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冰淇淋
“我們是離開還是?”哥哥的腳尖朝着陳維端的反方向,他想離開陳維端的想法很強烈,我能感覺得到。
“先吃飯,吃飯後我們去找老師,我想先知道你弟長什麽樣!”
陳維端拉着哥哥進了食堂。
食堂只有一層,小到打飯阿姨就兩個。人和人都隔得近,說不了悄悄話,除非貼着耳朵。
“我說了,他跟我幾乎長的一樣,除了比我矮比我白。”
哥哥的表情有些不愉悅。
“性格?具體身高?成績怎麽樣?我還指望着你幫忙,結果什麽忙都忙不上!”
陳維端也一樣,不開心。
“你去問班主任不就知道了,怎麽比我還想找到我弟。”
“早問過了!”
陳維端翻了個白眼,貼着哥哥的耳朵悄悄地說:“我想升職,等我把兇手找到了,大概就能轉正。”
“那你加油。”哥哥有些燥熱,他低着頭把手放在了陳維端的左肩上,推開了他。
然後一個人走出了食堂。
陳維端的聲音就在哥哥後頭響起。
“你不吃飯啊!”
“吃不下。”哥哥小聲嘀咕着,他走得很快,已經離陳維端很遠了,這句話只有我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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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個人走到教學樓裏,教學樓裏沒有有人,大家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
他找到高三七班,我的班級。
我的日記本上沒提到過我的班級,但遺書裏提到過。
他看過遺書了。
哥哥找到了我的課桌,雖然桌子都長得一樣,但我的課桌很好找,桌腿歪歪扭扭骨折了似的,桌面的皮又破又爛,安安靜靜躺在垃圾桶的邊上,就像我躺在水底一樣。
我的東西果然都随我。
“劉黎文!”
是陳維端,他把扶起桌子的哥哥吓了一跳。
“在呢,聲音小點!”
哥哥長呼一口氣。
“你居然知道你弟的班級?不錯啊,我以為你對你弟完全不了解呢!”陳維端見桌子裏掉出了一堆堆書,書上的名字卻不是我的。
“查明!這孩子就是溺死的其中一個。”他肯定的說道,“這是查明的桌子!”
“是我弟的,你不記得嗎!”
陳維端拿出手機翻到了3月2日那篇日記。
3月2日,天氣大太陽,我忍不住熱買了冰淇淋吃了,可班主任規定過不能帶零食進班級,同學們舉報了我,班主任讓他們把我的課桌扔到最後一排。但他們扔到了垃圾堆裏邊。
哥哥随意拿起幾本書翻看着,書上的筆記多到覆蓋了原本書裏的字,再翻另一本的時候,一張快遞單掉了出來,是快遞員留下底單的那張。
哥哥沒給陳維端看單子,淡定從容地把單子塞進了口袋裏。
陳維端低着頭也去看書,以為有什麽線索,所以沒注意哥哥的動作表情。
“诶!我跟你說,我剛又看到那個張麗麗,我覺得她跟那個體育老師奇奇怪怪的!”
陳維端翻了很久的書,都沒發現特別的地方,趕緊跟哥哥分享剛剛在食堂看見的事情,避免時間長了,混淆記憶。
“怎麽個奇怪法?”
“一老師會這樣摸女孩的頭嗎?”陳維端學着體育老師的動作和眼神,去摸了摸哥哥的頭,只是動作學的不太像。
“一男警察會這樣摸男人的頭嗎?而且你是用拍的,哪裏是摸了?”哥哥驚愕地睜大眼睛,望着滿眼溫柔的陳維端。
“我不稀罕摸你這樣的老男人!只是給你示範下他們兩奇怪的氛圍,說又說不清楚!”
陳維端又恢複到正常的眼神,眉壓眼,兇兇的。
“是挺奇怪的,他們說了什麽?”哥哥拿出新手機,在手機裏查着他已經背下來的快遞單號。
“老師,你看我的發夾好看嗎?”
“好看,不過你以後上我的課要把頭發紮起來。”
“好的老師我會聽話的。”
陳維端像個機器人一樣說着前兩句話。第三句他故意壓低了嗓子,輕輕地學着張麗麗的聲音,還是學得不像。
哥哥被他那副模樣,逗笑了。
“這女孩說話咋那麽嗲呢?”陳維端抱着自己的雙臂,打了個寒顫。
春天溫暖的風和太陽光從開了的玻璃窗穿了進來,它們走到在教室裏的每一個地方。
把陳維端和哥哥的臉都照亮了。
什麽時候能照到我的臉呢?我的臉很慘白,需要多曬曬太陽才能變黑吧!
“你別光笑啊,什麽線索都沒找到嗎!”
哥哥還是搖着頭,笑眼彎彎的,我覺得他的笑容很勉強。
“沒有,不過你覺不覺得蘑菇就是張麗麗。”
“蘑菇是短發啊!她頭發垂到腰了。”陳維端不同意哥哥的看法。
哥哥見他不相信,有了解釋的興趣,“直……”
“別跟我說直覺!”陳維端立馬反駁他,紅着眼想跟哥哥翻臉,他不喜歡哥哥冷漠的态度。
起碼失蹤的人是他劉黎文的家人。
“破案是講證據的!”
突然教室外的過道裏傳來了女學生的聲音。
哥哥立馬捂住陳維端的嘴,陳維端嘴裏呼出的熱氣,散在哥哥的手心,讓他覺得直癢癢。
陳維端是個分得清場合的人,立刻安靜,也不掙紮。好在女孩們沒進教室,她們不和我一個班級。
“好羨慕張麗麗啊!有錢就是任性!”聲音尖尖的女生先說話。
“是啊,她的頭發在哪個理發店接的,好自然!”
“知道有什麽用!你有錢嗎!”
“好吧,價格勸退!”
等人的腳步聲都消失後,哥哥才放開陳維端,陳維端點着頭,“嗯,蘑菇就她了。”
“你比我還草率吧!”哥哥推開陳維端,他堵住了哥哥走出垃圾堆的唯一條路,哥哥離開了教室,聽到了陳維端在後頭低沉的吼聲。
“閉嘴!”
“去哪啊!”罵人的是陳維端,主動放下臉跟在哥哥背後的也是陳維端。
“找車裏子!”哥哥擡起手在空中劃了個v字,意思是第三聲。他從陳維端的口袋裏拿出陳維端的手機,翻動着被陳維端拍下的我的日記。
“我什麽時候跟你這麽熟了?”
陳維端的手機沒有設密碼,哥哥皺着眉盯着他看,這年頭居然有人的手機不設密碼?
而我每次偷偷想玩哥哥的手機,都解不開他的密碼。
“你看,這個車裏子跟這個車厘子很明顯是兩個人,不是錯別字!”
哥哥指着一篇寫着車厘子的日記念了起來。
“今天又被蘑菇逼着穿裙子,又要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可車厘子出現了,他還是高大帥氣,只是吹了吹口哨壞人就都吓跑了。”
“看出什麽區別了?”
“看出你是笨蛋!”哥哥罵人的聲音好溫柔,罵我的時候又是另一副模樣。
“靠!”陳維端把坐在駕駛位的哥哥推開,他一腿上了駕駛位。
春天漫雨,小雨淅淅瀝瀝的點在了陳維端的皮衣上,又滑去了地上。
雨像小人一般有了生命,會逃走似的。
“他們逼劉城文做了多少事啊。”哥哥低着頭聲音小到只有陳維端能聽見,雨點打在他的後頸上,那是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撞到了什麽,就會暈過去。
“想知道就扶好車!下雨了,證據會容易不見的!”
陳維端帶着我和哥哥,朝我們小鄉鎮唯一的水庫去了,我的同學們曾經就睡在湖底,可時間不長,總還是見到了太陽。
幸運的人到死都是幸運的,有人為他們流下眼淚,有人為他們把泡脹破開的皮膚縫起來。
而不幸的我呢,吃了一口冰淇淋,就從頭皮冷到了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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