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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漾昨晚都沒怎麽睡,努力消化着螞蟻、兔子、妖怪這些東西。
好在她的心裏承受能力有過一段打激素的經歷,接受度還是比較強的,已經基本接受這個世界是有妖怪的這種設定了,并且也接受了姜硯是個大妖怪的設定,這就很完美得解釋了為什麽自己看見他,就發自內心地感到害怕。
不過她始終無法接受一點,那就是自己是只兔子這個設定。
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是個人啊!遲漾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掏出手機,就着黑色的屏幕認真打量着,大眼高鼻子小嘴,明明就是個人?怎麽可能是兔子?
兔子會用手機嗎?顯然不會呀!
遲漾正專心致志對着手機思考自己是不是人這件事,早自習鈴聲就響了起來。
片刻後,班主任趙小博走了進來。這是個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新人教師,具有極其強烈的身為人民教師的責任感,誓将滿腔熱血都灑在祖國花朵的身上。
此時,趙小博意氣風發地站在講臺上,環視了一圈,看着講臺下的一群小蘿蔔頭,倍感欣慰。不過他的目光一頓,停在了遲漾身後——那裏的蘿蔔坑裏缺了個蘿蔔頭。
遲漾察覺班主任的目光,迅速将手機放了下來,卻聽趙小博說道:“姜硯同學今天沒來嗎?”
遲漾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昨天周一,最後一節班會課,班主任調了座位,剛姜硯剛好排到她後面的位置。
當時姜硯逃課了,所以後面那張座位一直是空的。沒見到他人,遲漾倒不覺得害怕,而且她生性膽小內向,實在不敢跟老師提出“姜硯太可怕,我要換座位”這種有些無理的要求。
新學期就連着兩天逃課,趙小博不能接受,他感覺自己的教學生涯剛開啓,就受到了沉重打擊。
“姜硯同學又逃課?”他聲音一提,開始在腦海裏默默組織語言,想着怎麽以姜硯同學為反面教材,教育這些祖國花朵。
但還沒等到他組織完語言,門口就響起了一道漫不經心地聲音——
“姜硯同學只是遲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道聲音吸引,自然而然看了過去,遲漾也忍不住側頭往外看。
姜硯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拎這個破口袋似的書包,吊兒郎當地向趙小博道歉:“不好意思老師,路上堵車了。”
“下次早點到,別再遲到了!”
趙小博板着臉教育了他兩句,便揮手讓他進了教室。
姜硯拎着書包,踢踢踏踏地走進教室,腳步卻頓了一下,然後望向趙小博。
“昨天下午換了位置,你現在的位置在那裏。”趙小博說着,順手指了一下遲漾的方向。
姜硯順着班主任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了坐在他前排的遲漾。
遲漾本來正暗中觀察大妖怪姜硯跟普通人有什麽不同,誰知道姜硯突然看過來,她的偷看就被抓了個現形。
對上那雙眼,遲漾只覺得後脖頸像被刀紮了似的,整個人刷一下就繃直了,什麽暈暈乎乎,什麽嚴重睡眠不足,都不是問題,在會吃人的大妖怪面前,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求生欲使人創造奇跡。
看着小兔子吓得繃直了身體,姜硯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角,随即恢複懶懶散散的模樣,跟老師道了謝,就不緊不慢地往那邊走去了。
遲漾坐得筆直,小背脊挺得板板正正,盡量不要做出任何會引起大妖怪注意的舉動。她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餘光卻在偷偷注意着越靠越近的姜硯。
姜硯好像故意折磨她似的,走得極其慢,慢悠悠晃過去。
姜硯靠得越來越近了,不到一米、不到半米……
遲漾緊張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指尖,克制着自己想要跳起來逃跑的本能沖動。
她覺得自己幾乎都能聞到大妖怪的味道,就是很兇的那種味道,她有點心慌,一沒忍住,打了一個嗝。
雖然聲音不大,掩在了同學們晨讀的聲音中,但她的肩膀正抑制不住地顫抖着。
遲漾:……
姜硯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随着打嗝,肩膀還在抖着。
小姑娘看起來白白軟軟的,雖然極力裝鎮定,但滿臉都寫着“我害怕”,眼眶都紅了。
姜硯有點郁悶了,他覺得自己可和藹了呀。大妖怪行列裏,就屬他姜硯最和藹呢!
遲漾察覺姜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頭皮都炸了起來,幾乎要哭出來,十分想大喊:姜同學,你走快點呀,我好害怕啊!
在遲漾的意念催動下,可怕的姜同學終于慢吞吞走到了後面,從容地坐了下來。
這下,遲漾的頭皮炸得更厲害了,感覺這樣更可怕了!
獵食者在身後盯着你,這種感覺emmm……酸爽到難以言喻,好像随時都會被咬斷脖子。
遲漾有點憂愁,感覺自己被掐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她一個無辜弱小的人類,為什麽要遭受這種摧殘。
整整一上午,遲漾都在那種頭皮發緊的狀态下度過的。
不過下午這種狀态就得到了緩解,因為姜硯大妖怪又雙叒叕逃課了。身為學習委員,遲漾覺得,逃課有時候還是挺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因為開學沒多久,同學們還沒有飽受學習的摧殘,精神面貌還是十分積極向上的。午休過後,有半小時閱讀時間,大家基本都拿出課本開始認真看書。
閱讀時間剛開始沒多久,班主任趙小博就踩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了教室。
“同學們,今天我們班來了一個轉校生,大家鼓掌歡迎。”
苦讀的學子們立刻丢了書,好奇地往門外看。
遲漾随着看了過去,門口站着個清瘦少年,劉海微長,随着他走進來的動作,輕掃着額頭。
少年穿着幹淨的校服,規規矩矩拉好拉鏈,衣領按标準翻着,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了結實有力的小臂。
遲漾看見他第一眼,第一印象就是,哇,好白啊。
少年白得過分,似乎會反光,而一雙眼漆黑,形成鮮明對比,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越發清澈幹淨。
在趙小博的引導下,少年已經走到講臺上做自我介紹了。
少年明眸皓齒,皮膚白皙,笑起來雙眼彎成月牙,十分好看,臺下所有人都不覺被他吸引了目光。
“大家好,我叫裴瑜,”他說着頓了頓,彎起月牙似的眼,“很高興能跟大家成為同學。”
介紹完畢,趙小博環視了教室一圈,指着角落裏一個位置說:“裴瑜同學,你先去那裏坐,下周再調位置。”
裴瑜站着沒動,目光一點點巡睃,緩緩停在了遲漾身上,然後意味不明地眯眯眼。
“老師,我想坐那裏。”他指着遲漾身後的空位置說道。
遲漾被陌生同學那樣注視着,頓時覺得心底有些發毛,悄咪咪挪開了自己的目光。
趙小博一看見那空座位,血壓就飙升,姜硯同學簡直是他教學生涯跨不過的坎兒。
“那裏已經有人了,今天請假。”
裴瑜沒再說什麽,乖乖走向了班主任安排的位置,不過目光停在遲漾身上好半天才緩緩收回來。
趙小博被逃課的姜硯刺激到了,鬥志昂揚地往辦公室走,要打電話找家長。
遲漾趴在桌上,看着班主任的背影,總有種他在撒丫子奔向血盆大口的錯覺。
下午放了學,遲漾照舊在食堂吃了飯,才往家走。她今天問了生活老師,宿舍這兩天就該安排下來了,再堅持兩天就勝利了。
因為昨天撞上了姜硯同學暴力事件,遲漾慫慫地作了決定,往前走一站,去前面的站臺等車。
她還沒走出校園,在林蔭道上就被人叫住了。
“同學。”
遲漾聞聲轉過頭,見今天新來的轉校生裴瑜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正慢悠悠往這邊走。
裴瑜同學長得很好看,襯着校園的綠蔭和夕陽,簡直像幅畫。這種少年,在學校應該是備受追捧的。
遲漾有些遲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叫我?”
裴瑜緩緩點頭,漂亮的眼又彎了起來,同時加快了一點速度。
裴瑜走到了她身前兩米處,沒有停下,一米處,還不停,只有半米了!!
二十厘米了!
同學,你靠那麽近想幹什麽?!
陌生人的靠近,讓遲漾下意識緊張起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裴瑜幾乎走到遲漾跟前,才停了下來,然後低下頭,慢悠悠打量她。
接受着莫名打量的遲漾感覺後背一陣陣緊繃,她顫聲道:“裴、裴同學,你有什麽事?”
“你是誰?”
“啊?”遲漾吃一驚,猛地擡起頭,一雙圓眼盯着他,“我叫遲漾啊。”
裴瑜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盯她。
他的眼又黑又亮,原本該是清澈充滿朝氣的,但遲漾卻莫名覺得他的目光很冷,是那種能讓人心底生寒的冷。
氣氛瞬間變得僵硬,遲漾太陽穴突突地跳,心底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緊張地攥緊了雙手。
就在遲漾考慮是不是要不管不顧地跑掉時,不遠處傳來了交談聲,幾個結伴而行的男生走了過來。
裴瑜聽見動靜,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沒什麽,明天見。”
他說完,就獨自離開了。
遲漾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和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心底升起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吱一聲呗~
通知一下:改了更新時間啊,以前是六點零一秒,現在是六點零二秒,差了一秒,大家要記住了。(嚴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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