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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導，電影首映票房出來了。”制片方助理拿着文件，走進了會議室。

游暢搓了搓臉，他的臉本來就白得透明，因為熬夜薄薄的眼皮子下透着青黑，看起來非常憔悴。

“怎麽樣？”游暢的聲音沙啞，他靠在沙發上神情帶着難以言喻的疲憊。

他拍得電影撲了太多次了，按理說他的心态應該老練平穩。

只是失敗這種事情，不是一句習慣就能用平常心對待的。

而且這部電影是他與星光娛樂簽了對賭協議，要是電影票房沒有過三億，要麽他旗下的工作室歸星光公司所有，要麽他自掏腰包補齊票房差額。

可以說，這是游暢導演生涯的背水一戰了。

游暢面上不動聲色，私下裏卻緊張的捏着自己的手指，首日票房超過三千萬的應該是很穩的。

試映的口碑他看了，影評人都說電影完成度很高，不論是鏡頭構造，還是故事節奏都可圈可點，立意也很深刻。

業內估計這部電影的票房能過五億，要是電影的宣發到位首日票房過八千萬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次應該沒問題吧？

“全國各地影院的票房統計已經出來了，首映日電影票房一千五百八十七萬。”助理面無表情報告着電影票房數據，“根據權威票房估算方計算後，這部電影票房最後在9千萬～1億之間。”

游暢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這個票房成績連成本都撈不回來。

“我記得上星期上映的《青春不散場》的首映票房都有一個億吧？”游暢的嗓子有些幹澀，音色都變得有些失真。

助理也有些同情看了游暢一看，兩部電影他都看了，《青春不散場》講得是分手堕胎的四角戀，不屬于觀衆青春的青春片，但因為有鮮肉和小花的加盟，影片一上映就跟票房收割機一樣，還沒上映幾天就狂卷五億票房。

而游暢的《鋒芒》，雖然比不上讓他在戛納上嶄露頭角一.夜成名的《0714》，但完成度也在及格線以上，比那什麽青春不散場中人物連基本邏輯都沒有，劇情跟在玩跳樓機一樣的電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做影視不是做慈善，看重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投資方不在意一部片子到底拍得是好是壞，他們只在意，這部片子能給他們賺來多少票房。

因此助理從報表後面，抽出兩份合同，他公事公辦的說道：“游導，這是當初你和我們公司簽的對賭協議，這一份是股權轉讓協議，而這一份是債務确認書，畢竟事關重大，你可以仔細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是選他一手成立起來的工作室，還是選擇兩個億的負債生活？

“其實以游導你的長相，換一種方式涉足娛樂圈或許是種不錯的嘗試。”助理也知道這個決定不是能夠輕易能做出的，他見游暢一臉頹唐，半開着玩笑的說道。

不過說實話，游暢的臉确實是非常出衆，桃花眼，翹鼻，微抿的薄唇，五官精致清冷卻又不顯得女氣，眼下一顆小痣，讓他的清淡又給人一種脆弱需要呵護的感覺。

當然和游暢合作過的演員都知道這種脆弱只是錯覺，他可是有“片場暴君”的稱號的人。

游暢嘴角勉強的扯了扯，應付的笑了笑，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聽了，不過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再說他現在心裏亂糟糟的。其實他的工作室最近幾年都很沉寂，之前他全全投入在電影的籌拍中，完全沒有細想為什麽星光娛樂會對他的工作室感興趣，主動把工作室的歸屬納入到對賭協議中？

要知道自從四年前的由那人引起的簽約藝人集體出走事件後，他的工作室狀況就一落千丈，除了他這個曾經的天才導演外，也沒有什麽有名氣的藝人了。

他撲了好幾部電影後，他曾經的導演光環也所剩無幾了。想來想去，他的工作室唯一還能引人關注的就是，曾經捧紅了一個國際影帝周明宸吧？

怎麽又想起那人了，游暢心裏憋氣，忍不住的想要是周明宸知道他的電影又撲街了，指不定現在有開心吧？

原本是打算放棄工作室的，但是一想到周明宸，游暢的決心怎麽也下不了。

兩人決裂後關系一直很緊張，這兩年還好，時間也長了兩人也成熟了不少，只是明裏暗裏的別苗頭。

現在周明宸已經是巨星大腕，而游暢的電影一撲再撲，所以總是游暢輸的多，但是一想到當初工作室就是為了方便安排他和周明宸的工作成立的，要是他現在放棄了工作室，好像就是向周明宸徹底認輸一樣。承認失去了周明宸，他連工作室都保不住了。

“再給我幾天考慮時間吧。”沉默了半晌後，游暢還是下不了決心，明智的做法是放棄工作室，只是這個決定不是那麽輕易進做出，“合同我先帶回去了，我會再好好想一想的。”

游暢走出星光娛樂的大廈，擡眼一看，四周高樓林立，巨大的水泥怪物把人圈在由名利主導的狹隘的圍城，天空變得離人越來越遠。同時這個城市似乎又太大，使得人人之間是如此的界限分明，如河水奔騰的車流、喧鬧的人群依然如故，沒有因為一個人的失意落寞一點有半點變化。

游暢從大四開始接觸電影，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明明學得是金融卻一頭紮進了導演的行業。他身邊有太多反對的聲音了，不論是家人，還是朋友，都覺得他瘋了。

但他就是熱愛，對那個光影世界深深的着迷。

曾經在那麽多人的反對下依然堅定不移的游暢，第一次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拍電影？

無意中游暢走進了一家電影院，買了一張《青春不散場》的電影票。

因為兩部片子的檔期很近，游暢之前沒有時間去看，現在他拍得電影是撲定了，他正好去看看這部電影有什麽過人之處。

電影播放到一半，游暢就從電影院走了出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失意頹廢，整個人跟被人喂了炸.藥一樣。

什麽玩意？

他承認他的《鋒芒》是犯罪片，題材不是那麽大衆化，在完成度上還有瑕疵，但也不至于被《青春不散場》這種片子給完勝了，MV一樣的畫質與劇情，他這才離開電影院沒幾分鐘，但是現在回憶電影，除了那幾張很美型的臉蛋外，什麽都記不住了。

要是技不如人拍不出好電影，游暢心裏有不甘心，但是還是能坦然的接受這種命運，他雖然嘴裏常常說着什麽活到老拍到老，但也知道這是不現實的。但是要是他在這種片子上就放棄自己的夢想，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游暢摸出一直振動的手機，剛才進電影院後他就把手機調成靜音了。一看是個陌生電話，他還有些莫名其妙，這個時間誰會來找他呀？

接通電話後，是一道溫柔的女聲：“請問是游暢先生嗎？”

“是的，我是游暢，請問你是？”手機那端有些嘈雜，游暢似乎聽見了呼喚醫生、護士的聲音，他心裏咯噔一下，有些不詳的預感。

“你好，這邊是聖華醫院，你的——”溫柔的女聲不知該如何形容兩人的關系，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的親人在昏迷前，讓我給你打一個電話，他讓我替他向你道歉，說對不起，但是他不後悔……”

後面的話游暢完全沒有聽進去，這不祥話語讓他的心撲通一下像是掉進了冰窟，他來不及細想他的家人怎麽會出現在國內的醫院，但被恐懼支配的大腦已經驅使他向着醫院的方向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