剛勾勾嘴角，沒有說話，這是卻聽得門外進來的衛兵在自己身後報道：“政委，您的房子已經安排好了”

“知道了，我馬上去”趙剛回答，聲落衛兵離開。趙剛看着眼前那坐在榻上的人，低低一嘆，道：“李團長，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聲落轉身翩然離開。

李雲龍坐在炕上，想着趙剛轉身時那微揚的嘴角，心裏一騰，卻是堵了口氣，扭頭看向窗外，想着趙剛之前的那個态度，李雲龍神色陰霾，窗外寒風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