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林倩倩炒的是鹹菜，天冷，鹹菜放着時間長了就凍在一起，吃的時候不好夾，沈婆子每回都切一點放鍋裏熱熱盛出來吃，吃完下次再切。

林倩倩雖然只在家裏過了兩天，已經弄明白了，現在鍋裏就是剛剛切的一點鹹菜。

因為菜不多，剛剛熱乎的時候兩人正說話，說完話林倩倩一低頭，就看到菜有點糊了，慌忙中叫了一聲然後拿盤子盛。

沈凜卻以為是剛剛愣神柴火放多了，舀起一瓢水往鍋底一澆。

“嘶——”

林倩倩盛菜的動作頓了頓：“凜哥？”

沈凜：……

等沈凜再把撲滅的柴火拿出來，已經過去好一會了，兩人接着點火煮粥，這回林倩倩一句話都不敢說了，她怕一出口兩人再弄錯。

煮上粥就等水開，看着鍋旁邊的一堆濕木頭為難，待會怎麽跟婆婆解釋她第二次做飯就浪費這麽多柴火？

看她隔一會往地上看一眼，沈凜放下手裏的燒火棍，起身将一地的濕木頭全都抱出去。

“咋了這是？”林倩倩聽到婆婆在院子裏問，沈凜回的什麽沒聽清，反正沒多大會他就空手回來了。

“凜哥，放哪去了？”林倩倩忍不住問。

“在門口。”等曬幹用。

“哦。”林倩倩沒繼續問，把窩窩放在蒸籠上一起放鍋上面，最後蓋上鍋蓋，等過了一會，林倩倩感覺差不多了，剛想伸手掀鍋蓋，沒想到還沒動就被沈凜搶了先。

沈凜熟練的把東西都分好，直接端到屋裏去了，留給林倩倩的只有筷子。

第一次做好飯不用自己端，林倩倩稍微有點不習慣，不過看着手裏的幾雙筷子，這種感覺還不錯。

Advertisement

“我下午去跟大哥二哥說。”沈凜進了屋直接告訴沈婆子，這個大哥二哥指的是二伯家的。

沈婆子聽出來了，點點頭，剛剛一會緩過來了，現在就想着明天過去的時候給閨女帶什麽東西去。

想着想着沈婆子又擔心兒媳婦不高興，剛嫁進來婆婆就給閨女家送東西，要是自己的話也會不大高興。

沈婆子更發愁了，晌午飯也沒怎麽吃，吃完飯打起精神收拾桌子，然後又坐在屋裏唉聲嘆氣的。

“娘……”沈凜去後院喂那些牲畜，沈老漢吃完飯抹抹嘴又去後院了，只有林倩倩自己在屋裏，看婆婆這樣束手無措，不知道怎麽勸。

“倩倩，娘想跟你說件事。”沈婆子聽到林倩倩的聲音擡起頭，猶豫了一會開口道。

“娘你說就是。”只要別哭，林倩倩心想，說什麽都行。

“這樣，”沈婆子嘆了口氣，“三丫家裏什麽都沒有，看何婆子的樣也不像願意給，我尋思着，過兩天給三丫送點糧食。正好何家那邊大隊還沒算工分，到分糧食的時候就不用家裏操心了。”幸好沒分，不然這糧食進了何婆子的屋想要拿出來就麻煩了。

“我們現在裝嗎？”林倩倩想着哪裏有袋子，“明天凜哥過去的時候直接拿過去？”

“不忙着裝，我就跟你商量商量，要是你不願意，就讓三丫那邊打個借條，等分了糧食再送回來。”雖然兒媳婦不像是不同意的樣，但是沈婆子還是把後兩句話說了出來，大不了到時候她拿自己的錢偷偷給閨女補上。

嫂子跟小姑子天生不對乎，沈婆子不想讓兒媳婦心裏有坎，老頭子年紀大了，說句不好聽的等他倆百年之後，閨女還得靠着兄嫂撐腰。

“娘——”林倩倩哭笑不得，“三丫是凜哥妹妹，咱家是她娘家，沒聽說過娘家給閨女家送東西還要打條子的。別說就這段時間吃的糧食，再多拿點也行呀。”林倩倩趕緊同意，給三丫送糧食她真願意，再說了，自己剛嫁進來，家裏沒她多少東西，婆婆跟她商量就是就是客氣話，她怎麽可能反對。

“倩倩你願意就行。”沈婆子心裏的難受輕了，當初三丫嫁人大兒媳婦唯恐家裏把東西陪嫁過去，一塊布都來回看兩遍怕夾帶兩根針，這樣一比，二兒媳婦的話真說到她心坎上了。

勸好了沈婆子，林倩倩幫忙把糧食分出來，其實真不多，沈婆子只倒了二十來斤就停手了。

“娘，要不再倒點？”林倩倩越看越覺得不夠吃。

“這些就行，過兩天送過去，再拿點地瓜，哪能光吃苞米。”沈婆子不再倒了，小心的把糧食袋子紮起來，“剩下的留着，家裏還有兩袋麥子，過兩天二凜忙完讓他去鎮上換點面回來，娘給你包餃子吃。”

“行，娘真好。”第一次有人告訴她給她包餃子，不管是不是因為剛剛自己的态度，林倩倩都覺得眼角有點熱。

“你們幾個都好好的，娘就不用操心了。”沈婆子轉身從自己櫥裏拿出一把東西放衣服口袋裏，過來跟林倩倩炫耀，“娘去給你弄點東西吃。”說完輕輕拍了兩下衣服。

林倩倩有點懵的跟着出去，就看到婆婆進了堂屋往爐子旁邊走。等沈婆子掏出來東西烤的時候，林倩倩才看清是什麽。

“娘，這是……鳥蛋？”林倩倩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鳥蛋，山上就那一點空，鳥并不是很多，加上前些年被除了一批，知青院有人想去山上摸鳥蛋吃，偷偷去那逛了一天連個蛋殼也沒找到。

“二凜偷偷喂了兩只鴿子，平時不着家，沒人看見，下了蛋都讓我藏起來了，別跟別人說。”沈婆子撥弄着爐子裏的火，用鐵片把上面蓋上，鴿子蛋放最上面，“等會就好。”

“娘，三治呢？”林倩倩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以後好像就沒看到沈治，她不好意思吃獨食。

“去上學了，跟村裏其他孩子一塊。”沈婆子把鴿子蛋翻了個個，沒多大會有個裂縫了，蛋香味透出來，又等了一會，沈婆子看差不多了，捏起來放桌子上喊林倩倩，“倩倩趁熱乎吃。”

“娘你先吃。”三個蛋，林倩倩當然不可能全都自己吃。

“你吃，想吃明天還有，要是喜歡吃讓二凜再養兩只，這孩子不知道在哪學的，什麽都會。”就是對家裏不熱衷，這兩年她天天害怕，兒子哪天就出去不回來了，還好，還好娶了媳婦，可算把他的心拴家裏了。

“要不給凜哥留一個？”婆婆不吃，林倩倩看着三個熱騰騰的鴿子蛋，第一反應就是給沈凜留着。

“不給他留。”沈婆子不在意道，“倩倩你吃就行，他不吃，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婆婆一直催着吃，林倩倩拿過來小心的剝開，有種偷偷吃好東西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體驗過，只是放學回家的時候看到大哥狼吞虎咽差點被噎着的時候有一點點羨慕，真好，她現在也有了。

林倩倩吃了兩個裂縫的，最後一個完好無損的，她趁沈婆子不在偷偷放起來了。

沈婆子沒注意到，給兒媳婦熱了幾個鴿子蛋又往爐子上放了一壺水，烤烤手，然後去屋裏把沒做完的小褥子拿出來。

“娘，這是給妞妞做的嗎？”林倩倩摸摸小褥子，花色和沈凜屋裏那兩床被子一樣。

“對，二凜買的布，做完兩床被子剩了一塊，我想着加上剩下那點棉花套個小褥子給三丫送去。”沈婆子解釋，“也算是她舅舅給她買了東西。”

真好，林倩倩在心裏羨慕三丫，有一個什麽時候都會想着自己的母親真好。

“倩倩，幫娘穿個針。”正愣神着，沈婆子叫她了。

“好。”林倩倩接過來，用嘴把線頭一抿，一下就穿好了。

“唉，年紀大了眼神都不好。”沈婆子接過來念叨一句。

“沒，娘還年輕呢。”林倩倩勸道。

“年輕啥，都五十歲的人了，唉，就是不知道哪年才能抱上孫子。”孫子孫女都行，整天看別人家婆婆抱着孩子到處轉，說不眼紅是假的，但是自家這個樣，唉。

說起這個，林倩倩就不好意思了，低頭不出聲。

沈婆子以為她害羞，沒繼續說，小兩口願意怎樣就怎樣吧。

屋裏沉默下來，只有沈婆子縫褥子的聲音，林倩倩正愁怎麽找話題呢，院子裏有人走動的動靜，坐在門口的林倩倩打開門，就看到沈凜回來了。

沈凜出去了半下午，林倩倩剛剛還想怎麽不回家，這下看人回來了立馬站起來：“凜哥。”

“嗯。”沈凜點點頭，把身上的雪抖幹淨才進屋。

林倩倩給他拿了一條毛巾，沈凜接過來擦擦手上和身上雪化成的水：“娘，都說好了。”

“行，這老天，明天可別下了。”天冷不能和泥，明天過去也就是用石頭跟樹枝把一圈圍起來，真用磚壘院牆那可費錢了。

“嗯。”沈凜答應着，看了一眼林倩倩，把手伸進懷裏把從外面拿來的烤地瓜掏出來給她。

“烤地瓜？”前幾天還吃過，林倩倩一眼就看出來了。

“嗯，吃吧。”他去四叔家的時候堂妹堂弟正在烤地瓜吃，上回給媳婦送地瓜她高興了一天，就知道她喜歡吃了，特意挑了兩塊烤熟才回來，沒管兩個小孩擠眉弄眼的表情。

林倩倩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旁邊的婆婆，臉紅的接過來，把大的那個遞給婆婆：“娘，你吃一個吧。”

“我不吃，吃完飯到現在還不餓，你倆吃吧。”沈婆子擺手不要，怕她害羞還特意轉了個身背對兩人，唠叨一聲忘拿剪子了走進屋。

林倩倩更不好意思了，兩塊地瓜不大，心意卻不容忽略，想起幾天以來沈凜對自己的照顧，林倩倩開口：“凜哥。”

“嗯？”

“你伸手。”

沈凜略帶疑惑的伸出一只手，下一刻，手裏就被放了個東西。,,,..  ...