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照片
今天爸爸也在家,他的腿斷了一條,又窩在破爛的沙發上抽着煙吃着瓜子,瓜子殼也吐了一地。弄着家裏很臭很亂。
“黎子!你們兩怎麽濕成這樣?沒帶傘嗎?”
我聽見了媽媽的聲音,但我的眼睛,卻還是看不見他們。
“哎呦,你慢點,別撞傷了自己。”
是哥哥撞着了門,他的右肩與門發出砰的碰撞聲,把爸爸給惹惱了。
“死老太婆,還在做豆腐!老子要吃飯!”
爸爸停頓了一會,邊咳嗽邊喊話。
“一個兩個的都是瞎子,我上頭遭了什麽孽!咳咳咳,呸!”
爸爸咕嚕咕嚕的咳嗽着,吐了兩口濃綠的痰在地上,又用鞋底把痰在水泥地上劃拉開。
我突然能看見他們了,我的嗅覺被放大了,能聞到痰的臭氣,是那臭氣刺激着我睜開了眼,只不過眼睛看到的畫面還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被眼屎覆蓋住了。
“淋點雨沒事,你去做飯吧,小陳也在家裏吃,多做點菜。”
哥哥揉了揉眼睛,進了房間。
陳維端剛要跟着他一起進了房間,就聽到的爸爸的聲音。
“劉黎文,你過來幫我發張照片,怎麽發啊!”
爸爸要把他的自拍照片發給網友看。
哥哥呆在房間裏沒有動靜,陳維端以為他是沒聽見,只有我知道哥哥是不想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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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幫你!”
“你告訴我就成,我自己來。”
爸爸推開了陳維端要去點屏幕的手。
即使爸爸态度不好,陳維端也不願跟長輩計較這些,他懸空着手指教着爸爸,“點這裏,再點這裏,再這裏,可以了。”
“你說慢點,再點哪裏?”
這是哥哥剛給爸爸買的智能手機,所以爸爸還不太熟悉,他以前都是用老年機。
“點這裏,再點這裏,再這,就可以了!”陳維端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操作。
“哦哦,行。”
完事後,陳維端走進了我和哥哥的房間。
“你家沒廁所嗎?我想洗澡。”
“有啊,去井裏打水,然後去大概打四桶水,然後再倒進水壺裏,一桶水要分開燒三次,然後再把熱水冷水一起提到鐵棚裏,記住把鐵棚的塑料布要關上,當然這裏偏僻,也就那只狗會看你的裸體。”
陳維端微微張嘴,看着哥哥。
“好麻煩,算了。”
哥哥輕笑着搖搖頭,把床下發臭的車厘子和我抽屜裏的g/v影片扔進了垃圾桶。
“所以說讓你回自己家的。”
“我說了,我沒家。我從外地的來這工作的,回宿舍他們見到我這副模樣又要問東問西。”
陳維端看了眼垃圾桶裏的g/v沒說話,他坐在我的床上翹着二郎腿,哥哥的床不讓他坐,哥哥有輕微潔癖。
“可以撒謊啊,而且你來這窮地方工作是不想娶老婆了?”哥哥扔完水果後,就站在陳維端面前,把襯衫給解開了。
“不想,呃,也不是。考上後分配的,自己又不能選。”
看着光着上身的哥哥,陳維端的臉瞬間變紅,就像車厘子咬開了橫截面的顏色。
“打算做多久就離開。”哥哥的肌肉線條完全沒有,只是瘦出來的骨骼肌理很明顯,這樣的身材說不上酷和強壯。
卻很少年感,很誘人。
“等升職,升職了才能離開這裏吧,我叔臉上也有光。”
陳維端扭開臉,他不看哥哥,他看着牆上的獎狀,那些都是寫着劉黎文這三個字的獎狀。
“你叔?”
“他是局長,不過我不是靠他進得局子,我自己考的!”
陳維端起身走近牆面,沒有一張寫着劉城文名字的獎狀,他想找我的獎狀。
“信你。”
“呀!怎麽就信我了?”陳維端又回過頭正好對上了哥哥的眼睛。
哥哥用白毛巾擦着上肢,他不看手上的活,眼神卻盯死了陳維端。
陳維端難免不會想,剛剛哥哥就這麽一直盯着他。
“救命恩人呗,您最大!”擦完身體後,哥哥從他的床邊抽了根煙,點燃了。
煙霧瞬間散在小房間裏到處飄着。
“我可受不起老男人的您,別把我喊老了。”陳維端笑了笑,走到窗臺邊把窗臺打開了,留了個紗窗。
從紗窗往外看,正好能看見那顆大樹。
“我也你大不大幾歲。”哥哥這會的音色有着軟糯的味道。
“有證據嗎!”陳維端不為所動。
“沒有。”
“身份證看看?”
“原來是來查身份證的,有必要兜那麽大一個圈子,我還覺得你挺傻一人。”哥哥舉起修長的手指,說一件就按下一個手指。
“虎得一批跳下水,手機也不設密碼,給我換的是個蘋果手機,還有……覺得劉城文是他殺。”
陳維端見哥哥這樣說有些急了,“你他媽還是不信他殺嗎?你弟我不知道,失蹤了是死是活說不準。那三孩子的爸媽可都說他們不會游泳。”
“行,就算是意外死亡。張麗麗不敢報警,她怕自己的人生被毀,那你弟呢?你弟的書包也在樹底下,湖裏可沒撈出他的屍體啊?”
哥哥張了張嘴,沒說話,陳維端也不給他機會說話。
“接到張麗麗報警電話的人是我,她說她的三個同學失蹤之前都在水庫玩!注意啊!我聽得清清楚楚,三個!後來她去錄口供的時候,又說你弟也在,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所以你懷疑張麗麗?”
“嗯。”陳維端很明顯生氣了,他的表情陰沉,充滿了不愉快。
“他們都不信我,說我值班會困,聽岔了也情有可原,說白了不就是覺得我剛出社會,年紀輕嗎!我沒有打瞌睡,也沒有玩游戲!他們就是不信我!”
“我也不信你,我信直覺。”哥哥又拿出一塊幹淨的毛巾扔給了陳維端。
陳維端瞪了哥哥一眼,“說真的,我好想抽你一巴掌!就現在。”
“懷疑張麗麗的話,就把關于蘑菇的日記都看看,看能找出點什麽。”
陳維端剛準備聽哥哥的話去看日記,可又聽見了爸爸的聲音。
“小陳啊,你再來一下,這個照片怎麽删啊!”
“去吧!”哥哥提了提下巴。
“你爸也太可怕了,看黃色看得明目張膽,那網友發給他的都是些黃色照片。還叫你爸哥哥,你知道嗎?他都不躲躲我,覺得我不識字嗎?”
陳維端才經歷了一次這種事情就有點難以接受,作為親生兒子的我,沒埋在水底之前,就經常能看到爸爸老年機裏的短信。
內容不堪入目,那時候我初一剛開學,生物課還沒上過,已經知道做/愛是怎麽一回事了。
“怎麽,看那些女人硬了?”
“硬你個鬼啊!硬!我對女人沒感覺。”
陳維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立馬跑出了房間,坐在了爸爸身邊。
“呃,這樣的,再這裏,對,對對對。哎不是!”
很多時候都是陳維端在滑着手機屏幕,爸爸太蠢了。
他突然滑到一張兩個男孩抱着的照片,這張照片也是爸爸要删掉的照片。
照片上的高個男孩和哥哥長得一樣,只是哥哥本人個子變高了。
陳維端從沒見過我,但他知道照片上抱着哥哥腿的小男孩就是我。
他清楚地記在心裏,照片上的哥哥和我笑容燦爛,兩人都坐在伐木機上比着耶,照片上哥哥雙眼都是明黃色的,而小男孩的眼睛非常正常。
“汪!汪!”
陳維端發愣了好久,聽到小黃在狂吠才回過神,它總是這樣在鐵棚裏吵,所以才會被媽媽打。
打完後又乖乖的縮在井邊睡覺,它的腿都往肚子裏包,這樣一看,我的姿勢跟它有點像,不過我是被迫變形的,水壓彎曲了手腳關節,再也變不回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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