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俞允同到家正好是午餐的時間點，他帶着兩份打包的食物進門。

蕭銳正期待着俞允同甜甜的手藝，當意識到中午只能吃不知道哪兒買來的廉價快餐後不由失望而不滿。“你知道要照顧好一個傷患，首先必須好好做飯的道理嗎？”

聞言俞允同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他立即進行反省。“抱歉，我太怠慢了。回頭我親自下廚給你做營養午餐。”

相信這話蕭銳就是傻子。他警惕觀察向似乎又被自己不小心得罪的人。後者若無其事在餐桌邊落座，打開一份快餐盒，自己開動起來。

等了一會兒，蕭銳忍不住問：“你不是說為我下廚？”

俞允同解釋道：“我怕自己下廚菜做一半就給餓死了，所以讓我先吃兩口飯吧。等我吃好之後我就去買菜，完了回來給你做午飯。”

等你做好午飯，那就輪到我餓死了。

蕭銳算是想明白。

終于，他若無其事在俞允同的對面坐下，伸手将另一份快餐盒打開，硬着頭皮沒話找話：“真巧，我最喜歡吃雞肉。”

“真的？”俞允同用洋娃娃一樣好看的臉孔對蕭銳露出親切笑容，“那我以後每天做雞肉給你吃。”

“其實我沒那麽喜歡。”蕭銳只能老實交代，“我就是為了找個臺階下才随口說的。”

“那你喜歡吃什麽？”俞允同擡頭問。

蕭銳用在法庭上宣誓後也不過如此端正态度回答：“我喜歡清蒸鲈魚。”

俞允同點了點頭：“明天如果菜場有新鮮鲈魚，我們就做清蒸鲈魚吃。”

對此，蕭銳挺感動的，但與此同時也有一絲疑惑。這是傳說中的打個巴掌後再給個甜棗嗎？他下意識咬了一下一次性筷子，擡眼打量向餐桌對面的人，試探着詢問：“你是不是在拿對付小睿的那套對付我？”

不假思索的，俞允同鄭重搖頭否認：“你太小瞧小睿了，小睿從來不會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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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沉默。

蕭銳實在沒臉讨論自己究竟乖不乖的問題，他只能轉移話題。

“說起來，你覺得之前落水管斷裂那個事故，會不會不是單純意外？”他還不确定要不要告訴俞允同真相，主要他害怕俞允同因為他的風流債更給他扣分。

面對突如其來的這一話題，俞允同稍稍停下進餐的動作，然後觀察向蕭銳，若有所思：“你是已經知道，還是正在懷疑，是誰動了手腳？”

蕭銳遲疑着如何回答，在他開口之前，俞允同顯然從他臉上看到答案。

“你已經基本肯定了，對不對？”

“回頭我會進一步核實。”蕭銳說。

俞允同很快搖頭說：“不需要核實，我希望你能讓這件事就那麽過去。”

蕭銳為俞允同漫不經心的态度而微微詫異地愣了下，緊接着，他醒悟過來：“那個處理監控視頻，還清楚清除了其他痕跡的人是你？”

俞允同點頭承認，“其實原本我考慮過報警。當時我手裏握有一些證據，但還不足夠定罪，所以，我帶着錄音筆去見柯長亭。我希望套他的話，讓他自己承認，但沒想到，我還沒說什麽，他就坦白了一切。”說到這裏，俞允同微微頓了頓，他的語氣帶上些許感嘆，“如果是我受傷，或許他不會那麽後悔，但實際你受傷了，他便立即意識到自己做錯……他是真的在乎你。”

蕭銳不為所動：“這世上沒有任何一條道理規定，當一個人在乎另一個人，就有權利傷害那個人真的在乎的人。”

俞允同低頭想了一下，他還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炒蛋。“可能就是小時候被欺淩的經歷，”他忽然另起話題，“所以有小睿之前，我的個性的确是锱铢必較的。”

……你以為你現在就不锱铢必較了嗎？

蕭銳本能那麽想，結果他似乎想得太大聲，俞允同輕笑着瞥了他一眼，“別冤枉我。我現在好很多，只是可能對你要求高了些，如果是別人得罪我，通常我沒有要打死那個人的沖動。”

蕭銳震驚了——

所以你經常有要打死我的沖動？！

俞允同稍稍認真地接着說下去：“因為想要給小睿一個好的榜樣，所以，我開始努力成為一個更好的人。這是我想給柯長亭一個機會的主要原因。”

“可是你也說過，縱容只會助長邪惡。如果柯長亭再做些什麽？”

“如果是那樣，只能怪我自己眼光不好，因為我認為柯長亭是真的有反省，而且他本質不壞。”

蕭銳閱人無數，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就他的眼光來說，柯長亭不是那麽容易改好的人，可是，同樣就他的眼光來看，俞允同的判斷是他可以信任的。

“而且如果柯長亭被捕，《光的斷章》會受牽連。要知道，《光的斷章》主要投資是你的公司。”俞允同繼續試着說服蕭銳。

其實蕭銳已基本被說服，不過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申明一件事：“我不差錢。”

俞允同毫不留情地笑着揭穿他：“你個連請客冰激淩都問我要6塊錢的人，別吹牛了。”

蕭銳沒想到自己一生的黑歷史居然是栽在區區6元錢上的。他拿出手機。“我給你發個紅包，把錢還給你。下回，不許再說我摳門。”

俞允同故意懷疑地瞥他：“你真舍得還錢？”

蕭銳打開俞允同的微信對話框，然後輸入一個數值，發送紅包。

他還的不是6元。實際輸入的金額是520。

打開手機的俞允同自然看得懂這個數字。原本愉快的笑容在這時微微淡去，他放下手機，又另起話題。

“最近忽然很多人打我電話，說有電影找我主演。”

不用俞允同說，蕭銳也知道這一情況。準确來說，這本來就是他制造的現實。

“我都拒絕了。”俞允同用少見的算得上嚴肅的态度說，“我會為了想要做成的事情努力，可是，如果必須靠出賣自我，那還有什麽意思？連做人都做不了，還做什麽事？”

蕭銳愣愣聽着這上綱上線又好像擱動畫片裏的臺詞，他想了好半天，忍不住反問道：“你怎麽出賣自我了？你連午飯都不給我做，你怎麽就出賣你自己了？”

“我知道你有所求，在明知沒有辦法滿足你的情況下，若心安理得接受你的付出，那不就是在出賣我的良知？”

“你怎麽能确定你不會答應我？”蕭銳借機發表自己的看法，以及他昨晚一晚沒睡好想出來的計劃：“你曾說不希望小睿對性向有偏見，既然你可以幫助小睿更開放的接受各種各樣的思想，為什麽不也幫自己一把？”

俞允同毫不遲疑回答：“我和小睿不同。小睿還不知道怎麽接受自己并不認同的東西，所以，我希望他能先認同盡可能多的事務和現象，而我能理智面對自己不認同的那些，也就沒必要花力氣去接受。”

“所以，”蕭銳沉吟着引用對方的說辭認真詢問道：“你準備怎麽‘理智面對’我？”

“我不會插手阻撓你決定要做的事，同時，我也不會改變我自己決定要做的事。”

“這的确是成熟理智的态度。”蕭銳不得不承認，即便對方趁機又毫不留情拒絕了他一次，“不過話說回來，你沒有必要掰彎自己，可至少你應該讓自己別對同性戀有太片面太過敏的态度。”

俞允同難得沒聽懂蕭銳的說辭。“什麽叫做太片面太過敏的态度？”

“舉個例子，”蕭銳嚴肅探讨，“如果有同性觸摸你，你是不是會很反感？”

俞允同想都沒想，他肯定搖頭：“我不會。”

“你确定？”

“你以為我從來不和人握手的？”

“我不是說這一類觸碰。”蕭銳沒想到長得像洋娃娃的人想法居然的确和洋娃娃一樣純情，“我是說更暧昧的那種。”邊說，他邊伸手示範……

俞允同在蕭銳的手觸碰到他的胸口前輕巧閃開。撲了個空的人這時才猛地驚醒。蕭銳敢對天發誓，他絕對不是想趁機占便宜什麽的，只是……好吧，只是他的手特別正直地自己行動了。

在親眼目的之前，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看起來如此猥瑣。

同樣意外的還有俞允同。俞允同微微詫異地打量向蕭銳，幸運的是，他并沒有生氣，相反，嘴角帶着一絲好笑的笑意。“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花花大少蕭公子實際居然是那麽純情的人。”

沒有被罵猥瑣是好事，可是，“純情”是什麽鬼？蕭銳想不通地斜睨對方：“襲胸是很純情的事嗎？”

“你想想，這是幾歲小孩最喜歡玩的事？”

蕭銳覺得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

“其實無論是當武替還是演員，我肯定會和同性或者異性有不少肢體接觸，我并沒有你所謂的‘太片面太過敏’的那種障礙。”俞允同稍稍認真下來，如此說明以安撫俞允同，大意是希望他放下心來。

但其實蕭銳更加不放心了。“你是有孩子的人，不要拍床戲。”他鄭重要求。

俞允同忍笑一本正經開口：“你是不是對動作片有什麽誤解？動作片和愛情動作片不是一回事。”

蕭銳忍不住問：“你以為我是需要看愛情動作片的人嗎？”

他在脫口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愚蠢。

“也對，蕭公子哪裏有時間觀摩別人的娛樂生活。”俞允同點頭贊同。

蕭銳只能硬着頭皮狡辯道：“別這麽說，其實我很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