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用手扶住額頭,明棠閉上眼迷瞪了幾秒,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喂?”
葉骁嘴裏叼着煙,疑惑的伸手拍拍自己的手機,還以為手機出什麽毛病了。
這一句明棠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磨了磨牙,就算隔着幾千米葉骁也能聽見她話裏頭隐隐的火氣:“打電話你不看看現在幾點?”
幾點了?葉骁還真的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又低頭對着手機嘀嘀咕咕:不就是三點嘛。
“你說什麽?”明棠把手機貼耳朵上,這邊隐約聽見他說話,但是聽不清楚。她認真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罵我了?”
葉骁哽了哽,一時間沒說出話來:“…我罵你什麽?”
話是這樣說,怎麽就連自己聽着都有股心虛的感覺呢。
明棠真是無語:“你到底什麽事,我要睡了。”
難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打電話,葉骁在心裏嘀咕,嘴上卻沒個正行,“給你說聲早上好。”
“現在幾點?”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明棠摸到床邊櫃上的水灌了一口,冰涼的水液順着喉嚨滑下去。或許是夜裏空調開的太涼,身子卻是熱的,一口下去明棠捂着胸口中間的位置,感覺到了什麽叫透心涼。
清了清嗓子:“沒事挂了。”
葉骁這回倒是很聽話,沒有繼續糾纏,直到電話挂斷了,明棠心情複雜的盯着泛藍光的屏幕,視線還是難以從‘葉寶寶’三個字上移開。
電話挂斷了,明棠沒搞懂他意思,倒在床上幾分鐘又沒心沒肺的睡着了。
三個小時之後,朝陽初升,遠方的天際慢慢泛出魚肚白,淡淡的金色光輝灑在郊區的一家私人高級療養院二樓。
漸漸炙熱的陽光透過通透幹淨的玻璃窗照射進整潔的房間裏面,房間內很明亮,擺設精致簡約,但是細看便能看去所有的東西都價值不菲,絕對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
房間裏面的床上安靜的躺着一個女孩子,從面容上來看很年輕,大概二十幾歲,面容很美麗,只是有些蒼白。
但是還有就是,她實在是太安靜了,就連胸/前呼吸起伏的弧度也是極為細小的,不細看的話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沒有呼吸的人。
“吱呀——”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個身材修長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他先是下意識往床上看了一眼,随後輕輕的把關上,盡量不發出什麽擾人的聲響。那在人前一向桀骜不馴的眼神此刻竟也少許的顯露出些許溫情。
“小初,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葉骁手中還捧着一束很新鮮的百合,上面是沁着露水。淡淡的花香萦繞在他的身上,他從門口一路走到窗前,将窗臺已經有些慘敗的花扔進垃圾桶,将水倒掉重新接滿,然後換上自己手中的花。
“今天的百合很新鮮,你喜歡嗎?”葉骁一面拿起剪刀修剪,一面垂眸自言自語,整個人的神态閑适放松,絲毫不像是其他人平時遇見的樣子。
收拾好一切,葉骁轉過頭看向床上的女子,目光溫柔的看了很長時間。他将手上剪刀放下,走到床前,輕輕捏捏女孩十分消瘦的臉頰。
“小懶貓,打算什麽時候起床?”
但是女孩自始至終甚至沒有回答過他一句,整個人了無生機的躺在那裏,雙眼緊閉。就好像一切只是葉骁的一場夢境而已。事實上,葉骁也真的希望是一場夢。
葉骁拉了張凳子在床前坐下,又開始低頭削蘋果,通紅的,品相精致的蘋果,拿在手裏飽滿的一顆,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削完蘋果他又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裝在精致的陶瓷盤子裏,擺盤還挺認真,擺好了用銀質的小叉子叉在上面,站起來,盯着女孩子那張跟自己七八分相像的臉瞧。
可是女孩子依然沒有給他什麽回應,像是完全把他當成了空氣一樣。
葉骁沉沉的嘆了口氣,把椅子又拉近了些,聽着她依舊微弱的呼吸,精致臉龐上慢慢染上些許陰霾。
“封景到底有什麽好?”葉骁看着她,像是真的在質問一樣。
“一個寧願你死都不願意說出哪怕一句欺騙的話,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他居然能就這樣看着你去死……”
“——他到底有什麽好?”葉骁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烏黑的眉眼漸漸狠厲,他恨不得将封景拆吃入腹,仿佛這樣才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可是就算他再生氣也沒什麽卵用,葉骁自問自答了幾分鐘,拿起一個沒洗的蘋果洩憤似的啊嗚咬了一大口,然後猝不及防的被酸到了牙。
紅色的蘋果怎麽是酸的。
葉骁面無表情的盯着手裏的蘋果,轉手‘砰噔’一聲丢進了垃圾桶。
“還有,你不是喜歡他嗎。”葉骁繼續說,只不過這時的聲音淡淡的,“他現在早就已經把你忘了,明家從前丢過一個女兒你知道吧,現在被找回來了,長的還挺漂亮。我看封景這次是動了些心思,畢竟比起你來,她起碼會說話會動,是不是?我看你也不過如此,當年沒本事,現在就只能看着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說完對着床上的人呲牙一笑:“以後他們不僅會談戀愛,會結婚,會做/愛,還會做好多你沒辦法做到的事情。怎麽樣,氣不氣?氣就起來去找他啊,在床上躺着誰不會啊?”
女孩子還是沒說話。
舔了舔被酸到的牙,葉骁從褲兜裏掏出煙,抽了一根咬在嘴裏,沒點上。牆角處有個小型的沙發,他一屁股坐下,把長腿随意交疊起來搭在茶幾上,望着窗外出神。
窗簾被葉骁拉了一層白色的的薄紗,隐約可見外頭的風景,陽光照不進來,熱度消退了很多,只從窗簾邊角洩露了一絲淡金的亮光。
“砰砰砰。”
門響了。
“葉骁,滾出來。”
葉骁沒轉頭也知道是誰,不情不願的把腳收回來,又不情不願的出了門。
叫葉骁滾出去的是一個年級大概四五十歲的男人,體型瘦長,穿了身幹淨的白大褂。這人是葉骁的親大伯,也是這家療養院的院長。
葉建國皺起眉,将手中的報表收起來,“你又削蘋果給葉初吃?跟你說了多少遍她不會吃也不能吃這種東西?”
“還有,在病房裏面不能抽煙,這是不是常識?你腦子呢我問你?”
葉骁垂眸看了看手裏揉皺的煙,給葉建國展示了一下,随手扔進身旁的垃圾桶,一攤手:“本來就沒抽啊。”
“她什麽時候能醒?”葉骁抱着雙臂靠在牆上,從嘴裏吐出這幾個字。
此時的葉骁看起來像是個無所事事的,也就一張臉能有點看頭的二世祖,事實上這也沒錯。
葉建國聞言看向病房裏面,片刻之後微微搖頭,随後擡眼問:“你是不是又說什麽話刺激她了。”
“沒。”
“行了。也別三天兩頭就來看一次,有情況我會通知你,怎麽,瞪我幹嘛,我還能把我親侄女給賣了?臭小子,趕緊滾我告訴你,看見你就煩。”葉建國不耐煩的揮手。
自從又一次看見葉骁坐在妹妹床頭抹眼淚之後,葉建國看葉骁是哪哪都不順眼,找着機會就刺他‘跟林妹妹似的,幹脆改名叫葉黛玉算了’‘給男人丢臉’。
葉骁真他媽無語,自己不就是有點感傷,給搞的非得批/鬥自己,他都懷疑自己這個大伯到底是不是親的。
在葉初還活蹦亂跳的時候,葉建國對侄子和侄女的态度也是兩極分化,葉初絕對是親生的,葉骁感覺自己是路邊垃圾桶撿來的。
但是他心裏知道,大伯只是不願意自己看見葉初這樣子,心裏難受罷了。只不過葉建國就是一個嘴炮,尤其是看見葉骁就開轟,這麽多年,葉骁都習慣了。
葉骁搖搖頭,看向病房裏面,“我再陪她一會兒。”
葉建國點點頭剛要轉身離開,突然又想起什麽,停下腳步轉過來,用手指着葉骁問:“還有,你是不是惹明海那個剛找回來的小孫女了?我警告你啊,別給葉家惹什麽亂子,離人小姑娘遠點,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你配得上人明老爺子的小孫女嗎?那可是明老爺子的命,離遠點你知道嗎你……”
說着也自己嘟嘟囔囔的走了,只留下葉骁一個人在原地懷疑人生,這個天天逮着機會不分青紅皂白就罵自己的人,真的是自己父親的親兄弟,自己的親大伯嗎?
我不配?這句話有點意思。我不配,封景就配嗎?
葉骁舔舔猩紅的唇角,漆黑的眸子裏面滲出點光,我倒是想知道知道,比起他,我是哪裏不配。
葉骁也離開了,走廊上再次空無一人,到處都是一片雪白,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床上的女孩子身上插/着各種各樣的細細的管子,精密潔白的冰冷儀器在四周不停的運轉着,屏幕上面的數值忽高忽低。
一片寂靜之中,床上女孩的長睫好似微微顫動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沒話要說,冠狀病毒趕緊滾,詛咒你祖宗十八代更晚了,今天還是要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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